20. 第 20 章[3313字]
作品:《混在三国当武将》 这未免也太巧了,虞临想。
由常山真定至许昌的途中,他不出意外地遇到了好几批强盗。
只是其中的大多数,在刚与他打上照面后,要么选择视若无睹,看也不看他;要么索性调转方向,马不停蹄地往别处去了。
他虽不知其中原因,但也乐得省了麻烦。
直到又遇到一波拦路盗匪,且正好撞上他们袭击一只由返乡流民临时组建的队列。
因受袭而四处奔散的百姓匆匆一瞥来人,却感觉透着说不出的诡谲。
这人身形颀长,以玄色布巾覆面,虽看不清容貌,仍难掩那身超然仪态。
他腰佩长剑,姿仪闲雅,着宽袖长袍,袍袂纤尘不染、应是士人。
叫人费解的是,他未御马,竟是孤身独行,在这兵荒马乱的一幕,居然也不改容色……
惊惶之色蔓延的人群,连家当都顾不上了,当然没功夫想其他的。
只看了几眼后,他们便忍下不敢官军相救的希望,迅速低头,继续朝外拼命逃跑。
“还愣着作甚,有贼杀人,还不快走!”
也有好心的不忍这名奇怪的独行者遭难,大声劝他一道逃走。
“哪里逃!”
这一幕被不远处追击他们的贼匪看到,便毫不犹豫地冲这不知是敌是友的路人方向,接连射出了数发箭矢。
—— 他们哪里知道,这便扎扎实实地触发了对方的反击机制。
即便背对着贼人的方向,也能听出箭矢破空的声音。
那个好心人一边懊恼自己多管闲事,一边本能地缩头躬身,试图躲避那从后射来的箭头。
下一刻,他们所听到的既不是箭矢入肉时那毛骨悚然的 “噗嗤” 声,也未有锐痛袭来,反而是有一串琅如玉环相击的脆声入耳。
适才那是什么?
他们屏住呼吸,下意识地蹲着回头,旋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 那几支气势汹汹的箭矢,不知被什么中途击中,歪七竖八地散了一地。
有胆子稍大点的仔细地看了眼,才知那箭身分别是从中间部位被精准截断、断口很是整齐,犹如被某种利刃砍过一般。
“这是……”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涌上心头。
有的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还在朝之前胡乱挑选的方向闷头跑。
而稍稍机灵些的,则已经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地看向这突兀现身的人。
对方垂眸,不知何时,已然抽出腰间佩剑。
三尺青锋看似朴实无华,于其指顾倏忽间,竟如有天助。
于盗贼难以置信的纷杂詈语中,这不知何处杀来、因何现身的路过之人,如若霆激电骛,以轻松写意之姿将若雨乱箭轻易格挡。
银光绚烂,泛泛而洒。
铿锵剑鸣,譬如伐鼓。
他一人一剑,就这么不急不躁,不疾不徐地向贼人行去,犹如濯龙渡海,鱼跃春溪。
更叫这群贼人感到惊怖累息的是,不论箭射得是否准,又是否密,也丝毫未影响对方举步前进的速度。
“竖子狂妄!”
在诡谲的沉寂中,有一贼人最先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和恐惧。
见弓箭不知为何对这人无效,他索性一边以污言秽语痛骂着为自己壮胆,一边催马超前,意欲冲锋踩倒对方。
殊不知他刚狠挥长鞭,身下马驹便再难掩四腿战战。
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嘶鸣着左右甩动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前进。
“蠢畜生!”
他恼羞成怒地大骂着,竭力稳住身形。
浑然不知就在自己焦头烂额时,对方已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由下至上,眼也不眨地挥出了令水断流、风伯清尘的一剑 ——
“咕噜噜。”
炙热的鲜血从碗口大的断口迸发,面目狰狞的人头滚落至地面时,那具躯体还保持着努力控制马身的样子。
始作俑者仍是无动于衷,不但从容地避开了热血的喷溅,利落甩去了三尺之剑上的残血,甚至还不忘安然抚了抚躁狂不安的马驹 —— 如此一气呵成,就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重复过千百遍。
就连近几年杀人如麻的贼首,自认也做不到这般无动于衷。
他面色怔怔,正不知道该怎么下令时,忽然同那人对上了视线。
仅是瞬间,他就感觉一股寒气莫名顺着脊梁骨窜到了脑后,猛然将目光错开 ——
这绝不是他能靠人多战胜的对手!
“愣着做什么,快走!”
他当机立断地下了撤退的命令,且不等不知所措的同伴们响应,他便率先调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
眼睁睁地看着贼众星散,这群百姓们面面相觑着,从彼此眼里看到的除了难以置信、迷惑和惶恐,就是无措。
他们…… 真的逃出生天了?
仅是一人一剑,竟就将那伙穷凶极恶的盗匪给杀退了!
要不是地上散乱着诸多箭矢,还有那仍在咕噜咕噜朝外淌血的断头尸身,他们简直要怀疑刚才的那一幕、是不是自己受难发疯后产生的离奇想象。
这名神秘剑客一时间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贼众退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然而这世间能轻易赶走豺狼的,通常是比羔羊更可怕的虎豹。
经历过诸多困苦,完全不敢寄过多希冀的他们,此时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去捡地上散落的家当,此时道谢又会不会太早。
虞临当然不知道,这群人之所以纹丝不动,并不是被吓傻了,而是在老老实实地等自己发号施令。
他刚刚所犹豫的,是究竟要不要追击那伙盗贼。
考虑到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他便搁置了这个念头,转而看向一直安静无比的百姓。
他们原本都看似无意地观察着他,可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像被烈焰烫到了一样,慌慌张张地移开了。
虞临也未在意这点。
他光明正大地以目光梭巡一阵,确定除了在最开始遭遇时死于贼人手中的那两名青壮外,其他人都没受重伤、不似需要他帮助的样子,就准备离开了。
待他还剑入鞘,一言不发地就往前行,所有人都如梦初醒。
—— 天哪,这真的是恩公,而且是不图回报的大善恩公!
—— 恩公要走了!
在他们的眼色催促下,有一年纪稍长者暂时领了这烫手差事。
他正要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唤住对方,又琢磨着该付出怎样的谢礼和报酬再提出请求……
在他们队列中的一位士人,却抢先开了口。
“愚斗胆相请,不知恩公可否留步?”
所有人都暗中抽了口凉气,倏然将目光投向胆子极大的这人。
他们虽是为返乡而临时组建,彼此并不相熟,但一路由荆州至此,相互扶持间,多少也清楚了名姓何背景。
很快便有人认出,这是他们中难得一见的一位士人,已过而立之年,但之前好似做过官,是为了避乱才弃官至荆地,一住便是数年的。
眼见荆州至三辅的路终于被打通,恰逢其继母去世,于是负其母棺、随人流北归。
也不知是不好弃笨重棺木自逃,还是反应太慢,又或是自有别的依仗 —— 不乏人注意到其于先前那场慌乱中一直镇定自若、有违他人四下逃窜的行为。
莫非,眼前这位武力绝伦的神秘侠客,便是他从容背后的底气、特意搬来的救星?
似是要肯定他们的猜测,这位始终沉默不语的救命恩人真的驻足回头,并仔细端详起了说话的这位士人。
众人这才敢有点胆子,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会覆面之的那双眼睛。
…… 咦。
他们悬着的心,就彻底放下来了。
这般品貌,又岂会是恶人?
—— 自己先前提心吊胆,实在是杞人忧天。
不知同行者的心态变化,唤住虞临的这位士子本还有些忐忑,但在仔细观察过那双眼后,他是彻底认出来了。
尽管只是那回在襄阳城中见过一面,匆匆聊过几句,以对方之丰神英姿,任何人都难以忘怀。
他不似其他百姓那般形容狼狈,笑容浅淡却温和:“不知虞君可还记得,当时于襄阳城中,你我经州平所引,曾有一面之缘?”
虞临盯着说话之人看了一瞬,便在记忆中检索出了对方的模样。
是他离开荆州那天,与崔州平同行时遇见的那位打招呼的人中的一人……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对方的名字应该是杜畿,字伯侯,京兆杜陵人。
虞临微微歪头,口吻却很是确定:“可是杜君?”
“正是杜某。今日万幸得遇虞君,受救命之大恩,难以言谢。”
杜畿身虽无官无职,却曾受举孝廉,且官至汉中府丞,不同于真正一袭白衣的虞临。
即使有救命之恩,他只需行长揖礼,也够表尊敬之意。
此时此刻,他却是毫不在意地双膝着尘,要扎扎实实地向虞临行稽首礼。
然而他才刚要拜下去,就觉得身上陡然一轻。
视角骤然转换,他愕然发现,自己竟是被刚才站在至少数步之遥的虞临给扶起了。
他是心怀真挚谢意,并非做戏,因此本能想要挣开虞临的搀扶,强行完成这拜礼 ——
可即便是亲眼见证过对方的那般乎其技的剑术,他也绝不可能料到对方可是能单手搏虎制熊、天生巨力的奇人。
虞临甚至根本没有发觉杜畿有过挣扎。
他只当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道是对方没站稳,于是稍微使了一成力,就像拨弄个柔弱婴孩一样,轻松将人给扶正了。
—— 刚刚发生了什么?
杜畿只觉方才被一股根本无法抵御的巨力所裹挟,就如残叶入江流,不知不觉就已经站住了。
他面色恍惚地看向虞临。
想到这是崔州平的朋友,虞临再开口时,态度就有所变化。
在杜畿看来,对方的眉目间如冰雪初融,隐隐褪去了几分疏离冷淡:“州平之友,即为我友。方才不过举手之劳,杜君不必多礼。”
—— 此真乃一朝夏日可畏,一朝冬日可爱了。
杜畿情不自禁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