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西尔给她交代了一些关于人类相关的事情。


    这其中的过程相当枯燥无味，蕾娜听地昏昏欲睡——虽然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直到卡米西尔提起了“卡默”两个字，蕾娜才稍稍转移了注意力，把耳朵和视线投向了他那边。


    “等等，什么，卡默——你怎么知道？”


    卡米西尔淡淡地回答道：“因为，负责人类那一块的城主在昨天回归虚无了。”


    “？”


    真的假的？


    这么快，这么脆皮吗？


    卡米西尔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开口道：“嗯，桃娅对人类没有放多少注意力，连同着城主也对那些人类小觑。”


    ……


    突如其来的进展。


    蕾娜脑袋空白了一瞬，有些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垂眼匆匆扫了一眼面前的信纸。


    脑海里有念头飞速闪过，蕾娜转瞬就伸手将桌上的信纸拿起来，视线飞快朝下方扫去。


    ——


    这个日期。


    是在她去幻境的时候。


    就在她离开东塔楼时候写的。


    她下意识抬眼去寻卡米西尔的视线，对上那双沉着的红眸，她忽而哑然了。


    方才在和斯坎赛谈话的时候，她没有去关注这封信的时间。


    现在看了，就能发现，距离他们发现城主行动到现在——已经有一周多了。


    应该有一周多吧？


    事情太多，蕾娜周转在各类与诅咒的相关事件里，忙得晕头转向。


    现在能依稀回忆起今夕是何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思绪即止，蕾娜捻着信纸，转头看向身旁的卡米西尔。


    “卡默是在写完这封信后就行动了，因此现在就有了他写完这封信后的结果？”


    “嗯。”


    卡米西尔颔首。


    蕾娜笑了：“这也是你计划之中的一环吗？”


    借着人类的手笔，将桃娅的势力削弱。


    卡米西尔定然不会放过这些皆可以利用的机会。


    房间寂静，卡米西尔没有回答，但他周身所散发的那种几近于沉静与平淡的感觉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果然如此。


    不愧是千年老吸血鬼。


    老谋深算啊。


    蕾娜感叹般地摇了摇头，自如地靠在了椅背后，晃敲着椅子。


    “那下次去幻境的是什么时候我也不是很清楚，至少要等我和卡默他们联络上了再说吧。”


    卡米西尔不置可否。


    —


    一人一鬼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话题。


    卡米西尔很快就从房间里出去了。


    再次进入了一人独处的时光，蕾娜手胳膊撑在桌上，额头抵着手背，垂头看着自己发丝垂落下，而在桌面上映出的黑影。


    没来由地，她觉得好累。


    随着诅咒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所收集到推演出的线索越来越多，也因幻境过往不断被证实。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轻快。


    距离真相越近，就越沉重。


    就好像身后拖了一个巨大的行李，这个行李里载满着人命，世界的真相……还有她所要负担起的重量。


    为什么这是她要负担起的重量？


    就因为她是纯血血脉吗？


    蕾娜感觉自己的脑袋疼了起来，她用力按了按自己开始发烫的脑袋，那副艾瑟希转头看向镜子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


    忽然出现的画面。


    那个镜像里的艾瑟希，分外的熟悉。


    不需要多问，其实蕾娜自己心中也清楚，那就是自己的面庞。


    ……


    可正因如此，她才想去通过幻境——这个唯一可能见到创世神的通道，去见艾瑟希本人，去询问，为何自己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明明以往在教堂里祈祷、在教堂生活的时候，压根不觉得艾瑟希的石像和自己的长相一模一样。


    而周边人和平日在大街上走时碰到的来往路人也从未和她说她自己与艾瑟希长得像。


    但是一旦艾瑟希的面庞变得生动、视野所及之处不再是灰色了无生机的石膏，她就能直接看出，那就是她的容貌。


    透过镜子，她就能看到艾瑟希本身。


    “……”


    好乱。


    刚刚就应该询问卡米西尔，上几代的纯血血脉长相和她一不一样了。


    不过应该不一样吧。


    蕾娜飞快地否决了这个想法。


    若前代纯血血脉长得和她相同，卡米西尔不可能不告诉她这点，因为瞒着并不会有什么价值收获。


    真正与她相同长相的应该在轮回里。


    无数个轮回就是无数条时间线，每个时间线里只有一个她。


    她们都是蕾娜，只不过初始数值不一样。


    因此才有不同的结局。


    而那些结局，都导向了死亡。


    维萨利斯既然说她是第一个到达这儿的纯血血脉，那也就是说在这些轮回里，蕾娜们都死在了见到维萨利斯的前夕。


    “……”


    她叹了气，重新拿起笔在纸张上顺着自己的思路开始写。


    若是顺着这个思路的话……


    血族的身影出现在了阳台上。


    信纸上的字母没写出多少个，她反手把纸页折了起来，转头朝身后看去。


    “来了？”


    斯坎赛透过在晚风中扬起的纱帘，微微颔首：“嗯。”


    头疼。


    蕾娜闭着眼点点头，又抬起眼询问对方。


    “你想好之前的事情了？”


    斯坎赛还没答，蕾娜就将手中的信纸给他看：“刚刚和卡米西尔说完后想了些我可能和前几次轮回有出入的事情。”


    “你看看和你所想的对应不对应上？”


    斯坎赛接过信纸，垂眼在她方才所写的短短几行字上扫了起来。


    蕾娜抬头看着斯坎赛的面庞，观察着他的表情，开始紧张起来：“怎样，我推断的有问题吗？”


    ……这是她平日里推断事情的思路模式，如果有问题的话，那就说明她以前推断事情也会有问题。


    担心自己的思考方式被判错，蕾娜的心跳加快了些许。


    “……”


    感觉到蕾娜看向他手中纸张的目光如有实质，斯坎赛微微移开手中的纸，垂眼看她。


    目光相对，蕾娜沉默了片刻，又移开了目光。


    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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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出来了，方才那种一股做劲想要听到答案的心情却是临阵退缩了。


    对面的吸血鬼笑了一声，看出她心中紧张的根源。


    “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你推断的和我印象里的没有多少区别。”


    “——”


    话语像是砸中了蕾娜最关注的那一条神经，她微微松了口气，忽感到有些眩晕。


    短暂的失神过去，她随即正起神色，掩盖住心中像是中大奖的感觉。


    “没有多少区别的话，那就是我在这纸张上所推断的总体和过往轮回结局没有出入？”


    斯坎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垂眼看她，视线里带着打量的探究。


    “你可以把每次轮回里所发生的事情，当成我们以前没有选择的那些选项所带来的结局。”


    “只不过呢……和平行世界有区别的是，这些轮回一直发生在这片大陆上，是时间重置了，而非是在不同一样大陆上的投影。”


    蕾娜被这些话绕的头疼，抬起手示意了个喊停的姿势。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就是这些轮回都发生在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这个大陆上，而非是平行世界。”


    感觉自己总结话语的能力忽然好了。


    或许也不是，应当本身她的推理逻辑能力就挺好的，不然她现在的结局和其他轮回里的蕾娜结局一样了。


    不是因为线索过多，没有合理安排休憩时间猝死；又或是在前往Aiserey的路上没躲过搜查，被帕尔默的手下杀死；在莫格宫殿的地下室里未成功坠入幻境，被帕尔默杀死。


    甚至是在更早的时候，因为在教堂外见到卡米西尔后选择避开卡米西尔，导致在诅咒到来时，卡米西尔没有及时出手救她，而是还在评估她的价值。


    从而造就她被崩塌天花板掉下来后的脑死亡。


    ——因为那个轮回的卡米西尔并不打算直接出手救，由于他与蕾娜并没有交际，他需要花几秒钟的时间去判断自己继续隐藏在人类里的价值高，还是直接暴露在人类面前，去救一个并不确认对自己有没有利益的人类价值高。


    ……无数个死法，就在那些不起眼的日常生活中。


    甚至是去买蝙蝠的时候，因为没有一直抬手按着帽檐，导致站在蝙蝠摊前询问蝙蝠时过于招血族的视线——


    他们看到了她这张只属于人类的面貌和丝缕飘出来的头发，因此在蕾娜离开街后被人拖至后街，被吸血死亡。


    血仆的变异遭到了血族对可能回归虚无的胆寒。


    他们怎么会放过一个味道鲜美、自投罗网的人类呢？


    其实从卡米西尔愿意和她同盟的那一刻起，她就算是被卡米西尔肯定了价值吧。


    虽说蕾娜一般不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从侧面来看身旁有权威地位人物对她的看法，还是能认证自己来的决断是没问题且不会带来熷熵的情况下，并且能给这些人物带来正向回馈了。


    因此，这些人物基于她所能给正向回馈的实力，才会主动和她合作，然后回馈她所想要的。


    这就是双向的回馈。


    蕾娜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对自己劫后余生被这个世界上各方面有强实力的血族认可，又或是对未来结局还算有点希望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