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夹心吗？


    如果她在现代，她觉得自己会立刻掏出手机去论坛发个帖子。


    而帖子加粗的标题就是：


    【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能让两位血族贵族这么凑巧地一个站在楼主前，一个站楼主后，而楼主就这么莫名奇妙的变成了这两片长方形三明治内的夹心？】


    她心中默默腹诽片刻，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肩膀，随即心生出了少许庆幸。


    还好刚才大撞在她和斯坎赛争执之时，从她的肩膀飞到别处去了，不然现在这场面就有点像那八点档苦情剧里的什么三角纠缠关系一样。


    可惜目前的事态并不容许蕾娜再多想了。


    她很快就将心中腾升而起的“奇妙三角利益关系”压了下去，正起神色问：


    “你……怎么会忽然从庆典上回来？”


    依照现在的时间，就算是始祖已经醒了，也肯定有其他事情要做，不会这么快就回到这儿。


    好歹是亚拿的大殿下。


    可现在他就这么赫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若要说当即就反应过来是不可能的。


    卡米西尔忽略过了这个问题，淡漠地向她伸出了手：


    “过来。”


    “……”


    明显感觉到卡米西尔周身的低温与前几次不同，这冷漠的气场比平日里更冷、更冽、更甚，还带着点儿未掩的不悦，像是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在此刻被她掀开了一角。


    蕾娜不敢再说什么打哈哈的话，乖乖地抿起唇垂眼打算抬脚走过去。


    可惜事世并非能如她所愿。


    就在蕾娜要往卡米西尔那儿走的那一刻。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忽地使力，猝不及防被往后拉扯，蕾娜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被拉地往后退仓促退了几步。


    虽然回拉的力度不至于让蕾娜站立不稳，但还是让她停顿了片刻，脑袋空白所带来的下意识反应，便是震惊回过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斯坎赛。


    还没等她开口问询，斯坎赛就打断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你想选择谁？”


    就像还站在她身前的卡米西尔那样，斯坎赛忽略去蕾娜面庞上那隐隐暗喻着的责问和震惊，一击重点。


    周遭的响动都消失了。蕾娜透过深海蓝的瞳孔，看到了自己愕然的面庞。


    在这种被半迫狭的时候，无论怎么回答都不行。


    即便她的本意并非是刻意让其中一方针对。


    可这两鬼却偏偏把这难以选择的问题扔到她面前，叫她非选不可。


    说不是故意的，根本就是不可能吧！


    —


    蕾娜死鱼眼了几秒，随即眼睛一闭，打算谁也不选，抬手就挣脱开了斯坎赛的桎梏。


    ——其实他搭在肩膀上的力道也不算重，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力道弄疼她。


    反正谁也不选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顶多是被这俩鬼当成临阵脱逃的人类。


    这种有些下意识回避的念头从心头闪过，蕾娜正想在这层夹心中理智撤退，却又被卡米西尔那不知是晴是雨的淡漠神色震住。


    就像是被看穿了。


    心中突惊，如同被主人发现即将要带着偷跑的小动物，蕾娜攥着资料的手僵硬片刻，又这么默默地把资料放回到抽屉里。


    在两位血族的注视中，夹心活人微死无奈道：


    “……算了，我哪里也不走了，就这样吧，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条条大路皆不通罗马，那么把这项需要回答的问题丢回他们的身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只可惜，但这俩吸血鬼活了上千岁，已经是个精明老古董了，向来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蕾娜话音还没落到底，本站在她身后的斯坎赛下一秒就将陷入黑暗的资料重见天色，毫不掩饰地攥在了自己手里。


    而另一边的卡米西尔与此同时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他伸手桎梏住蕾娜纤细的手腕，从容不迫地力道和他那极其冰冷的气场震慑地蕾娜都没敢挣扎，只能半胁迫地跟着他往外边的房间走。


    “？”


    蕾娜尤感震惊，视线困惑地在这俩人之间穿梭，像是没搞懂这俩鬼哪里来的这么执着的反应。


    就好似今日非要选择出一个关乎输赢的答案般，在抢夺她、以及她手中的资料这上边下定了决心。


    未等蕾娜的脑袋思考出什么可以紧急止险的逃脱方法，她就再度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房门口。


    熟悉的房门口。


    卡米西尔再度站在了房门外，手中攥着个一脸错愕的蕾娜，在蕾娜身后，随即有个手中拿着资料的斯坎赛。


    是时间倒流了吗？


    画面再度回溯到了刚才还没有发生明显争执的时刻，一人俩吸血鬼又开始‘和谐’共存于这间用来休憩的房间之中。


    ……


    怎么办。


    谁来救救她。


    蕾娜的死鱼眼无神地望着身前一人，身后一人，忽感刚才所做的一切都似是徒劳。


    面前的情况就像是逼迫着她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是选卡米西尔还是选斯坎赛？


    这个问题被扩大了好几倍，就这么明显地摆在了蕾娜面前。


    荒诞的，她忽然有点对自己脑袋所想出来的画面感到失语得想笑。


    这种非选男人不可的奇怪场景，有点儿像她小时候玩游戏时父母回家，她要匆忙关掉从电脑上阻止她关机的弹窗。


    必须得要在那弹窗上做出一个选择，才能把这个弹窗叉掉，然后才能顺利关机。


    脱逃。


    蕾娜在这形象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的这刻，感到了一种无言的救赎感。


    恍惚走神的几秒钟，她又被身旁的两人攥住了手腕。


    这事态发展的越来越离谱，逐渐变成了一人拉一边，蕾娜夹在中间，近乎成“大”字的形态这么被拉扯着。


    卡米西尔冷淡的视线落在蕾娜身上，让她感到一丝不适应。


    而另一边斯坎赛那不知何时噙在唇边的笑意，也让她感到寒毛倒竖。


    这两个鬼——到底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啊！


    现在是可以比赛谁赢谁输，然后输赢一分即刻获得她的奇怪环节吗？


    这真的对吗？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像某种儿童玩偶，然后在被两个幼稚的小孩争夺归属权啊？


    —


    争执没有过多久，恍神间，这俩位皇族吸血鬼的僵持最终在蕾娜那羸弱的身体即将支撑不住前倏忽停止了。


    唉，还是有那么点良心的。


    蕾娜疲惫得想。


    尽管方才进入了睡眠，补了一会儿觉，恢复了点儿精力。


    但被这么争抢一番，心脏还没从刚才的紧张中缓和过来，仍然跳动得快到感觉要昏过去。


    这种有点儿类似拔河比赛但自己为绳的游戏可不兴玩啊。


    蕾娜尤感不妙，见卡米西尔和斯坎赛又从其他方向上用言语互相唇枪舌剑，她即便开始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但可惜的是，这两位尊贵地血族都不是什么好糊弄之鬼。


    无论蕾娜开口说些什么其他的事情用来转移话题，他们都会将她转移的话题轻巧撇过，再度绕回到她跟着谁走的这一方向上。


    看上去是不是像什么少女漫画中男一男二为了女主又争又抢的情节。


    但发生到自己的身上，蕾娜只想呵呵。


    这是人能受得住的争抢吗？


    何况这种情况也没有少女漫画的那种怦然心动，只有想一命呼呜径直晕倒的份。


    但即便事态到如此微妙又僵硬的地步，她的脑海却仍然能冷静的思索当前的局势。


    两方都别有所谋……


    斯坎赛想带她去的地方，她至少还能明晰，但卡米西尔又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这资料和她，在卡米西尔的计划中，到底是安排到哪一步的棋子，需要他在庆典之时刻意从维萨利斯那儿感到东塔楼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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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蕾娜都快要佩服自己了。


    趁着两鬼注意力还在对方身上，她连忙遮掩住从面庞上可能流露出的任何表情。


    随即摆出生无可恋的模样，装出一副朝两吸血鬼跪拜、祈求他们放她一条生路的样子同时，暗自使劲儿将自己被双方拉扯住的手臂收回。


    “我说，大人有大量，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心中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又为了什么目的而想将我和那份资料一起捆绑打包过去，布置在你们的计划里——”


    蕾娜看见卡米西尔的神色微微沉了片刻，也不知道是她的哪句话踩到他的痛点上了，让他陷入了沉思。


    这片刻的松懈力道让她缓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她又更加深知两条被他们攥在手中的手腕真的再也禁不起一点儿的风吹雨打了。


    蕾娜深呼吸了一下，无视了卡米西尔面庞上的变化，继续开口道：


    “所以，我觉得你们不应当直接上手争抢，对吧？


    Aiserey里有一句老话叫做‘退一步海阔天涯’，什么事儿都可以‘有话好商量’，争来抢去只会徒增烦恼，还会让事情解决的进度变低……”


    她在说什么？


    蕾娜自己也有些不懂自己的嘴巴在吐出什么奇形怪状、摸不着头脑的话了。


    就这么胡言乱语的编造了一通，用以试图浑水摸鱼的同时，她忽地感觉到卡米西尔攥着她手腕的手一紧。


    而旁边的斯坎赛也挑起眉，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情盯着她，稍稍减轻了些拽着她的力道。


    蕾娜才暗中轻轻松了下神，随即又再接再厉起来。


    “所以！现在正好没有其他人，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跟我单独说——或者你们折中一下。


    也不是强迫你们让步，比方说本来现在要处理的事情稍微延后一点儿，然后我先完成一边的任务，再来另外一边处理任务怎么样？”


    蕾娜的话语言之有理。


    但俩吸血鬼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不知是怎么临时编造出来的话语上，而是见她的脸色真的快要苍白起来了，才将手松开，勉强各退了一步。


    ——


    “……”


    啊，说服他们两个真是太不容易了。


    强行把手从他们的手中拽回来只会产生出更负面的结果，果然面对执着似必须要得到珍宝的吸血鬼，还是要循循善诱才能有效啊。


    蕾娜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一边抬手揉着自己发酸的肩膀，一边窜也似的溜到了旁边的角落里，谨慎地盯着两个人，生怕他们再度向她出手。


    不过有了方才那一番的行为，卡米西尔算是暂且放弃了直接从这东塔楼里把蕾娜捞走的想法。


    视线掠过蕾娜有些发白的神色，微微转过身，朝房间之外的走廊那儿走了几步。


    而斯坎赛此时也没有什么同卡米西尔或是蕾娜交流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地垂眼看着手中的资料。


    垂散下的碎发挡住了他长长的眼睫，阴影覆盖住他半边的面庞，让蕾娜看不出他此刻心中在想着什么。


    但总归来说，她是能感觉到这俩鬼的心情都不算好，也没有心思和对方再说一个字。


    用蕾娜能想出来的词语来形容，就是懒得多费口舌。


    —


    东塔楼外的月色朝书桌那旁偏移了几分。


    逐渐聚拢起来的云雾半拢住了凉月，东塔楼内的光线又加深了几分。


    蕾娜平复下心情，抬眼朝站在走廊那儿背对着她的卡米西尔看去。


    他长长的白发垂散在身后，几缕发丝掠过他的肩膀，朝前方落去。


    那套没来得及换的华服即便在暗夜之中，也显得分外的抢眼。


    似四溢着冷气的钻点缀在他的披风之上，丝毫不因光线模糊的问题而降低它自己的存在。


    “……”


    蕾娜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卡米西尔，方才想与他说的话却消散在了心间，只余下沉默。


    该要怎么开口？


    她有些找不准如何措辞和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