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过度反应》 考场外有很多家长陪考,杨露对苏夏没报太大希望,苏夏高考这两天,杨露忙着和她新认识的那些贵妇朋友们打麻将做美容。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考生们陆陆续续离开学校,和平时放学一样。
苏夏在宿舍的东西不多,陆家司机来学校接她,一个行李箱就收拾完了。
很多同学在操场合影留念,苏夏坐上车,甚至没有回头多看一眼,这个学校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陆家很安静,就说明陆诚不在家,被他摔坏的花瓶又换了个新的摆在那里,杨露喜欢百合花,插几支就很香,后院那条石子路两旁几颗桃树也结了果子,有拇指那么大,远远看着就很酸。
苏夏回房间,从箱子里找到手机,开机充电,她洗完澡躺在床上,苏家明的电话打过来。
上一次通话还是一年前,苏家明准备结婚了,打电话让苏夏去他那里玩,苏夏没见过他的新妻子,也没去他们的新家,更没有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她只知道他们年初生了个女儿,苏家明的微信朋友圈从只转发学术科研文章变成了晒娃日常。
“爸。”
“小夏,考完了吧。”
“嗯。”
“高三这一年学习辛苦了,暑假就好好放松,有时间来我这边玩,我给你订机票。”
“好。”
“生活上缺不缺什么?我买了给你寄回来。”
“我不缺什么。”
法院把苏夏判给杨露,苏家明虽然每年都按时给赡养费,偶尔回去探望老人,也会去见见苏夏,但身为一个父亲,他自知很不称职。
苏家明走到阳台,无声地叹气,“小夏,爸爸虽然有了新家庭,但你也永远都是我女儿啊,别这么见外。”
苏夏平静地说,“我没有跟您客气,我是真的不缺什么。”
“你妈的未婚夫对你好吗?”
“挺好的,我都这么大了,您不用担心我。”
是啊,她都这么大了,分开的时候还在读初中,现在高中都毕业了。
电话那边传来孩子的哭闹声,算是解救了苏夏和苏家明之间沉默之后的尴尬。
“小夏,你休息吧,我改天再联系你,”苏家明匆匆挂断电话,回屋哄女儿。
苏夏闭着眼,身体往后倒在床上。
杨露上楼敲门,让她去客厅。
陆镇安提前下班回家,给苏夏带了礼物,是一块手表,价格不便宜,“我看我朋友的女儿天天闹着要这个,就托人从国外给你买了一块。”
他送什么苏夏都收。
“谢谢陆叔叔,这很贵吧?”
“小饰品,不值多少钱,你戴着玩玩,”陆镇安又拿出一张卡给她,“跟同学们出去放松一下,多买几件新衣服。”
杨露嗔怪,“她还小,别给她太多钱。”
陆镇安笑笑,“零花钱,夏夏也需要交际。”
婚纱店把改好尺寸的婚纱送过来,晚饭后,陆镇安陪杨露上楼试婚纱,她还要选几件礼服。
苏夏换了条裙子出门。
梁琴告诉她,陆川在工作室。
公交车只能到附近,导航导了一条小路,连续好几家酒吧,人不算多,路灯也不亮,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站在门口抽烟聊天,听口音像是外地人。
苏夏拐过路口后突然停下脚步。
喝醉酒的男人拦住了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女学生,色眯眯的眼神恶心又丑陋,没说几句话就想动手。
附近没有监控,苏夏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结果那个背影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生武力值却不一般,直接拎起啤酒瓶就往酒鬼脑袋上砸。
砸完就走,酷得不行。
酒鬼捂着头骂娘,苏夏收起手机,绕开他走了。
半个小时后,苏夏靠着墙看着他像条狗一样蜷缩在地上求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几分快感。
企图猥亵未成年,就该受到惩罚。
苏夏和当时的两个目击者待在一起,一个皮肤很黑的男人问她们在酒吧后街看见了什么,苏夏很快就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生把酒鬼的脑袋砸流血了,她虽然是合法自卫,但事情如果闹大了,对她会有影响。
苏夏本来就不想多管闲事,她不笨,知道应该怎么应对,本来已经可以走了,但对方接了个电话之后又让她待着,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了一点。
苏夏等了十分钟左右,进来一个男人,她其实见过一面。
那天在地下车库,陆川身后的人很多,沈如归和那些富家子弟不一样,和刚才那些人也不太一样,但和那个小女生拎起啤酒瓶子往人脑袋上砸,砸完就走的酷劲儿倒是如出一辙。
黑子往苏夏那边看了一眼,“沈哥,她好像是陆哥认识的人。”
苏夏是在陆川工作室楼下被带走的,陆川会找到沈如归也不奇怪。
“陆川二十分钟后会来接她。”
“那我先带她去后院?”陆哥的人,总不能怠慢了。
“嗯。”
苏夏看着沈如归的背影失神。
摸一下就被揍得亲妈都不认识,如果真的做了什么,下场大概会生不如死吧。
他是黑色的,但他身上有光。
那女孩走的是夜路,但路是亮的。
这里不是沈如归的住处,黑子带苏夏去后院,还给她拿了杯果汁。
苏夏看出来他们不会把她怎么样,算时间陆川也快到了,就指着沈如归的酒杯,“我也想喝和他杯子里一样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说话还有点娇气,却不会让人反感,黑子从不伺候脾气臭的大小姐,但面对这样会撒娇小女生,不太忍心拒绝。
“那酒度数高,你趁沈哥不在尝一口就行了,别倒太多。”
苏夏点头保证。
她只抿了一小口,喉咙都是火辣辣的。
沈如归过来了,黑子就去处理其他事,苏夏起初只远远坐着,看见沈如归喝完一杯又倒第二杯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不觉得辣吗?”
他说,“多喝几次就习惯了。”
苏夏又问,“你想她,怎么不去见她?”
“她会来找我的。”
“万一她不来找你怎么办?”
沈如归和慕瓷打赌,谁先找对方谁就输了。
“她不来,我会想办法让她来。”
“你算计一个比你年纪小的女孩子,不觉得心虚吗?”
“我能算计到她也是我的本事,为什么要心虚?”
陆川到了,黑子出去接他。
陆川和沈如归是通过贺昭认识的,算是朋友。
“发生什么事了?”
“一点小麻烦,对不起啊陆哥,我们不知道那妹子是你认识的人,其实也没怎么着,就是问了几句话,你放心,”黑子笑着解释,在前面给陆川带路,“沈哥在后院等你。”
苏夏坐在泳池边上,两条腿晃来晃去,风轻轻一吹裙摆就会飘起来。
沈如归那张脸最会勾引年轻无知的少女。
她还在笑。
对着沈如归笑。
陆川脚步停住,脸色慢慢沉下去。
苏夏和慕瓷有那么几分相像,这是事实,就连沈如归第一次见到苏夏都有片刻的恍惚。
黑子纳闷陆川怎么不走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沈如归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苏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脚被绊了一下,直直地往沈如归身上摔。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是苏夏被沈如归扔进了泳池。
她不会游泳,最后被陆川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半昏迷的状态了。
陆川给她做人工呼吸,黑子连忙去叫人,等他找到人,陆川已经开车去医院了,沈如归还坐在那里,神色淡定,一点都不着急。
“沈哥,你刚才跟她聊什么?陆哥好像不太高兴。”
沈如归说,“她问我怎么才能让陆川主动吻她。”
这不是吻到了吗?
苏夏被送到医院当晚,醒来后并没有见到陆川。
她呛了水,半夜有点发烧,陆镇安听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放心了,他有饭局,没有在病房里待太久,苏夏一直在睡觉,杨露陪到晚上十点左右也回了陆家。
陆川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住院部晚上很安静,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在办公室,苏夏的病房在走廊最角落。
开门进来的陆川提着两个保温饭盒,看着像是陆家的东西。
目光对视,陆川在她眼里看到了失望。
失望什么?
她以为是谁?
苏夏像是感觉不到陆川进屋后的低气压,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看,“你那个朋友差点害我淹死了,都不买个果篮来看看我?”
陆川关上房门,冷冰冰地奚落道,“你就算真的淹死了他也不会来,别做梦了。”
“这么绝情,”她几乎刚睡醒,再加上还在发烧,声音沙沙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他是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她刚开心不到一分钟,却又听到男人说,“但是有老婆。”
“啊?都结婚了?”苏夏惊讶地瞪大眼睛。
“不信就自己去问他。”
她靠着枕头叹气,满是遗憾,“你说的我当然相信,就是觉得很意外,看不出来他年纪轻轻还是个英年早婚的,真遗憾,那么帅的男人已经别人的老公了。”
男人挺拔颀长的身体立在病床边,冷漠地俯视着她。
“沈如归不仅有老婆,还有七个情妇,你去了就是小八。”
苏夏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那个女生不会是……不会是他女儿吧?”
然后,她看到陆川点了头。
“他还有三个儿子,怀孕的有四个,分家产都轮不到你。”
苏夏,“……”
她闷闷地翻了个身,趴在病床上,“可惜了,白长那么帅的一张脸。”
桌上的晚饭没有动过,梁琴说她睡了一天,晚上什么都没吃。
陆川盯着露在被角外面的那颗后脑勺,分不清她故意的还是真的难过。
苏夏趴着躺了一会儿,又翻过身躺着,她那点失恋的悲伤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陆哥哥,我想喝水。”
他冷笑,“昨晚没喝够?”
话里的讽刺意味明显至极,苏夏也不生气,就那么看着他,“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我有点饿了。”
她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想牵陆川的手,然而还未碰到他就被挥开。
苏夏没设防,手背砸到床边的柜上,刚好是扎过针的位置。
“好疼。”
陆川看都没看她,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的车钥匙还放在桌上,应该不是走了。
苏夏揉揉手背,把空调温度调低两度。
枕头下面的手机震动,是肖齐问她在哪个病房,苏夏坐起来给他回微信消息:14楼,1421。
肖齐就在住院部楼下,五分钟就到病房了,还给苏夏带了一份小馄饨。
他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你妈没在吧?”
苏夏神色恹恹,“她早走了。”
肖齐这才放心,“我去三中后门那家粉面馆给你买的馄饨,还是热着,你吃点。”
以前读初中的时候,苏夏经常在那家店里吃早饭。
“我头疼,没什么胃口,”苏夏拉起被子把脸盖住,“先放着吧。”
肖齐一把抓住苏夏的手腕,“你手背怎么有这么大一片乌青?”
苏夏虽然刚醒不久,但吃了退烧药,又有点犯困,“撞到桌子了。”
肖齐搬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你睡吧,我帮你揉揉。”
“不疼,”苏夏把手缩回去。
“你怎么会溺水?”
“不小心的。”
“幸好有人在旁边把你救上岸,等你好了,我教你游泳,保准一个星期就让你学会。”
“我不想学狗刨。”
“狗刨怎么了?别瞧不起狗刨,关键时候能救命的,”肖齐看她病得难受,就没再逗她,“好好好以后再说,你睡吧。”
苏夏在发烧,肖齐悄悄把空调关了,她被子盖在脸上,肖齐怕她把闷得不舒服,感觉她好像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把被子掀开,却愣住了。
因为发着烧,她连脖子的皮肤都透着一层潮红,鼻尖渗出细细的小汗珠,睫毛很长。
桀骜叛逆的少年曾经也是听着爸妈讲故事入睡的孩子。
肖齐想起童话故事里有个睡美人,书上说,王子的亲吻唤醒了睡美人,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肖齐忘了反应,怔怔地看着苏夏。
病房里很安静,他的心却乱了,他像是被迷惑了,头越来越低。
再近一点,就要吻到了……
病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肖齐猛得站直身体,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神情淡冷,手里拿着一杯水。
他记得,是苏夏在那个家的哥哥。
“苏夏想吃馄饨,我给她送过来,”肖齐倒也没有太慌张,坦荡自如,只是耳朵红得不太自然。
陆川移开视线,淡声道,“她需要休息,你可以走了。”
“我明天再来看她,”肖齐走出病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两眼。
他怕遇到杨露,很晚才来医院。
这个男人只是苏夏名义上的哥哥而已,这么晚了,怎么还会在医院照顾苏夏,他们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他窥探的目光。
一声轻响,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肖齐答应过苏夏不会再给她惹麻烦,就忍住了敲门的冲动。
苏夏睡得浅,准确地说,陆川走到病床边的那一刻她就醒了,他应该是在外面抽过烟的,烟味不重,但能闻到一些。
肖齐在她睡觉的时候关了灯,病房里光线昏暗。
苏夏躺着没动,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久久落在自己脸上,刚要睁开眼,男人捏住她的下巴,指腹重重地压在她唇上,像是要擦掉什么。
“……疼啊,嘴唇都要被你弄出血了。”
苏夏蹙着眉推他,没有推开,却反被抓住手腕摁进枕头里。
男人的呼吸逼近,攻击性很强,强势又霸道。
“你看,这也是你刚才弄的,”她露出手背上的乌青,“你亲亲我,我就原谅你。”
陆川没有吻她,而是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另一只手直接伸进她空荡荡的病号服,她发着烧,身体很热。
“你就是活该。”
感觉到他要走,苏夏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仰头靠近他。
一下一下,从下颚亲到嘴角。
陆川偏头避开。
苏夏也不在意,笑着凑上去吻,他越是不让她碰,她就越亲到他。
纠缠几次后终于惹恼了陆川,他反客为主。
这个吻来势汹汹,许久后才有几分唇齿厮磨的缱绻。
苏夏偏过头喘气。
十四层高楼,窗外是寂静无边的夜空。
陆川捏着她的脸转向面对着他,强行将她虚无的注意力拽回来,“不愿意?”
苏夏弯唇浅笑,“愿意呀,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愿意呢。”
这一刻,她眼里满满都是陆川。
后来陆川无数次想过,如果没有关灯,如果他没有鬼迷心窍,如果窗外的月光再亮一点,他是不是就能发现藏在她盈盈笑意之下的讽刺和厌恶。
敲门声让陆川清醒过来。
“苏小姐,我再给你量一次体温。”
是护士。
苏夏有点缺氧,迷迷糊糊地看着陆川,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谁都没出声。
没人回答,护士又敲了两下,“苏小姐,您休息了吗?”
“苏小姐?”门外的护士格外耐心。
苏夏回过神,看陆川这么淡定,应该是锁了门。
她贴在陆川耳边,小声问,“早上查房的时候,她就忘了给我量体温,说中午再量一次,结果到下午都没来,陆哥哥刚才是不是去过护士站?”
她要喝水,陆川抽完烟去给她倒水,问了她的情况。
“你怎么这么招蜂引蝶?”
陆川握紧她作乱的手,“谁招蜂引蝶?”
苏夏戳着他的腹肌,“你啊。”
陆川不紧不慢地反问,“我没有和仅仅见过两次的男人打情骂俏,没有假摔摔倒男人怀里,更没有深夜让男同学单独到医院探视,怎么招蜂引蝶了?”
苏夏没忍住,笑出声,“你好爱吃醋啊陆川。”
门外护士刚离开,她就嚣张不起来了,陆川整她从来都是下死手。
“嘀——暂停键,”苏夏在他身上摁了一下,用仅剩的力气踹了他一脚,被踹到地上的陆川脸色比进屋看到肖齐的时候还难看。
她却拉开被褥把自己盖住,翻身睡了。
陆川开灯,简单收拾干净,耐心地把苏夏叫醒,“吃点东西。”
“不想吃。”
“梁姨说你白天没吃饭,晚上也不吃,你想把自己饿死?”
“哦,现在想起来关心我了,刚才怎么不说?”
陆川恢复理智后也意识到今天晚上是他欺负她了,她还病着,她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手腕上的红痕都在无声控诉他太过凶残。
他生硬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起来把汤喝了。”
“你好像一个爽完就翻脸要给我喂毒药送我去西天的渣男。”
“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乖一点。”
“我要洗澡,”苏夏小声哼哼,“你抱我去厕所。”
她出了汗,睡着不舒服,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她现在不能洗。
陆川先哄着她,“吃完让你洗。”
“你帮我洗?”
“想得美。”
“那你去帮我买一套衣服,尺码你自己看着挑吧,”苏夏看着身上皱巴巴的病号服,幽幽地说,“反正你也摸过了,应该不会买错。”
陆川,“……”
最后苏夏没洗成,陆川也没有去给她买衣服。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陆川回了陆家。
客厅有玩具,就说明陆诚回来了。
早上陆诚最先起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陆川从小楼过来还很高兴,他不发脾气的时候,和普通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知道自己是哥哥,会关心弟弟最近的工作和生活。
梁琴从厨房出来,把一杯热牛奶递给陆诚,他的生活习惯很固定。
“小川在家吃早饭吗?”
“不吃了,帮我打包一份。”
“夏夏今天出院吧,我差点都忘了,小川你等一会儿,顺路也给她带一份早饭。”
陆诚问,“夏夏病了?”
“她有点发烧,在医院打针。”
“我要去看她,小川,我坐你的车去。”
陆诚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去医院,无论是去之前还是去之后都闹得很厉害,陆镇安每次都是请医生来家里。
“她晚上就回来了,你在家里等。”
“晚上几点?”他一定要知道明确的时间。
“晚饭前后,输完液才能回来,不然病情会加重。”
“好吧,我听话,就在家里等夏夏,小川你一定要早点带她回来,我有礼物要送给夏夏。”
陆川点点头,“嗯。”
医生早上八点查房,肖齐来得早,帮苏夏倒水让她吃药。
“好点了吗?”
苏夏浑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头还有点疼。”
肖齐坐在床边,“你昨天睡那么早,怎么眼睛这么红?”
像熬了一夜似的。
“少年,你发烧眼睛也红,”苏夏揉揉干涩的眼睛,声线沙哑,“这药好苦,再帮我倒杯水。”
病房里没有饮水机,肖齐还是去水房接水。
苏夏哈欠连连,精神不太好,陆川唯一的一点人性就是离开之前把房间收拾了,肖齐买来的那碗小馄炖进了垃圾桶,早上阿姨来打扫病房还觉得可惜,一口都没动过,肖齐早上又买了一份。
肖齐回来后把杯子放桌上,苹果滚到床底下,他弯腰去捡,苏夏偏头就看到他脖子上的伤。
像是被鞭子抽的,还有血迹,皮往外翻,肉都烂了。
“骑摩托车来的?”
“没骑车,你不让我骑,我哪敢骑,和张季一起坐公交来的。”
“他人呢?”
“在楼下,他懒得上来,”除了孙浩之外,肖齐和张季关系最好。
苏夏随口问道,“你又挨打了?”
肖齐没说话,坐下来削苹果。
他爸是个赌棍,嗜酒如命,喝醉了就发疯,输了钱更疯,经常连着他妈一起打。
认识肖齐的人都说他打架不要命,但不知道他是被从小打大的。
“去找医生开点药擦擦吧,天气热容易感染。”
他开玩笑,“你给我擦?”
苏夏暂时顾不上他,“你没长手吗?杨女士今天会来,你赶紧走。”
肖齐没在意,勾唇痞笑,“再陪你一会儿。”
“不行,现在就走,”苏夏催他。
“好好好,我走,我走行了吧,”肖齐妥协,杨露如果看见他,苏夏估计又会挨骂,“你记得把剩下的药吃了。”
张季没上楼,在住院部外面坐着,百无聊赖打起了游戏。
肖齐从电梯里出来后到了陆川的车,就是上次他骑摩托车不小心蹭掉漆的那一辆。
豪车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张季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车主走近。
肖齐没有主动打招呼,他总觉得这个男人对他有敌意,从第一次见面就有这种感觉。
他和苏夏相处得很好吗?
昨天那么晚还在医院,今天又来这么早。
肖齐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川的背影,没听清张季啰嗦了些什么,也懒得听。
张季收起手机,跑了几步跟上,“齐哥,苏夏怎么样了?”
“退烧了,今天出院。”
“她是不是考前复习太辛苦,累病的?她肯定能考个好大学,我说真的,你再不表白,等苏夏去了大学你可能就更没机会,她那么漂亮,追她的男人会更多更有钱。”
肖齐不耐烦,“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我也是为你着想,谁看不出来你喜欢苏夏,我就不信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张季拍拍他的肩,“朋友当太久,可就只能到朋友这一步了,齐哥,等等我啊!”
“烦,别跟着。”
肖齐不是不想告白,没有开口是因为他知道苏夏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曾经是苏夏最厌恶的一类人。
三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两个校区中间只隔着一排铁栅栏。
他认识苏夏那年是在初二下学期,高年级的女生来找她的麻烦,放学后带了人把她堵在角落。那个时候他玩得开,和很多高中部的人都是朋友,男生不参与女生之间的矛盾,就在旁边看着,说说笑笑,却在不经意回头时猝不及防撞上一双清凛凛的眼睛。
那眼神让人心悸。
用张季的话来说,肖齐对苏夏不是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如果苏夏长得难看,那天他根本不会帮她。
苏夏是第一次见陆川穿休闲服。
比起西装衬衣看起来更随性,也更年轻,上身是圆领白色T恤,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脖子上贴着创可贴。
苏夏昨晚是故意的,专挑显眼的地方咬,留下的印子几天都消不下去。
陆川带着梁琴做好的早饭走进病房,苏夏正在吃肖齐买的那份小馄饨,陆川手里的饭盒就显得有些多余。
苏夏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淡定地喝了口汤,“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在陆川生气离开之前,她又说,“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正好我没吃饱。”
梁琴煮的粥,还有几份小糕点。
陆川摸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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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的额头,退烧了。
他坐在床边看苏夏吃东西,她吃什么都很香。
“你吃了吗?”
“没有。”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苏夏拿了块米糕喂到他嘴边,“张嘴。”
陆川想让她拿开,还没说话,她就把米糕塞进嘴里了。
“梁姨做饭真好吃,我以后吃不到了。”
陆川以为苏夏这话是在说陆镇安和杨露的婚礼办不成,她不可能一直在陆家住着,“想报哪里的学校?附近的城市放假也能回来。”
她擦擦嘴,脱了病号服,准备换衣服。
“不知道啊,等成绩出来了再看吧。”
护士来送药,看见陆川脖子上的创可贴,“陆先生,您脖子怎么伤的?”
陆川面不改色,“不小心被猫挠了。”
“天气热伤口容易感染,需要帮您开点药膏吗?”
“不用。”
“……好吧。”
等门关上,捂在被子里的苏夏才翻身坐起来,伸出一只脚踹他,“衣服呢?拿过来给我穿。”
“光着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上沐浴露清冽的气息很干净。
对视几秒,苏夏忽然笑了,“你又生什么气?”
一条裙子迎面飞过来盖在她脸上。
是新的,吊牌还在。
贴身衣物也是她穿的尺寸,大概男人都有这种神奇的能力。
苏夏靠着枕头不动,放软了语气,“我没力气,你给我穿。”
陆川转身往外走,“那就光着。”
二十分钟后,办好出院手续,陆川拿着药回到病房,苏夏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等他。
“裙子拉链在后背,我真的够不着。”
她很擅长装可怜,刚退烧,整个人病怏怏的,眼神无辜又懵懂,看起来很乖。
陆川沉默着走近,苏夏顺势往他怀里靠,感受到他身上不正常的温度。
“安分点,”陆川眉头皱起。
苏夏不以为意,他是属于体温偏低的那一种,昨晚她烧得头晕脑胀,被他抱着就很舒服。
“陆哥哥也发烧了,是被我传染的?”
少女后背光洁白皙的皮肤上有几道红痕,是她穿不惯病号服,觉得痒,抓了几下,陆川视而不见,只把拉链拉好,正要直起身体的时候少女双臂挂在他脖颈,眼里笑意促狭,“啧啧,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陆川身体一僵,扶着苏夏的腰把她推开,“还想不想出院?”
苏夏见好就收,医院不是调情的好地方。
“本来我觉得这些药都用不上,还是带着吧,可以给你吃。”
陆川开车,苏夏坐在副驾驶,发现不是回去的路线。
“不回陆家吗?”
“晚上再回。”
“那你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睡觉。”
苏夏差点被呛到,很佩服他能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你的身体……还能行吗?”
陆川腾出一只手捏她的脸,“少想这些。”
到酒店后,苏夏才信了陆川是真的带她来睡觉的,单纯地睡觉,还是上次她住过的房间,陆川有工作要忙,在外间。
苏夏去里间的浴室洗澡,腰上青一块紫一块,热水洗过后显得触目惊心。
陆川喜欢她的腰。
应该是。
苏夏拿毛巾擦头发,坐到沙发上,靠着陆川的肩膀看他工作。
“去睡觉。”
“为什么要在酒店睡觉?”
陆川说,“酒店清净。”
“家里也没人会吵到我啊,”苏夏忽然反应过来,“你哥回来了?”
“嗯。”
她没什么太明显的反应,“我也不能一直住酒店吧。”
“晚上回去。”
“你呢?”
陆川今天晚上是有安排的,本来打算等苏夏休息好,让司机过来接她。
过了好几分钟,他说,“我也回去,安心去睡,饿了叫我。”
苏夏开心地扑到床上。
她入睡很快,房间里开着空调,陆川忙完一件事就去里间看她,她睡姿不太雅观,睡袍腰带松了,卷到腰上,下面光溜溜的。
陆川帮她盖好被子,又出去忙其它的事。
午饭是在房间吃的,苏夏看了会儿电影,吃完药又在沙发上睡着了,被陆川抱到床上都没醒,像是要把高考前缺的觉一次性补回来。
她被叫醒的时候还有点起床气,腿压在陆川身上。
“几点了?”
“五点半,再睡下去,晚上会睡不着。”
“要回去了吗?”
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很招人,陆川低头亲她,“你如果不想,也可以不回去。”
“没有不想啊,”她手伸进他衣服里,“你好像还在发烧。”
陆川并不想聊这个,“起来穿衣服。”
苏夏跳下床,光着脚走进浴室洗漱。
陆诚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太阳还没有落,他被晒得满头汗,梁琴温声细语地哄了好几次都无济于事,只好把鸟笼挂到院子里让他逗着玩玩。
“夏夏!”他看到苏夏从车上下来,高兴地跑过去,“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苏夏差点被他扑倒,陆川从后面扶着她的腰,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两人,“外面热,进去吧。”
陆诚拉着苏夏进屋,“夏夏,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
“你先闭上眼睛,心里默数十下。”
苏夏配合地闭上眼,陆川看着陆诚绕到沙发后面,抱出一个半人高的玩偶,期待地站在苏夏面前,等她睁眼。
“哇!谢谢。”
“你喜欢吗?我从机场背回来的。”
“喜欢啊,特别喜欢,”苏夏从他手里把玩偶接过来,“梁姨叫吃饭了,你去洗手,我把礼物放到房间。”
陆诚很听她的话。
他看不出来苏夏是真喜欢还是装喜欢,但陆川看得清楚,她就算讨厌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
苏夏上楼回到房间,把玩偶塞进衣柜。
杨露等苏夏从医院回来吃完饭就出去了,老爷子即将回国,她光是准备礼物就得花很多心思。
陆诚今天没有闹,到时间就睡了,把他哄好了梁琴也能轻松一点。
苏夏等家里人都休息之后去了厨房,冰箱里有半块生姜,她又拿了几根小葱,从后门去小楼。
陆川睡得早,被助理的电话吵醒时也才十一点,他平时这个时间都还在工作。
“陆导,您不会是在休息吧?不好意思啊。”
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陆川伸手捞过一件衣服穿上,走出房间,“什么事?”
“两个月前合作过的李台长您还记得吗?他们电视台要拍一个公益宣传片,关于未成年遭遇性侵题材的,想找您合作,我看了提案觉得很不错,陆导您感兴趣吗?”
“把提案发给我。”
“好的,您看完给我个信儿,能行的话我就找时间约他们负责人详谈。”
“嗯,”陆川挂断电话后打了个喷嚏。
他上一次感冒发烧还是去年。
是他妈挺厉害的。
身后突然有奇怪的声音响起,陆川回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刚走近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葱姜味,他以为是家里新来的阿姨不懂规矩,却没想到厨房里的人是苏夏。
她背对着他切姜片,头发半挽在脑后,漂亮的天鹅颈弯出美妙的弧线。
光线很柔和,她上身穿着黑色吊带衫,配了条同色系半身裙,面料上绣着一朵又一朵的红玫瑰,露出一截腰线,白得晃眼,一枚吻痕隐匿在左侧,她弯腰时会露出来。
陆川别开眼,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苏夏回头刚好看到男人喉结上下滚动那一瞬间,他刚醒,短发也稍显杂乱。
他先说话,“在干什么?”
“煮姜茶啊,效果比那些感冒冲剂好,我包售后的,你不吃药,只能这样了。”
锅里的水开了,苏夏把姜片放进去,陆川不喜欢姜的味道,她就没切成沫,姜片最后都还可以挑出来。
等水完全煮开,调成小火。
“当然,你可能并不怎么想喝这种看颜色就很难喝的东西,其实还有更有效的办法。”
陆川不动声色地走近,“什么办法?”
“其实运动运动出身汗就好了,但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力气运动。”
男人低头吻下来,舌尖探入齿间扫荡了一圈。
苏夏提醒他,“关火。”
陆镇安回来得晚,主楼客厅灯全都亮着,陆川克制地往后退了半步。
“下来,把台子擦干净。”
她往窗外看,偶尔能看见陆镇安走动的身影,“陆叔叔如果发现了应该会很生气吧。”
“知道后果还勾引我。”
“你可以不上勾啊。”
手机震动声响起,有新邮件,是助理把公益广告的提案发过来了,陆川简单看了两眼,转身走出厨房。
苏夏无所谓地耸耸肩,跳下台子。
姜茶煮得差不多了,关火倒出一杯,挑出里面姜块和葱段,她尝了一口,确实很难喝。
陆川在书房看邮件,他的手是真的好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
苏夏端着杯子进去。
她也不打扰陆川工作,只是躺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翻看他的书,姜茶的味道不太好闻,蔓延性却极强。
“什么时候弄的?”
“嗯?”苏夏百无聊赖,脚也翘起来,“就刚才啊,你不是看见了嘛,趁热喝吧。”
陆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看了她很久。
“我是说,你的纹身。”
苏夏胸口纹了朵玫瑰。
她用手摸了摸,“哦,这个啊,好长时间了,当时就是单纯觉得好看,还差点打了耳洞,但是那天店里打耳洞的姐姐不在。”
看,她从来都不是听话的乖乖女。
“晚上一个人别穿这种衣服出门,”陆川说完,又补了一句,“现在的天气也没那么热。”
苏夏轻哼,“什么叫‘这种’衣服,年轻女孩子都这样穿,三十多度还不热吗?都快热死了。”
男人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似乎并没有看她。
苏夏忽然站起身,笑着走到他身边,“你是不是吃醋啊?你怎么这么爱吃醋,以前听人说表面越冷淡的人醋劲越大,原来真是这样。”
陆川眉目不动,淡声陈述,“再纯良温厚的男人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警察没能厉害到可以随时随地保护穿裙子穿吊带的女孩们的时候,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苏夏唇边的笑意凝固。
像是坠入了无底黑洞,脚下空荡荡,不断往下掉,失重感让她恍惚。
“我走了。”
“回来,”陆川冷硬的心被那杯姜茶软化了,第一次耐心地解释给她听,“不是训你,也不是管着你不让你穿你喜欢的衣服,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像沈如归那样总让人在慕瓷身边保护她一样天天跟着你,谁让你长这么漂亮,多担心总是没错的。”
她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你亲我一下我就听你的。”
陆川握着她的手腕拉近,手掌覆在她后颈压向他。
他接吻的方式并不温柔,侵略性很强。
“回去睡觉。”
“不够,”苏夏缠着他,想要更多,“你摸摸我。”
陆川克制的时候就绝不会让她得逞,“我现在是重感冒,你又想回医院输液?”
“不想,拜拜!”苏夏从他怀里出来,走出书房。
书房是落地窗,陆川看见她在石子路边的桃树上摘了个青果子,只用手擦擦就吃了,那果子又酸又涩,连鸟都不吃,她咬了一口就想吐掉,但还是忍着咽了下去,小脸皱成一团的模样格外生动。
陆川看着她回到住主楼,看着她房间里亮起灯,没过多久又灭了,心才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