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过度反应

    车拐进一条林荫路,路两旁种着整齐的梧桐树,树干粗细匀称,连树枝分叉方向都很相似。


    司机把车停好,下车绕到另一边帮未来的董事长夫人开车门。


    能搬进陆家,‘未来’这两个字基本就可以去掉了,家里的人听到车声,都出来帮着把行李箱拿进屋。


    “陆总下午有个会,大概晚饭前到家,房间都收拾好了,太太和小姐可以先休息。”


    “辛苦了,”杨露摘下墨镜,先上楼。


    后进屋的苏夏被挂在院子里的鸟笼吸引了注意力,多在树下站了几分钟,她是第一次来陆家,显然有些拘谨,桌上放着鸟食罐,她很想走近去看看,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远远站着。


    梁琴在陆家待了十年,陆家全都是男人,突然来了个小姑娘,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这么看着,倒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梁琴问,“喝水吗?冰箱里有鲜榨果汁。”


    陆家人都喝茶,因为这对母女要搬过来,她才准备了果汁。


    苏夏礼貌地笑笑,“谢谢,白开水就可以了。”


    梁琴去倒水,出来时看到苏夏把换好的鞋整齐地摆在鞋柜里,“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吧。”


    “好啊,”苏夏跟着上楼。


    “房间重新布置过,陆总还让人给你添了些新衣服和新鞋子,前几天刚送过来。”


    “都很漂亮,”苏夏站在衣柜前,“陆叔叔的儿子也住在这一层吗?”


    “阿诚在国外,跟着董事长一起住,小川回来得少,不住主楼,看见后面那栋小楼了吗?”梁琴指着窗户外面的一栋楼,“小川单独住。”


    苏夏的卧室有个隔间,可以当小书房用,窗户朝里开,正好能看见主楼后面的小楼。


    “小川喜欢清静,我们都是等他不在家的时候过去打扫卫生,夏夏,你也注意点,尽量别去小楼,有什么事找我就行,我办不到的,再帮你去跟陆总说。”


    “我知道了,谢谢梁姨。”


    梁琴下楼,苏夏关上房门,走到窗前看着后面的小楼。


    小楼有两层,和主楼之间连着一条石子路,没有后门,要去小楼只能从主楼大门进。


    在陆镇安到家之前,苏夏换上了衣柜里的新衣服,杨露看她还算懂事,吃饭的时候给她夹了几次菜。


    等了又等,菜都有些凉了。


    电话只通不接,陆镇安放下手机,没有当着这对母女的面发脾气,“夏夏吃得惯吗?”


    “吃得惯,梁姨做菜很好吃。”


    “别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多吃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尽管提。”


    杨露给他倒了杯茶,“不要太惯着她。”


    “女儿嘛,”陆镇安笑笑,“也在咱们身边待不了多久了,等高考完上大学,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现在不疼她,以后更没机会。”


    杨露看了苏夏一眼,“考不考得上还不知道。”


    “换个环境好的学校还是不一样的,再说,咱们家夏夏也不比别人笨,努努力还是赶得上,”陆镇安不再聊这个话题,“吃完早点休息,明天送你去新学校。”


    苏夏点点头。


    晚饭后,杨露看时间很晚了,外面还没有动静,“让厨房给小川准备点夜宵?”


    陆镇安搂着她上楼,“不用管他。”


    苏夏也回屋,关上房门。


    一个月前,陆镇安就通知陆川,说陆家要添两个人,让他准时回家一起吃顿晚饭。


    从晚上七点开始,手机的震动声几乎没有停过,一直到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晚上十点,陆川完成了电影的初步剪辑,开车去和秦淮提前约好的地方。


    秦淮叫了关系不错的兄弟,开了几瓶酒,也算热闹。


    两人是发小,秦淮知道陆川和他们这群狐朋狗友不一样,平时很少喝酒,然而今晚过来之后一句话没说就坐在角落里喝了半瓶。


    “没你这样糟蹋好酒的,咱们玩点有意思的?”


    陆川喝完杯子里的酒,拿着车钥匙起身,“走了。”


    秦淮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过零点,“诶!不是,你还真打算回去啊?”


    陆川没理他,开门走了出去。


    酒吧有代驾,陆川把车钥匙丢给司机,车开到陆家别墅外,停了半个多小时,陆川才下车。


    三月,江城最舒适的季节。


    家里的人都休息了,陆川扯松领带,穿过主楼,去后院的小楼。


    陆夫人去世后,他就在没有在主楼住过。


    客厅漆黑一片,从厨房散出一缕昏黄的灯光。


    陆川停下脚步,往厨房的方向看过去。


    站在冰箱前的女孩穿着睡衣,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腿,赤着脚,嘴里咬着半块面包。


    听到响声后扭头看向门口,发现陆川后脸上毫无慌乱的表现。


    陆川想,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你好,我叫苏夏,你的……”她停了几秒,似乎是在斟酌措辞,“我是……嗯……你的便宜妹妹。”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客厅没有开灯,陆川仿佛融在黑暗里,投在地面上的影子极为暗淡。


    妹妹?


    她也配?


    “如果没人叮嘱过你这个家有哪些地方不能去,那我现在告诉你,这里是我的,我不喜欢外人进来,第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和想象中的情景差不多,苏夏低头笑出声,“啧,这么凶啊。”


    她站在原地把那块面包吃完了才一步一步走到陆川面前,抬手勾住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的领带。


    “梁姨是说过你不喜欢外人进来,但我不是外人啊,”苏夏微微踮起脚尖靠近他,闻到了酒精的味道,“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按理说,我也得叫你一声哥哥的。”


    她用一种无辜纯粹的眼神看着陆川,言行却又十分大胆,因为捕捉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脸上笑意越发明艳。


    “哥哥喝酒了。”


    她越靠越近,睡衣裙摆被晚风吹起,拂过陆川挂在臂弯的外套,仿佛都能听到布料摩擦产生的细微声响。


    她踮起脚尖,唇与唇之间只剩一指的距离,呼吸缠绵在一起,却又不碰。


    “什么酒,我可以尝尝吗?”


    陆川似乎下一秒就会掐死她,她却丝毫不懂收敛,就在即将亲到他的前一秒突然撤离,看起来有些泄气和失落,但眼里狡黠的恶意藏也藏不住。


    “好吧,不讨人嫌了,哥哥晚安。”


    苏夏从陆川身边绕过,她往外走。


    石子路两旁种了几棵桃树,正是开花的季节,花开得繁盛,香气过于浓郁,只是从中间经过,身上都会带上些花香味。


    门开着,屋里也能闻到,清凛凛的空气里混着丝丝缕缕甜腻,但又和外面的花香不太一样。


    陆川知道不一样在哪里。


    鼻息间还残留着她身上的牛奶香。


    “我们做吧。”


    凌晨五点四十分,陆川猛得从睡梦中惊醒,天光微亮,卧室里光线昏暗。


    只是闭上眼,梦里荒唐香艳的画面就仿佛要破笼而出,他似乎还能闻到那股甜腻的奶香味。


    被褥里闷热的潮湿感让陆川烦躁不已,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隔着窗帘,他看到对面主楼一间卧室亮起了灯。


    苏夏起得够早了,但有人比她更早。


    杨露准备了一桌西式早餐,看似普通,但样样都花了心思,很和陆镇安的口味。


    “小夏没睡好吗?”陆镇安看苏夏一直在打哈欠。


    苏夏走神了。


    桌布下,杨露掐了一下她的腿,“一大早想什么呢,陆叔叔在跟你说话。”


    苏夏回过神,朝陆镇安甜甜一笑,“没想什么,我第一次住那么大的房间,太兴奋了,所以睡得晚,谢谢陆叔叔关心。”


    她确实是睡得晚。


    因为她那个便宜哥哥不太好搞。


    “这孩子,”陆镇安笑笑,余光瞥到从后门过来的陆川,冷声呵斥,“站住!”


    上一秒他还在和杨露说笑,下一秒便眉头拧紧威不自盛。


    苏夏安静坐在旁边,目光落在陆川身上,深色西装裤配简单的白衬衫,显得他腰窄腿长,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冬日里的水杉树,外面挂满冰凉的白霜,里面却是一片红。


    “早就让你昨天晚上回来跟你杨姨和妹妹一起吃顿饭,你干什么去了?一晚上不见人影,电话也不接。”


    陆川头也不回,“忙。”


    “忙忙忙!我看你是想造反!”


    杨露温柔劝道,“老陆,别冲孩子发脾气,年轻人事情多,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


    陆川脚步未停,他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少女甜腻的声音:“是啊,来日方长。”


    就是这个声音。


    一声一声地叫他哥哥,恬不知耻地说:我们做吧。


    衬衣袖口被人轻轻拽了两下,陆川下意识将对方挥开,苏夏往后退了半步,手还僵在半空,嘴角却已经扬起。


    原来,昨天晚上不止她一个人没睡好。


    “陆叔叔说,哥哥顺路,刚好可以送我去学校。”


    陆振安在客厅发话,“送小夏一趟,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苏夏折回去拿书包,校服也穿得规规矩矩,“哥哥,我们走吧。”


    她背对着两位长辈,和刚才乖巧懂事的模样判若两人。


    明艳的笑意让她眼尾那颗浅浅的美人痣有了灵气,彰显出野心勃勃的欲望。


    对陆川的欲望。


    他转身往外走,“不顺路。”


    “司机今天都不在,小夏刚搬过来,还不熟悉路,又是新学校,”陆镇安直接命令,“你送她!”


    “谢谢叔叔,叔叔再见,”苏夏快速换好鞋,提着书包小跑几步追上去。


    杨露搬进陆家,苏夏不可能每天跨越半座城市去上学,陆镇安就帮她转到附近的一所私立高中,那是以前陆川读过的学校。


    车停在路边,是辆黑色的宾利,车牌号也好记,苏夏在陆川接电话的时候坐到副驾驶。


    “滚下去。”


    苏夏对陆川的冷漠毫不在意,有条不紊地系好安全带之后,甚至伸手拿了一瓶水拧开喝。


    “下去,别弄脏我的车。”


    “对不起,”苏夏靠着车座,诚心诚意地道歉,“关于昨晚的事,我道歉。我晚饭没吃饱,饿得睡不着,怕吵醒他们才去小楼找吃的,以后我会注意。”


    一滴水顺着下巴滴在腿上,她用手擦了擦,突然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陆川,“哥哥有黑眼圈,为什么没睡好?”


    陆川沉默不语,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发白。


    她还不懂眼色,又问道,“是做了什么梦吗?”


    一分钟后。


    那辆黑色宾利绝尘而去,被赶下车的苏夏站在树下笑得灿烂,她没有回屋找陆镇安,而是坐公交去了学校。


    能在这所私立高中就读的只有两种学生,要么家里有钱有势,要么学习成绩拔尖。


    距离高考只剩三个月的时间,苏夏转学过来,连老师看她的眼神都略显异样。


    陆镇安只是找人给苏夏安排了学校,并没有关系她分到什么样的班级。


    无论阶级高低,欢迎新同学的手法都差不多,而苏夏即使混在人群里也是个很亮眼的异类,转学第一个星期,她就被锁进洗手间两次。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她出去得太快,让对方不爽,第二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星期五放假后学校很安静,她听到脚步声,“同学,麻烦你帮个忙。”


    洗手间有回音,外面的脚步声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声音,“你……遇到麻烦了吗?”


    是个男同学。


    “嗯,是有一点麻烦,你可以进来一下吗?厕所里面只有我,没有别人了。”


    男生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


    厕所隔间的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男生试了,很难打开,“我打不开,帮你去找老师吧。”


    “不用不用,你帮我搬一张桌子过来就行了,我从上面翻出来。”


    “太高了,你可以吗?”


    “没问题,就是出去的时候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好,那你等我几分钟。”


    男生跑回教室,把自己的课桌腾空,搬进厕所。


    苏夏让他站远一点,从隔间上面翻了出去,踩着课桌跳到地上,站稳后回头看,男生的耳朵都还是红的。


    是一个班的,她有印象,但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这显然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一场恶作剧,男生把桌子搬到外面擦干净,低声问了句,“是谁做的?”


    “是谁都无所谓,”苏夏笑笑,“谢谢你。”


    肖齐早就等得不耐烦,远远看见从后面小路绕过来的苏夏就开始问候苏家列祖列祖。


    学校大门锁了,苏夏是翻墙出来的。


    “有钱人可真有意思,一件破校服都能做出花儿来,”肖齐笑着调侃。


    他几步上前,一把勾住苏夏的脖子,摸到她校服后背的湿气,眉头皱了下,“你衣服怎么湿了?有人欺负你?”


    “空调太热,出了点汗,”苏夏没当回事,不耐烦地催促道,“到底还去不去?不去我就回家了。”


    肖齐等了她这么久,当然不能白等,“去去去,上车!”


    苏夏接过头盔戴上,一条腿从摩托车后座跨过去。


    肖齐没考上高中,中考完念了职高,这辆摩托车是他从修车店买的。


    他把外套脱下来扔给苏夏,“披着挡挡风,别感冒了。”


    他几天没回家就几天没换衣服,味道并不算好闻,苏夏也不嫌弃。


    两人共同的朋友今天过生日,在KTV定了包厢,其他人早到了,就等他们俩。


    昨天下了雨,地面还是湿的。


    拐弯的时候苏夏没坐稳,身体因为惯性前倾,绵软地贴在肖齐背上,肖齐心神恍惚,回过神后猛地急刹车。


    “操!刚才好像刮着旁边的车了。”


    江城遍地都是豪车。


    苏夏连忙跳下去,摘掉头盔往回走。


    几百万黑色宾利的车门被刮了两道,很明显。


    “让你骑慢点不听,非要出点事才能长记性。”


    肖齐挠头,“我刚才就是想让那个老太太先走,怕碰着她,这也不一定是我刮的。”


    苏夏多看了两眼。


    这车牌号……有点眼熟。


    苏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车牌号,回忆起她被陆川扔在陆家大门外的那天,陆川开得就是这辆车。


    “不是你刮的?用不用把监控调出来给你们看看?”一道慵懒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肖齐心里慌了,把苏夏拉到身后,警惕地盯着对方。


    秦淮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面前的人,不禁觉得好笑,毛都没长齐的小鬼,逞什么英雄。


    秦淮点了根烟,看向被男生挡在身后的少女,她还穿着校服。


    “学生啊。”


    漂亮姑娘在他这里任何时候都有优待。


    “谈恋爱呢?”秦淮笑着问,“车刮成这样,还是得赔吧,报警还是私了?”


    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正是好面子的年纪,肖齐意识到自己惹出了大麻烦,但怎么都不想在苏夏面前丢脸,装作无所谓的模样硬刚,“多少钱?我赔给你。”


    苏夏看着肖齐的后脑勺,在心里骂了句傻逼。


    “诶呦,大气,”秦淮夸张地拍手鼓掌,回头朝一个方向喊道,“陆哥,人家学生问呢,赔多少钱啊?”


    傍晚时分,站在台阶上的男人西装革履,俊朗矜贵,连头发丝都散发着荷尔蒙气息。


    他刚接完一通电话,手机屏幕还亮着。


    苏夏忽然回忆起那天早晨被扔下车的细节,这个男人的手堪称艺术品,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凸起但并不夸张,大概是常年和摄像机打交道的原因,指腹粗粝感明显,压在她手腕上,留下了很重的红印。


    肖齐猜出对方身份不简单,将苏夏的手握得更紧,侧过身完全挡住对方的视线。


    靠着车门抽烟的秦淮看戏不嫌事小,他纯粹是闲的,“陆哥,怎么解决?别吓坏了小情侣。”


    陆川淡声开口,“报警。”


    从始至终,他没有多看苏夏一眼。


    秦淮真的报了警。


    酒吧里未满十八岁的少男少女们被警察一锅端走,一顿思想教育之后,排队等着家长来签字。


    趁没人注意,肖齐走到苏夏身后,小声对她说,“你一会儿就装不认识我,车是我刮的,跟你没关系。”


    “你卖肾都赔不起,”苏夏把外套扔给他,“老实待着别惹事。”


    肖齐还想说什么,被警察严厉呵斥。


    肖齐被带去另一间办公室,刚打完电话的警察朝苏夏招手,让她过去。


    “学生,你家长电话是多少?”


    所有被带过来的学生里,就只有这个小姑娘有正经学生的样子,没化妆,黑色长发简单扎成马尾,露出一张漂亮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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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脸蛋,指甲也修剪得整齐,没有涂那些红红绿绿的颜色,校服也穿得规规矩矩。


    “你不是自愿跟那些混子去酒吧的吧?没事,别害怕,待会儿等你父母来了我跟他们说,这不是你的错,以后再有同学欺负你,你就打电话报警。”


    “谢谢警察叔叔,”苏夏乖巧地笑了笑,小心翼翼询问,“我妈在外地,我爸二婚,孩子刚出生,现在顾不上管我,可以打电话给我哥哥吗?我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他能来接我了。”


    警察叹气,又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可以,把你哥的电话告诉我吧,我给他打电话。”


    陆川手里这部电影拍完六七个月了,后期剪辑制作都是他亲手操刀,他这种工作狂半年约不出来几次,秦淮刚回国,正是有新鲜劲的时候,陆川一是被他烦得不行,二是不想回家,就开车过来了。


    结果车停在外面不到十分钟,就被蹭掉好几万。


    “陆哥,你电话。”


    秦淮把手机递过去。


    “请问您是苏夏同学的哥哥吗?”


    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两秒。


    “您好,我是派出所的民警,是这样的,苏夏同学出了点小状况,需要家长过来签个字,您现在有时间吗?如果方便的话就尽快过来一趟吧,早点带她回去,喂?喂?请问您还在听吗?……挂了?”


    “八条,”秦淮扔出一张牌,一双桃花眼吊着兴味满满的笑,“谁的电话?是不是那女孩打来的?”


    十几年的兄弟,他对陆川的性格很了解。


    都还是学生,也不是故意的,没必要弄到报警的地步,陆导可不缺那点钱。


    “认识吧?你如果不认识她,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玩。”


    旁边的贺昭听出了点门道,“谁谁谁?”


    秦淮神秘地朝他摇摇头,“处男少问这些。”


    恼羞成怒的贺小公子当场就要掀桌子,“秦淮我操你大爷!”


    陆川拦住他,动了下手指,将面前的牌摊开。


    清一色,自摸。


    “啧,陆导这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秦淮笑道,“看来今天被刮坏的车是我出钱修了。”


    贺昭年龄最小,最沉不住气,也最单纯,“你们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贺家的小少爷叛逆期来得晚,周围的朋友都已经开始搞事业了,只有他还在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秦淮笑而不语。


    他越是这样,贺昭就越好奇。


    秦淮气定神闲,“我可不敢乱说话,问你陆哥。”


    贺昭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陆川身上,不问出来他不甘心,“谁谁谁?为什么秦淮都知道。”


    陆川只是说,“他看见了。”


    “为什么不喊我去看?”贺昭立马就跳起来,“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俩把我当外人!”


    不到两分钟,陆川就拿起车钥匙走人了。


    这招百试不灵,秦淮朝贺昭竖起大拇指,贺昭反手重重给了他一拳,“你刚才说谁是处男?”


    “谁处男我说谁。”


    “靠,老子今天非得揍死你!”


    警察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学生家长还没来,总不能让她在办公室过夜,可如果就这样让她走了,又不符合规定。


    正当警察左右为难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原本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的少女轻轻叫了声哥哥。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外的人,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却又有恃无恐。


    陆川厌恶这张脸,以及她眼尾勾着笑轻声叫他哥哥的语气。


    他甚至没有进屋,一只脚还在办公室外面,听到那声‘哥哥’便转身就走。


    衣角被一只白嫩的手拽住,“别走。”


    “我一直在等你。”


    “等你来接我。”


    他不来,她就会一直等。


    警察没认出陆川也正常,他很少出现在媒体网络上。


    “在这里签个字吧,今天也不怪她,她不是自愿去酒吧的,当哥哥的,还是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妹妹。”


    不是自愿的?


    陆川觉得好笑,侧眸看着苏夏,苏夏得逞般朝他眨了下眼。


    签完字后,陆川离开派出所,苏夏跟警察道完谢,拿着书包追出去。


    还是那辆被刮花了的车。


    这一次,陆川没有赶他下车,但说话也并不算客气,“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她就原形毕露,“不给你打,给谁打呢。”


    “随便谁,你又不是没妈。”


    “你可以不来啊,反正我不回那个家更和你的意,”苏夏知道他很讨厌她。


    陆川面不改色,“知道就好。”


    “那没办法,谁让我妈和陆叔叔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她脱掉潮湿的外套,闭眼靠着车窗,“可以放点音乐吗?”


    陆川没说话,苏夏就当他默许了。


    放了音乐,她又开始在车里找能吃的东西,但只有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瓶盖紧,她用手拧开的时候磨到了手掌心的擦伤,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轻呼出声,但被音乐声盖住了,也不知道陆川听没听见,反正他再没理过她。


    回到陆家已经过了零点,陆镇安在外地出差不在家,杨露等苏夏等得心烦气躁。


    梁琴听到声音出去看,“回来了回来了,夏夏回来了。”


    苏夏刚进屋,迎面而来就是一巴掌,梁琴都被吓了一跳。


    她们母女俩的关系并不好。


    “苏夏,你多大了?叛逆期还没过?马上就要高考了还不收心,你陆叔叔把你安排进重点高中容易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学校学费有多贵?你再这么不听话,妈妈就真的不要你了!”


    苏夏低着头认错,“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认错倒是快,也不见你改过一次,”杨露正在气头上,“今天又是跟谁一起玩到这么晚?”


    苏夏说,“跟陆哥哥一起的。”


    “……谁?”


    梁琴连忙帮苏夏说话,“夏夏是跟小川一起回来的,车还在外面。”


    杨露一听是陆川,脾气就压下去了,交代几句后冷着脸上楼。


    梁琴悄悄问苏夏疼不疼,苏夏笑着摇头。


    陆川接完电话才进屋,直接穿过客厅去后面的小楼,梁琴知道他并不想知道苏夏母女的事,也就不多嘴,煮好咖啡准备送过去。


    在三楼等了好一会儿的苏夏拿着习题册下楼,似是无意问起,“梁姨,这么晚了,怎么还喝这么浓的咖啡,是陆叔叔回来了吗?”


    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了,站近一些才能看出来脸还有点肿。


    “陆总没回来,咖啡是给小川的,他今天晚上应该不会睡了,要忙工作的事,夏夏你早点休息吧,作业明天再写。”


    苏夏叹气,“睡不着,醒着也是醒着,数学题好难,我不会做,梁姨你能不能教教我?”


    “我哪儿会哦,”梁琴笑笑,“小川读书的时候每次考试数学都是满分,要不,我明天帮你问问他。”


    “他没睡,我能自己去找他吗?”


    “这……好吧。”


    陆川洗完澡就在书房工作,这是他第一部电影,光是剧本就准备了三年。


    苏夏站在唯一亮着灯的房间门外,轻叩房门。


    “进来。”


    他以为是梁姨。


    苏夏推开房门,端着咖啡走进书房,男人穿着简单的深色家居服,短发还是湿的,有些凌乱,他平时穿衣服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一颗,遮得严严实实,这会儿放松下来,稍稍敞开的领口也只露出一点锁骨。


    喉结轻微滚动,光线的阴影都会随之改变。


    成熟男人的魅力,真是让人心痒啊。


    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浓烈的苦涩味蔓延开来,掺杂着少女花香,陆川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


    “知道,滚,我马上就滚,”苏夏在陆川‘滚出去’三个字出口之前就先开口,“我是来说谢谢的,不打扰你工作。今天谢谢你,如果你没有去接我,我可能真的要在派出所过夜了。”


    她已经看够了,适可而止的道理不需要别人叫她,把咖啡放到桌上就转身往外走。


    只是再门口多站了一会儿,看着陆川的眼神很复杂,眉头也皱着,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熬夜杀精,早点休息。”


    ‘咔嚓’一声轻响,是陆川折断了一支笔。


    房门关上了,他仿佛还能隐约听到苏夏踩着楼梯蹦蹦跳跳下楼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