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钟毓想把饭盒洗干净，她眼神甫一接触到方医生，对方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饭盒。


    “我来吧。”方医生宽慰她，“反正在家做惯了，顺手的事。”


    他洗碗很利索。虽然请了阿姨，但他更喜欢二人世界，经常借口让阿姨休息，主动承担生活杂事。


    钟毓盯着他的背影看，想起对方曾说过的那些苦恼，和他的那个alpha恋人，犹豫出声，“你和你的伴侣谁更强壮？”


    “当然是他——”方医生扭头，有些不解。


    钟毓伸手比划，遥遥丈量下他的身高。方医生大概一米八几，身条瘦削，白大褂穿在身上并不显得空荡，反而相当挺拔。


    比他还高还魁梧啊……


    钟毓想象出一个铁塔般的健硕alpha，不禁好奇，“一拳下去你们俩谁先趴下？”


    他：“……”


    “这样的人还要你照顾呀，他对你不好吗。”


    Alpha作为更强势的性别，照顾伴侣是理所应当，更别提对方是个这么——这么的alpha。


    钟毓有点词穷。


    方医生沾着泡沫的手扶了下眼镜，继而苦笑，“我只是个beta。”


    “可是做得多了就不值钱了。”这半年她就是做得太多，才搞成这样，钟毓忽然反应过来，不出声了。


    她把落在颊边的头发勾到耳后，“你忙，我先回去了。”


    方医生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你叫我方樾就行，工作的事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解决了一桩心事，钟毓心情终于不那么沉重，走出去了又探回半个身子，“谢谢你方樾，等发了工资我请你吃饭。”


    方樾摆摆手。


    “如果。”钟毓声如蚊呐，“如果你想让他对你好点，可以来问我，我老公以前对我还是挺好的，”


    -


    钟毓回家的脚步轻快。


    消失了两天的赵钧忽然有了动静，他的聊天框上多了几条未读。


    [公司突然派我来S市跟一个项目，两眼一睁就是开会，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老婆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等我回来。]


    回条消息也就几秒种的事，什么工作能忙成这样？


    钟毓冷笑。


    推开门，地上散乱落着几张照片，像是被人刻意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上面全是赵钧和同一个女人相处的照片。


    他偶尔露出半张侧脸，那个女人全程只有一个背影。


    有进出奢侈品店的，也有从豪车上下来的。


    钟毓看见照片上两人手上的手镯，再低头扫过自己手上的同款，耳边一阵轰鸣。


    她跟赵钧结婚的时候，就一直想买只奢侈品手镯，这算大件，两人手上没钱一直拖着，手上这只三人同款的钻石手镯是四个月前换的。


    奢侈品，很贵。


    是赵钧某次发了奖金后买来送她的，钟毓的是正品，他的是高仿——那笔奖金覆盖不了两个的价钱。


    这些照片坐实了赵钧出轨的事。


    钟毓恨恨的想，原来他说的换了工作是在外面傍富婆，她把首饰盒里的螺丝刀找出来，抖着手把手镯拧开摘下来准备扔掉。


    念头一转，打开手机地图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二奢鉴定。


    他连一只都送不起，加上照片里的现在却有三只，如果这是假的，那赵钧罪加一等。


    -


    工作上的事赵钧没撒谎。


    那天晚上他被元衡一个电话叫出去，本以为是她一时兴起要见自己，想着怎么避免等会可能发生的肢体接触。


    他跟元衡这半年，没什么亲密碰触，连拥抱都没有，大多数时候像个生活助理，处处体贴周到，时刻注意观察她的脸色和微表情。


    这对赵钧来说不难。


    在家伺候惯了钟毓，在他看来元衡的那些挑剔不算难以忍受，还能赚钱养老婆，天底下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难点是怎么两头骗。


    晚上到家后元衡随时可能打电话把他叫出去，要想理由跟老婆交代。


    赵钧整天精神紧绷，渐渐地开始精神不济。碰面后以为元衡又要谈搬去她家的事，结果对方表情淡淡，让他坐最近一班飞机去S市出差。


    “那搬家的事……”


    “你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元衡淡淡的。


    “去多久？”


    “不确定。”她扯了扯唇，眼里却没笑意，“你之前总说想帮我分忧，现在机会来了，S市的项目非常重要，好好干。”


    那些都是为了捞钱瞎编的，赵钧还记挂着钟毓的同学聚会，“周末能休息吗。”


    元衡仓库里停满豪车，他原想着借一辆接送钟毓。


    “板栗饼好不好吃，我第一次排那么长的队，”赵钧话没开口，就被元衡转开话题，“飞机还有两小时起飞，可惜你没法多买几盒带着了。”


    他有些心虚，但没当回事，到时候回来再买就是了。


    他根本没想到S市的项目会这么忙。


    下飞机就被同事接到项目部，里面是堆成小山的纸质资料，作为元衡的钦点的“特使”，这些全是等着他干的活。


    那些资料从哪来要到哪去，赵钧统统不知道，只听同事说急用。


    他草包一个，上面的字单看都认识，组合成专业术语一个都不懂。


    同事却说不用担心，有人来教，会陪着他一起看。


    出于保密原则，派来的搭档跟他同吃同睡，互相监督。赵钧白天在项目部手机被没收，看资料看得头昏脑涨，晚上回酒店撒个尿都被人盯着。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联系钟毓，只来得及草草问候两句。


    ……


    二奢鉴定钟毓的手镯是真的，店里愿意出三千五回收。


    她想起当初收到时的场景，首饰盒被赵钧贴身放着，甚至被捂得温热，他一边帮钟毓戴上一边温声发誓。


    “小毓、老婆……以后我还要给你更好的。”


    因为激动，他眼睛亮亮的。


    很快，温情脉脉的旧景象被那些照片里的画面替代，钟毓腻味得慌，心中鬼火直冒，懒得跟二奢讨价还价，爽快地拿钱走人。


    她在家安静地等了两天，方樾那边没有动静。


    钟毓中间给他发起过一次语音通话，响了两声被直接掐断，她就懂了，没再厚着脸皮去自讨没趣。


    可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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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吃山空。


    把微信列表循环拉了两遍，她点开靳棋的头像，在他朋友圈翻到一条招案场客服的消息，月薪一万二。


    钟毓截图发给他，问还招不招人。


    她有些忐忑。


    靳棋：[你真找工作？]


    他没计较钟毓之前的不理会，得到肯定的答复，回她：[这工作不适合你，你这样的条件，能找个更好的。]


    [怎么样，干不干？]


    钟毓：[正经吗。]


    靳棋回复的很快，有种专门守着手机只跟她一个人聊天的感觉：[这样，我这边今晚有个兼职还差人，你来体验一下就知道我这到底靠不靠谱了。]


    [考虑考虑？]


    钟毓想了几分钟，答应了。


    晚上靳棋来小区门口接她，这次他开的是自己的车。


    钟毓看了眼车标，知道这是辆宾利，价格不菲。她刷短剧的时候见过，里面的总裁男主就是开的这种车。


    上车后，靳棋一边开车，顺手递了瓶牛奶给她，“先垫垫，会喝酒吗？”


    钟毓点头，又摇头，“一点点。”


    他沉吟片刻，叮嘱她：“那等会儿你进去后别碰白的和红酒那些，拿果酒装装样子。”


    他介绍的是个在饭局上陪人吃饭的活，除了长得漂亮还要情商高会来事，饭局散了就结钱，“别人我只给八千，你的话……一万二好了。”


    “就陪着吃个饭？”钟毓眼睛微微瞪大，抬手去解安全带，“我不行的，我嘴笨。”


    她还残余一丝理智，没被钱完全冲昏头脑。


    靳棋见时间充足，把车停在路边安抚她，“真是正经饭局，你信我。”


    钟毓认知有限，没见过这种阵仗，连吃带拿，是比天上掉馅饼还夸张的事。


    靳棋把人按住，从后备箱捧了个盒子出来，“咱们认识那天，我就想送给你，你没回复。”


    里面是双高跟鞋，小猫跟，后面绕着一圈绑带，简洁优雅。


    “你长这么漂亮，真的甘愿去做那种工作？”靳棋把鞋拎出来，放到她脚边，“一个月的工资不够买双鞋的。”


    钟毓藏在旧鞋里的脚趾蜷了蜷。


    靳棋再三劝说，并且保证她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我就在地下停车场等着，你吃完给我打电话。”


    她不说话了。


    靳棋将车子重新启动，她悄悄地把旧鞋换下，双脚左□□斜，怎么也看不够。


    那天看图片的时候，她中意的也是这双呢。


    到了目的的，靳棋开车门，钟毓脚步轻悄的下车，捏着裙摆转身，语气矜持，“好看吗。”


    他轻轻鼓掌，相当捧场，“我送你进去。”


    钟毓身体摆正，方才转圈时撒向远处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不远处的门边立了个女alpha，似乎正因为她轻佻的举动皱眉。


    她觉得似曾相识，想看个清楚，对方却被前面的人叫走了。


    钟毓的注意力很快被这私人会所的装修吸引，跨过脚下的门槛，她最后一次向靳棋确认：“只要当个花瓶好好吃饭，对吧。”


    他耸肩，“如果你有余力的话，多听听那些人聊的什么，回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