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默侧过头，眼眸斜向上瞥向祝棠，语重心长道：“你的能力不是为了服侍你的恋人才存在的。”


    祝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收紧手心，防止长发离手，“啊？”


    看着表情迷茫的祝棠，沈渊默不禁抿紧唇。


    语言是一种她们与生俱来，却又十分容易被她们所忽视的“法术”，它能体现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同时也潜移默化地改变着那个人。


    “首先取悦你自己，即使是为了你未来的恋人考虑，也不要将她置于你自己之上，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危险的，对一段亲密关系也是。”沈渊默认真地告诫道。


    先自爱，再爱人。


    沈渊默真的很担心祝棠的心理健康状况。


    越是了解祝棠，她便越是发现他与安吉尔的相像之处，可祝棠的情况却比安吉尔还要更危险一些。


    这或许与他过去的经历有关，沈渊默不会因为这点而责怪他。


    不过，作为他的学长，和目前为止，在校内与他最为亲近的人，沈渊默自觉有那么一点规劝他的责任。


    看着她难掩担忧之意的眼神，祝棠嘴唇嗫喏下，迟疑着更正他此前的发言，“……为了诱惑住心爱的恋人，魅魔的手段当然是层出不穷的。”


    这才对。


    “很棒。”沈渊默赞同地弯起眉眼，转过头去。


    他就知道。


    祝棠轻咬下唇，重新将散落的发丝收拢，又用发带盘绕扎紧，最后将多余的发带在侧边系出优雅而简洁的造型。


    看着乌黑的发丝间，那张扬耀目的向日葵花纹，祝棠眼睫轻颤，缓缓伸出手，小心地凑近沈渊默的后颈部。


    现在的沈渊默当然对他毫无防备。


    祝棠有些紧张地放缓呼吸，眨眼间，他的眸中突兀地闪过一抹艳红的光泽。


    沈渊默感受到，祝棠柔软的指腹轻轻点上了她的后颈，同时，背后传来一道微弱的法术波动。


    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性，她便也没有丝毫反应，“你在测试法器效果吗？”


    “是的，看来效果很好。”


    祝棠微笑起来，看着灿金色的向日葵花纹从他的指尖一针针地攀爬上来，沿着苍白的手背蔓延进袖口中。


    他攥紧不自觉发颤的手指，半合上眼试图压下这种尖锐而密集的痛感。


    精致的妆容令他的面色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红润健康。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静电’问题了。”他那色泽诱人的唇瓣微微勾起，很是满意地轻声道。


    “真是帮大忙了。”


    对沈渊默而言，秋冬天的静电不至于给她带来太多的困扰，不过能避免的话，当然还是很令她高兴的。


    她扶着椅背站起身来，抬手触碰脑后编织精巧的发带，又在身侧做出一面水镜，转着脑袋观赏祝棠的杰作。


    不得不说，祝棠的手艺真的很不错，不论是扎头发、打结，还是制作法器都是。


    “谢谢你。”她目光柔和地望向祝棠。


    祝棠掩唇轻笑，另一只手自然下落收进衣袖中，“如果满意这份礼物的话……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沈渊默新奇地挑起眉，这好像是祝棠第一次向她提出请求，“怎么了吗？”


    “我碰巧得到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祝棠显得有些羞涩，又隐隐透露出期待之意，他将手收至胸前，指尖攥紧衣物。


    “但是你也知道，除了你，我没有什么可以约出去的朋友。”


    祝棠的嗓音低而柔和，像是一片绒羽般轻拂过听者耳畔。


    他那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着垂落下来，再配合那失落的表情与隐隐含着水意的眼眸，显得他愈发楚楚动人。


    “在什么时候？”沈渊默见不得祝棠的这幅模样，只是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时间。


    她回顾着自己近期的安排。


    这学期，她周一到周五都有课，这周六上午，她要参加讲座，下午有学生干部会议，周日一整天都是志愿活动，下周六要考证，周日是党日活动和体检。


    其中大多数日程，她都可以做出调整，不过下周六的法术考试是绝对不能旷考的，不然下一次考试就要等到下学期了。


    “下下周的周六，我可以提前预定吗？”祝棠微微侧过头，眸光明亮，看着沈渊默的眼神中充满希冀。


    沈渊默表情微怔，面前的祝棠让她下意识幻视了一只期待着出门散步的狗狗，如果他有条像姜榴一样的尾巴的话，此时可能正摇得欢快。


    她眨眨眼挥散这种不合时宜的联想，再次将日程表往后推进，发现她当天没有任何安排，而且前一天周五，她正好要洗头。


    她眉梢扬起，当即便点头应下祝棠的邀约，“没问题。”


    得到回应的祝棠，神情明显放松许多。


    “是谁的演唱会？就在本市吗？”沈渊默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不过她也没什么特别介意的歌手。


    ——想来祝棠也不至于约她去看什么劣迹艺人的演唱会。


    “是塞壬，地点在本市的中心体育场。”


    沈渊默闻言，微微睁大眼，“是我想的那个塞壬吗？”


    祝棠点点头肯定她的猜测，“是她，那位海妖学长。”


    塞壬是古希腊神话传说中，人面鸟身的海妖，拥有天籁般的歌喉，不过她们口中的塞壬，指的是一位神话生物学长。


    沈渊默惊讶得倒吸一口气，“她居然要在本市举办演唱会？”


    她最近事多，没有特意关注这些信息，没想到就错过个大的。


    对于这位塞壬学长，沈渊默是十分敬佩她的，因为很少有神话生物会选择这些需要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的工作。


    毕竟，作为公众人物，在收到赞扬的同时，肯定也会背负一定的骂名，而这是很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的一件事。


    塞壬学长自从山海大学毕业后，已经在歌坛持续活跃了十多年，名声斐然且从未被管理部叫停过活动，可见她有着足够强韧的心理素质。


    对于她们而言，这种素质比起个体能力评级还要重要，正是因此，在了解了塞壬的身份后，她便一跃成为沈渊默最喜爱的歌手，没有之一。


    然而塞壬可不仅仅是她心中最爱的歌手，所以，沈渊默自大一以来，还从未抢到过她的演唱会门票。


    可谓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如此突然地收到这样的好消息。


    沈渊默眼神热切地看着面前的祝棠，激动的情绪像个气球般在心中不断鼓胀起来，她意思意思地忍耐片刻，终于还是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抱进自己怀里。


    “祝棠……你真是太棒啦！”


    沈渊默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紧紧扣着他，埋头贴在他柔软的发顶，只觉得他抱起来又香又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祝棠的身上就出现了一股浅淡的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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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甜香，完全不刺鼻，与清新的柑橘味混合后，便形成一股沈渊默近期十分熟悉的，独属于祝棠的味道。


    她不禁又低头蹭蹭祝棠，揽着他轻晃，毫不掩饰自己此时激动的心情。


    “渊默！”


    与沈渊默自在的模样不同，祝棠则是被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他瞳孔放大，浑身的汗毛都好像炸了起来，脸颊迅速染上红晕，宛如一只熟透的虾米，连粉底都掩饰不住他面上的绯色。


    他的脸颊与沈渊默温热的侧颈相贴，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令他的神智都不禁恍惚一瞬，只能怔怔地盯着面前乌黑的长发。


    突然，张扬耀目的向日葵花纹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祝棠呼吸一窒，混沌的头脑瞬间清明起来。


    他抬起手按在沈渊默的臂膀上，像是只抗拒人类的猫咪一般，用着对人类而言，几乎微不足道的力道，挣扎着想要从她怀里脱身。


    “渊默、渊默，你快放开我。”他呼吸紊乱，以至于只能以气声开口，磕磕绊绊地念叨着沈渊默的名字。


    沈渊默听到他的呼救声，暂停下令人享受的贴贴活动，按着他的肩膀退后一看，顿时惊诧道：“你这是怎么了？是我太用力了吗？”


    祝棠浑身绵软地被她按在手中，连连摇头以回复她的问话。


    他原本白皙的脸蛋此时涨得通红一片，手指紧紧地抓握在一起，揪住胸口的衣物。


    “抱歉，我可能太兴奋了。”


    沈渊默心疼地捧着他的脸，又捏捏他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耳垂，试图安抚他几分，可惜收效甚微。


    为什么她的法术每次都无法对祝棠生效呢？


    沈渊默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不，只是，只是我从来没有和人这么……”祝棠眼神闪烁着不敢看向沈渊默，身躯在不自觉间轻轻颤抖着。


    “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再也不这么做了。”


    沈渊默自觉有些愧疚，确实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她一样喜欢和人贴贴的，以祝棠内敛的性格，会排斥这种紧密的拥抱也不算奇怪。


    下次要注意才行。


    沈渊默在内心如此告诫着自己，同时一下一下地以手抚过祝棠的后背，动作怜惜而温柔，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狗。


    祝棠不抖了。


    他微微张开嘴，神情复杂地凝视着面前的沈渊默，嘴唇翕动几下，接着又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去，神情瞬间变得萎靡不振几分。


    沈渊默隐约听到他在说些什么，不过太含糊了，她没能分辨出具体含义来，“什么？”


    祝棠紧咬下唇，犹豫着抬起手牵住沈渊默的衣摆，蝶翼般的睫毛扑闪着抬起，露出他那双清润的眼眸。


    他看着有些忸怩，眼神中又带着点懊丧之色，


    沈渊默看得怔了一瞬。


    ——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情态。


    正疑惑时，便听到他期期艾艾道：“……我不讨厌。”


    沈渊默恍然大悟，那就是喜欢的。


    想到祝棠刚才那一连串反应，她顿时失笑，放在他背后的手微微用力，将毫不抵抗的祝棠再次揽进怀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拥抱一簇憍嫩的海棠花。


    “好的，我记住了。”


    祝棠静静地依偎在她怀中，牵着她衣摆的指尖留恋地摩挲着，眸中划过一抹纠结之色，最终，却只是垂下眼眸，越发用力地捏紧这片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