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很不理解你，”安吉尔搁下餐具，专注于她们的这场对话，“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呢？”


    “如果你介意那些人的所作所为，直接一竿子全打死不是更方便？干嘛还要这么麻烦地去分辨每一个人的品性？”


    安吉尔压低语调，黄棕色的竖瞳中划过一抹暗光。


    姜榴闻言，面上的困意瞬间消散个干净，她眼神清明地瞥向通话中的手机界面，“你这是玩上瘾了？”


    什么时候轮到安吉尔来试探她了？


    安吉尔轻笑一声，“所以你的回答是？”


    呵。


    “安吉尔，”姜榴捞过手机，凑近麦克风，缓慢而清晰地念出她的名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管理员，把你和渊默调到同一节实战课的。”


    她可不是只调查过祝棠一个人。


    “所以，你是真的不理解吗？”


    亲密关系于神话生物们而言十分重要，越多、越稳定的亲密关系，往往意味着越安全的精神状态。


    管理员是怎么看待安吉尔与沈渊默的关系的，姜榴就是怎么看待沈渊默与那群追求者之间的关系的。


    沉默片刻后，安吉尔轻叹一口气，“真是个保护欲旺盛的大家长。”


    不是的，她只是个胆小鬼。


    姜榴团吧团吧柔软的被子，重新找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去，“我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不然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去试探那学弟？”


    “更之前，为什么要来问我关于她俩之间的事？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


    “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所以，我也不会介意你现在的问题，但你也要知道……我只会比你更在意她。”


    说罢，姜榴直接挂断通话，悠哉地打个哈欠后，埋进温暖的被窝里，任由思绪下沉，开始享受她的回笼觉。


    另一边，结束通话后，安吉尔单手撑着脸，以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神态悠然，丝毫没有被姜榴不客气的反问冒犯到。


    “唔……我们果然很像。”


    所以才会都这么喜欢她。


    停顿一瞬后，她释然地耸耸肩，端起面前的小蛋糕一把倒进嘴里。


    “嗯！好吃。”


    ……


    恰到好处的柔和灯光，远高于一般楼房的层高，墙面上层层叠叠的储藏柜——这是秘藏室。


    清冷而静谧的室内，各种法术的气息都被仔细地封存在柜门后，时隔近一月，沈渊默再次受到祝棠邀请，来到秘藏室内。


    她行走在排列规整的储藏柜间，跟随着前方脚步轻快的祝棠。


    今天的祝棠穿着一件樱粉色的针织上衣。


    脖颈处露出的衬衫领则与他搭配的深蓝牛仔裤同色，漆皮的细腰带与短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那柔韧的腰线与纤细的脚踝。


    粉蓝的配色衬得他的脸庞越发白皙通透，泛着健康的光泽，宛如一树阳光下，簇拥着开放的海棠花，正隐隐散发出满含春意的芬芳。


    看着好似整个人都充满活力的祝棠，沈渊默也不由得心情愉悦几分。


    说来也是巧，她最近几乎每天都能遇到祝棠，不仅仅是在约定好的晨跑日，即使是休息时间，她也总能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发现祝棠的身影。


    要发现祝棠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的样貌本就出众，最近或许是心情好，还总是打扮得格外精致漂亮，一眼扫过去，很难不注意到他。


    沈渊默甚至发现，祝棠每天的打扮居然都是不重样的，不只是衣物间的搭配，连单品她都没有见到过重复的。


    祝棠是不是在进行什么“多巴胺穿搭挑战”？


    他的衣柜里真的放得下这么多衣服吗？


    对此，沈渊默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总之，每天的奇迹祝棠都能令她眼前一亮，以至于她都开始期待起祝棠第二天可能会有的模样了。


    “上次的项链用起来怎么样？”祝棠的轻声问话打断了沈渊默的思绪。


    “很不错，”沈渊默毫不吝啬她的夸奖，“将法术与日常的使用需求结合得这么紧密，真是了不起的设计。”


    “你喜欢就好，”祝棠见她高兴，面上也不由得露出愉悦的笑意，“这次的法器设计得比较简单，可能不会有之前的项链那么有用，希望你别嫌弃它。”


    沈渊默摇摇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很喜欢。”


    这是真话，祝棠最近着实送了她不少精致的小礼物，有些十分实用，也有些仅有观赏价值，不知不觉间，她的宿舍里便多出好些新奇的摆设。


    送礼物表达爱意，难道是恶魔们的“通病”吗？


    沈渊默想到最近宿舍里一并多出的那一排排纸质书本，思绪不由得飘远些，面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柔和。


    正如她所说的，不论朋友们送她什么，她都很喜欢。


    祝棠见状，轻轻勾起唇角，又腼腆地垂下眼帘，垂落的发丝掩盖住他泛起浅粉色的耳尖。


    他从对应的柜门中取出一个长条状的丝绒盒子打开，这盒子比起上次的要大一些，祝棠新制作的法器就静静地躺在其中。


    “这是……丝巾？”沈渊默猜测道。


    “是发带。”祝棠将盒子搁置在一旁的桌案上，双手展开发带向沈渊默展示。


    那是一条约莫三指宽的丝绸发带，奢华的黑底缎面上，绣着设计精巧的向日葵花纹，金黄的花瓣与翠绿的叶片搭配得恰到好处。


    沈渊默从祝棠手上接过发带。


    触手微凉，宛若一条小溪在指间淌过，柔软而丝滑，在秘藏室柔和的光线照耀下，整根发带反射出细腻而优雅的光泽。


    她不禁露出欣喜的笑意，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她的喜爱之情，“它的效果是什么？”


    祝棠唇角上翘，“或许是锁住我？”


    “嗯？”沈渊默疑惑地微微歪头。


    “开个玩笑。”


    祝棠轻笑一声，低头看向那发带，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语调自然地解释道：“法术效果是预防静电，天冷的时候或许会比较有用。”


    “诶——”沈渊默忽略掉刚才的小插曲，惊奇地打量着这根发带，“你的法术居然还可以做到这种事吗？真是不可思议。”


    “谢谢你，我现在就能带上吗？”沈渊默毫不掩饰她对祝棠新作的认可。


    祝棠眼中含笑，双手合十贴于唇前，眉毛微微扬起，期望地看着沈渊默，水润的眸中好似泛着粼粼波光。


    “可以的话，能让我来帮你系吗？”他微微拖着尾音，声线如蜜糖般甜美怡人。


    祝棠好像在对她撒憍一样。


    沈渊默眨眨眼，果断点头应道：“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她将发带递回给祝棠，在周围环视一圈后，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以配合祝棠之后的动作。


    和项链不一样，如果需要扎头发的话，一直让人家抬着手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祝棠走到沈渊默身后，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似乎比绸缎还要顺滑的乌黑发丝，情不自禁地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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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手，虚空描摹着发丝的走向，欣赏着发间那仿若珍珠般的光泽。


    “你的头发真的好漂亮。”


    祝棠没有碰到她，沈渊默也没有转头，但她还是能通过环境中的气流等因素，感知到祝棠此时的动作。


    见状，她不禁有些惊讶地挑起眉。


    ——没想到祝棠还有和姜榴一样的习惯。


    “很不错吧？”


    她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放任了祝棠的这一举动，“护理它们是我的爱好，在它们身上，我可花了不少时间精力。”


    可实际上，她那柔顺的发丝主要还是得益于她的血脉与她健康的生活习惯，而非她所使用的护发产品。


    抽出一段独处的时间，放空大脑，慢条斯理地护理长发，这种满载着日常气息的事，对她而言，更接近于一种放松身心的仪式。


    护理的不仅仅是她的长发，更是她的心理状态。


    神话生物们多多少少会刻意培养一些日常爱好，这种爱好保护着她们，让她们感受到自己正真切、普通地活着。


    “你也可以找一些足以寄托情感的爱好，这对我们有好处。”沈渊默真情实意地建议祝棠。


    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过祝棠的爱好，她直觉运动不是，研究穿搭不是，制作法器也不是，那他到底喜欢做些什么呢？


    “我或许已经找到了。”他灵巧的手指微动，动作轻柔地拆解下沈渊默原先的发圈。


    “是什么？”


    沈渊默惬意地感受着脑后传来的轻微拉扯感。


    在离开发圈后，柔顺的长发顿时倾泻而下，以蝴蝶振翅般微妙的力度从祝棠的掌心拂过，垂落在她背后。


    祝棠指尖微颤，但很快反应过来，“容我暂时保密吧。”


    他将脱下的发圈箍在自己的手腕间，纯黑色的发圈横过他蓝紫色的血管，紧密地贴合在腕间，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细腻。


    沈渊默眨眨眼，既然祝棠这么说，那她自然不会去追根问底。


    “话说，这发带可以直接用来扎头发吗？”她抬手将落到胸前的发丝往后捋去，不禁疑惑道。


    她之前以为，这只是根装饰性发带，在她偏好的高马尾发型中，这种发带一般是不能单用的，而是需要先用普通发圈，把发丝束起才行。


    “可以的，一些小小的日常法术，即使是作为普通发绳也绝不逊色。”即使沈渊默没有在看他，祝棠也还是露出几乎完美的微笑回道。


    “事实上，清洗之类的养护工作也是不必要的，更不需要担心普通丝绸的勾丝、变形问题。”


    祝棠手上动作不停，指腹贴着沈渊默的发根，分出前额的刘海，接着拢住其余部分，以指为梳，动作温柔地从头梳理到尾。


    他的动作太轻了，沈渊默甚至觉得有些微妙的痒意，她下意识微微侧头，避开他在不经意间蹭到她耳廓的手。


    “魅魔的法术真的好方便！”她不禁感叹道，自己的法表里怎么就没有这样子的？


    不过龙息，龙爪，还有控水的法术也很棒，果然每种神话生物都有其独特之处。


    “作为魅魔，当然需要拥有足以服侍好自己恋人的能力才行……不论是哪方面。”祝棠语调缱绻，再动手时，手指谨慎地避开她的耳廓，拢起散落在外的碎发。


    沈渊默仔细分析着这句话，突然皱起眉头，敏锐地意识到什么，“祝棠……”


    “……嗯？”祝棠动作微不可查地停顿一下，从鼻腔中轻轻哼出一道柔软的疑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