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墨首次得到她亲口应允，却没想过是这种情境下，仿佛瞬间从地狱升到了天堂。他抿了抿唇，尝出些许酸涩，牵扯嘴角，朝她展露温柔笑意，


    “姐姐，你想出去？从这个地铁站出去？”


    “沈怀欣”点头，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颤抖，令人怜惜。


    沈初墨应下，抬眸环顾四周，见污染源消弭又重构，原本一片片剥落的站顶，又在打上新的补丁，只是与原先外观不同，荆棘与花朵缠绕在支柱上，顶端有着类似于教堂的壁画，头顶光环的婴孩与拥有着恶魔犄角的婴孩环绕彼此沉睡，衔尾蛇般形成圈形，仿佛双生女。


    他盯着壁画出神，浑然没有察觉“沈怀欣”一头乌发悄然伸长，勾起不远处的刀。


    “沈怀欣”神色更加柔弱。它不知道是谁丢了把刀在这儿，但仿佛受到召唤，有一个电子音不断在耳边催促，拾起那把刀，它乐于接受，混沌一片的神智中，仅仅存续着杀戮的本能。


    尤其是面前这怪物的，能量波动令它垂延三尺。


    愚蠢。


    它自己的污染源，怎么可能困得住它？不过迷惑对方罢了。


    “强行打破，我不确定……”沈初墨摸到污染源边界，感觉到有层穿不透的结界，对他来说，应该并不难，只是可能伤害沈怀欣。


    他试着稍微用了点力，结界因感受到攻击而反弹尖刺，但是对于沈初墨来说，这些攻击聊胜于无，像是结界的防御在感知到威胁时，本能地炸毛。


    再联系到其主人的姿态，在沈初墨眼中，有种猫似的可爱。


    总是张牙舞爪，却没有任何杀伤力，挥舞的爪子落到身上时，会以为迎来的是尖利的指甲，实际却是软乎乎的肉垫。


    “稍微忍耐一下，我试试慢慢磨开，如果觉得不舒服，马上跟我讲。”


    说着，沈初墨伸出手，温柔地抚上结界，实际上他无需伸手触碰，仅靠自身能量就能触达结界，但为了更精确地感受状态，亲身接触更为稳妥。


    尽管沈初墨说这话时很正经，但杜茗星还是忍不住挠了挠脸颊，为自己身为读书人、经年累月囤积的黄色废料脑作掩饰。


    由于身处旁观者视角，她能清晰看到危险是如何一步步逼近他的，原主的头发勾着自己从厨房取的小刀，潜行着递到原主手中。


    杜茗星寒毛耸立，望向面前专注的沈初墨，油然而生种自己射出的枪子正中眉心的感觉。


    少年的脸庞棱角分明，能量在指尖流动，如同晕开粉底那样，消耗着结界的反弹，将其一点点变薄。原主看着他，维持着惯常的微笑，手背在身后握紧了刀。


    杜茗星低头，透明的手攒成拳状，呼唤系统，却毫无回应，内心无力又难过。


    分明只是纸片人，分明她克制着情感投入，只把穿越当成一个冷冰冰的任务，一件与她日常工作无异、不需要携带任何想法的事，但为什么……


    她特别、特别不想看他受伤害。


    “会难受吗？”他密切关注着结界，未回头，“应该快了。”


    “沈怀欣”看着沈初墨浑身满溢的能量，眼神贪婪，深吸一口后，举起刀，歪着脑袋，嗓音甜甜地：“不，你可要保护好姐姐啊。”


    他沉默一会儿，目光落在壁画上，似是有些痴了，隔了会儿，缓缓道：“姐姐，我有时候，会做一些……噩梦。”


    “那些场景，真实到难以分清现实与梦境，仿佛是注定发生的预言，又或是在平行世界……”


    “每当我分不清哪边是真时，我只要看到你，就会放下心，知道只有你在的世界才是对的。所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倾尽全力。”


    杜茗星愣愣立在原地，不知不觉，饱满的泪水从眼尾落下，心里柔软又酸涩。


    她不知道自己回去后，是否还会有人一眼看出她的彷徨与迷失，也越来越害怕当他看到“沈怀欣”刺向她的那一刻，他眼中的失望。


    杜茗星看到“沈怀欣”的手紧握着刀柄，眼神落到他脆弱的脖颈，那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外，紧接着又游离到目标更大的后背，心脏的位置。


    蓄势待发。


    杜茗星心脏一紧，下意识冲上前，伸手握向刀柄。刀刃破空穿过透明的虚影，在她手心留下料峭的寒意。


    她吓得闭眼，但仍能感觉到对面“沈怀欣”冷冽的杀意，与身后溅起的鲜血，温热、带着铁锈的气味。


    随着沈初墨吃痛的闷哼，无形的能量预在体内爆开，就像是被火灼烧后闪避，遇到迎面而来的拳头后的格挡，那是一种刻在基因中的防卫机制。


    却被他生生忍了下来，怕伤到“沈怀欣”，自己被激荡的能量回冲后，嘴里吐出口血。


    【系统：宿主，恶毒女配任务圆满完成，即将传送回原世界，倒计时：三、二……】


    沈初墨望向胸口殷红晕染出的血迹，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俏脸，挂着梦境中那副嘴脸，巧笑嫣然地吐出冰冷娇腻的话，


    “怪物，你还是死了比较好。“


    出租屋内。


    熟悉的大白墙上贴着装饰性的廉价墙纸，墙纸因年代久远而微微发灰，杜茗星盯着自己白净的手心久久不语。


    手机发出“叮——”的声响，是银行卡的短信。


    她无暇顾及，只是有些茫然地跌坐到木椅上，随着椅子的“嘎吱”声，身体习惯性地换了个坐姿，让椅子更加稳当。


    杜茗星不明白，得到了工作140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的钱，彻底迈向人生新阶段的她，为何第一反应不是该有的欣喜，而是深深的不安。


    入夜。


    夜风呼啸，窗户不安分地响，寒气透进玻璃窗缝隙，杜茗星躺在拼接床上，辗转反侧。


    脑中不由自主回放着之前的场景。她看到血液染红了她的手、还有天空，所有能量因“沈怀欣”那句言语刺激失控爆发，顷刻间一切陷入虚无。


    那时的沈初墨……是什么表情？


    可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因任务完成被传送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之前所受的污染，不管是灵魂的、还是□□的，似乎都重置到了穿越前的状态，消弭于无形。


    冷清的单人床，远不及她在沈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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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服，她摸向床头柜，点开自己的旧手机，看了下消息。


    在离开这个世界的9天里，除去开了消息免打扰的群聊，最新一条消息是3天前的，来自母亲，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她点开，顺便查看了下银行账户余额，10005137.3元，于是转了4000元给她。


    做完一切后，杜茗星睡意全无，索性披了件外套，坐到桌前打开电脑。随着鼠标移动，变换的屏幕荧光在面前闪烁，她的手顿了顿，目光定在某处。


    【招聘驻唱歌手：3k-7k/月】


    鼠标在此刻变得沉重起来，仿佛扎根在桌板，无法移动。自被上家公司辞退后，已有11天时间，算不上空档期，只是忽然转行，还是和财务八竿子打不着的领域，她依然带着些非专业人士的自我怀疑。


    杜茗星摇摇头，握紧鼠标，点击“投递简历”，从尘封已久的文件夹中，选择早已制好的pdf，确定。


    投递的瞬间，她感到肩上一松，似乎有什么长久以来束缚在身上的桎梏消失了。


    一年后。


    “嗨，”灯红酒绿中，男人举着酒杯，坐到前排，离舞台最近的地方，跟抱着吉他的女人打滑，“唱得不错啊。”


    女人礼貌地点点头，表示感谢。


    男人唇角一勾，耳骨上的银白耳钉在灯光的映射下，格外闪耀，他撑着脑袋：“可惜，我没搜到歌名。”


    女人望了他一眼，精致的妆容像张面具，开口时，嗓音还带着方才唱歌后的尾调，因鸡尾酒的作用，产生着奇妙的化学反应，令人微醺。


    “是我的原创歌曲。”她顿了顿，接下来的语言带上些不易察觉的温度，“感兴趣的话，可以关注我享音平台的帐号，新歌会陆续更新上去。”


    “哦？叫什么？”


    “星星，”杜茗星说，“3万粉丝的那个‘星星’。”


    男人掏出手机，搜到“星星”并关注了她，而后认真听完一首歌后，将高脚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很好奇，像你这种驻唱歌手，帐号有经纪团队打理吗？还有，我刚看了下里面原创曲目挺多，你出过专辑吗？”


    “没有，出专辑我倒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先等攒够钱吧。”杜茗星笑笑。


    男人也笑起来，配合地说道：“那是，你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快半年了吧。”


    “你们这行，工作挺辛苦啊，我看营业时间到凌晨2点？这么说你2点下班？下班了你男朋友来接？”男人手指点着桌上的水滴，状似不经意地问。


    “还好，白天可以补觉，而且我特意租了个附近的出租屋，通勤挺方便的。”


    见杜茗星没有正面回答有关男朋友的问题，男人一目了然，笑道：“工作完还有其他活动吗？跟你聊天很愉快，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


    他的目光扫向杜茗星的脸，在妆容和灯光的映衬下格外勾人，唱歌好听，嗓音清澈，也让人不禁好奇，这副嗓子在其他情境中的表现。


    杜茗星收敛表情：“谢谢您的邀请，不过不必了，而且……我有心仪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