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娜真吓昏过去了。


    恨不得再也醒不过来的那种。或者醒来后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也行，如果能这样，就是让她突然暴富也愿意啊。


    可惜睁开眼后，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熟悉的被子。


    外面天已经暗下来，房间里灯光明亮，栗娜眼睛被蜇得抖了一下，想闭上眼睛继续装昏迷。


    “醒了？”


    栗娜默默睁开眼。


    天花板上长着他眼睛吗，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栗娜转过头，看到正对着床专门摆了一张椅子，库洛就坐在那儿，双腿交叠，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向她望过来。


    头顶上的灯光落下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没有生气暴怒的迹象，但令人不安。


    也许是视线的原因，栗娜感觉自己好像被对方压制着只能抬头仰望，俯首任其处置。


    他要干嘛啊……


    栗娜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很想拿被子把自己的头盖住。


    其实她很想知道，今天白天警局的事……算是糊弄过去了吗？他这个架势到底是因为药？还是因为她报警？


    栗娜支支吾吾磨磨蹭蹭不敢看库洛洛，默默把头缓缓往被子里缩。


    “栗娜在逃避什么，警局的事？还是药的事？”库洛洛突然出声，直接把她抓了现行，栗娜悄摸的动作顿时一僵。


    说得太明白了，她没有任何发挥空间。


    栗娜只能干巴巴反驳：“我没有……”


    她也不敢确保对方有没有听见，或许并不希望对方能听见，可不能不反驳，却又怕反驳了以后被他抓着不放问东问西。


    库洛洛好像没听到她的话。


    他又换了个姿势，撑着脑袋看着她，唇边的笑很淡：“栗娜之前说的那些话，原来都是骗人的。”


    栗娜最怕他这个样子了，面色如常说些大实话，也不生气，也不暴怒，但实际上心里说不定早就已经决定翻脸。出其不意给她迎头痛击。


    但如果对方真的暴怒，栗娜觉得自己估计得当场跪下求他不要痛下杀手。


    所以现在这种尚且斯文的状态其实……也还好。


    “我没骗你……”栗娜默默反驳。只能反驳。


    他这话她没法接，难道要承认骗了他吗……那真的就要扯葫芦藤了，一扯扯出七个，到处是漏洞的质问光数量就能把她压死。


    “没骗我？”库洛洛差点被她的嘴硬弄得笑出声，也确实笑出了声，不过这声笑在栗娜看来更像是冷笑，栗娜确信，他确实现在还在生气。


    但短促的笑过后，库洛洛的气息依旧很稳，他问：“难道栗娜今天去警局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吗，栗娜想去告密对不对？”


    说着，他的声音轻缓起来，里面还带着些循循善诱。


    似乎就算承认了她过去警局告密也没关系，他也许会原谅她。


    他看起来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我理解栗娜的想法，每个人心里都会存在恐惧，出于本能反应想要远离它们，这很正常。”


    他好像栗娜的人生导师一样承担起神圣的教育职责引导着她让她承认自己的错误，只要向他忏悔，他就会大度地包容她。


    栗娜愣了下，转头大胆去看他。


    他不怪她吗？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要追究的样子。


    转过头看向库洛洛的栗娜正好望见他额头上露出的十字架刺青，以前库洛会用头带将它遮起来。


    有点像x教。


    来吧，杀人犯，连环杀手，恐怖分子，就算现在库洛告诉她他其实个x教头头她也不会惊讶了。


    栗娜立刻警惕紧张起来，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不会因为你去的邪教……额，不是，警局。”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样更显得她心虚了啊！


    库洛洛没有被栗娜的失误影响，她的失误正说明了她的慌张，他笑笑，少年感的声音里却掺了下坠的冷沉，矛盾感十足。


    “栗娜在紧张？”


    “栗娜是该紧张。”


    没等栗娜回答，他就仿佛已经默认了她的状态，从椅子上站起走向栗娜。


    从栗娜的角度，他的身影逐渐变得高大，灯光在他身上投下的阴影也越来越浓，直至阴影入侵吞噬了她的领地。


    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骨刀，站在她的床前，他随意比划着，栗娜被迫不得不心惊胆战时刻关注这把刀是不是会掉到她身上。


    “栗娜那天晚上看到的是不是这把刀？”他转头问。


    库洛洛的长相是清秀显年轻的那种，明亮秀丽的眼睛望过来时有种残忍的纯粹。


    长得再好看也没有，长得再好看也是杀人凶手。


    栗娜从未像现在这样意识到对面这个人是个凶残的暴徒，拿着刀的样子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她目不转睛盯着他手里的刀，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下意识想逃离。


    “我……”


    库洛洛看着床上的粉色脑袋一个劲儿想往被子里钻，恶劣地伸手扯开被子，让她钻不进去。


    栗娜的动作顿住，她还穿着衣服，但现在又好像什么都没穿，骤然失去的温度好像失去了保护壳，愈加不安无助。


    太坏了……


    这个人真的太坏了……


    栗娜鼻头一酸。


    她要报警……她要重开……她想回家……


    “不用紧张，我又不会杀你。”库洛洛面色缓和，安慰她。


    栗娜感觉自己脸侧贴上温暖干燥的手心，他一副救赎的模样，可她全身好像就这块的皮肤与众不同，热得焦灼，敏感得隐隐刺痛。


    他眉头轻皱，似是无奈：“只是栗娜去警局告密，这样子，要害我多杀几个人。”


    ！


    他怎么可以这样！


    栗娜睁大了眼睛，下意识道。


    “……你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库洛洛语气一顿，一副求教的模样望过来，“那栗娜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这分明是逼迫。


    她哪里敢教他做事？


    栗娜直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没告诉他们……”


    刻在骨子里的价值观告诉栗娜，不能眼睁睁让人因自己而死。


    都这个时候了……


    库洛洛都不知道栗娜哪里来的勇气还要继续说瞎话，为了维护那些人吗？他们又有什么价值被维护？库洛洛永远无法理解栗娜对生命的珍视。


    在这个世界来说，简直是异类。


    库洛洛凑近栗娜，栗娜只感觉一道巨大的黑影压下，剥夺了她的所有光亮。


    “栗娜还在骗人。”


    “只要栗娜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


    那只大手摸上她的眼角，肌肤相触的地方湿漉漉的：“逃避是没有用的，栗娜，原原本本告诉我，你去警局，是为了什么？”


    栗娜头昏脑涨，脑子里乱成了一片，可对方还要逼迫她，非要她承认。要她送亲手警局那些人去死。


    库洛好像化作了一个黑色的怪物，就像是那晚的梦境里，缠着她，走不出他的掌控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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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又是这种气味，明明什么味道也没有，偏偏就这样把她包裹住。


    “栗娜，告诉我实话。”


    她眼前的十字架晃啊晃，这个暴徒怪物竟然给她诡异的神圣的感觉，莫名想要信任，听从，供奉。


    不能和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库洛……”栗娜红着眼睛流着泪，目光迷蒙，抬手去触碰库洛洛的脸，去摸他额头上的刺青。


    库洛洛眸色深了深。


    顺水推舟般，更低下脑袋凑近栗娜。看似是想要听清楚她说的话。


    两人距离过近，湿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气氛变得奇怪起来。栗娜环住库洛洛的脖子，对方也没拒绝。


    栗娜手臂柔软，力气也小，哪怕这只手在脆弱的脖颈处，库洛洛也丝毫感受不到威胁，只有干净的淡淡的柔软花香围着他。


    他的手放在柔软的被子上。


    神圣的引导者依旧自持冷静，语气缓缓。


    “栗娜，不要逃避。警局，还有药，告诉我真相。”


    提起药，本想着迷迷糊糊顺势把库洛洛糊弄过去的栗娜脑子立刻清醒了点，再想到当时要刺瞎她眼睛的场景，还有昏过去前的情形，顿时脖子耳朵红了一大片。也演不下去了。


    支支吾吾犹犹豫豫。


    “非……非要我说出来吗？”


    “告诉我。”


    栗娜面色挣扎，松开了圈住库洛洛脖子的胳膊，不敢去看库洛洛：“是为了……”


    是为了啥啊？脑子，快转！


    ……太糟糕了，转不动。


    “为了……”不出来，栗娜只好另起话头。


    “早上你告诉我说今晚有空，我……我……”


    我怀疑你又短又软还养胃。


    说出来绝对会被杀了的吧！……快想，快想，快想！


    鬼使神差地，买药时候推销员的话出现在她脑海里。


    “吃了这个药，就算是想要一直做也没问题哦。”


    一瞬间灵感袭来，库洛洛看到栗娜突然闭上眼仿若自暴自弃了一样猛地扭过头：


    “我想和你一直做。”


    一直做。


    一直做。


    震耳发聩……


    四周突然全静了。


    库洛洛也愣了。


    栗娜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她顿时感觉自己仿若进入了某种玄妙状态，看开了一切。


    天地广阔，做一只马喽。做一只潇洒的马喽……她被害了，被壮阳药害了。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栗娜了，现在的她，还会说这种话，她还会说很多话，可怕的很。


    栗娜浑身放松下来。


    她已经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毕竟第一次，我想时间长一些，次数多一些，想和你做一晚上。”栗娜转头，抬手摸上库洛洛的脸。


    哈哈，她刚刚说了什么狗屎。


    太**了，我*！


    “爱一个人，难道不是时时刻刻都想和他在一起，触碰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他的气味吗？”栗娜对着库洛洛一本正经鬼扯。


    “……所以我真的没有骗你，如果警察把你抓了，我买这个东西干嘛呢？我又吃不了。”


    虽然很荒谬，但栗娜的神色太认真了。认真得发邪。


    “…… ”


    饶是库洛洛，也迟疑了。


    他随即又想起来栗娜刚刚说的话。


    所以今晚还做不做。


    做了是不是就奖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