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 59 章 “那就做恨。”

作品:《月迷津渡

    第59章第59章“那就做恨。”


    59.


    谢津渡拖着腿,满脸颓丧地回到家中。


    屋内没开灯,他摔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脑袋,暴力撕扯着头发。


    他不信自己的身体真的发生了那种变化。


    这不光是自尊的问题,如果他一直这样,她以后怎么办?她才二十多岁,她有拥抱幸福的权利,到时候她肯定不要他……


    想到这里,他越发痛苦难受。


    也许……也许那只是暂时的,他自欺欺人地想,转念打开了客厅电视。


    画面跳转几下,一些香艳的画面在屏幕上跳动起来。


    以前,他不屑于看这些东西。


    现在,单纯只是为了测试。


    那些黏腻的声音没入耳朵,激不起任何欲望,只让他觉得眩晕想吐。


    他的身体仿佛间成了一架坏掉的人形机器。


    为什么要生这种病?为什么要吃这种药?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个正常人?上天太不公平了。


    他想爱她,想给她全部,可是,他像个空掉的玻璃罐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多时,黑暗里传来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


    男人痛苦地站起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定,手指颤抖着伸进大衣口袋,拿出那瓶印满英文字母的药,拧开盖子,将里面的药片哗啦啦倒进垃圾桶。


    他不能做空罐子。


    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不会发病,只要他们和好……只要她肯爱他,他就不需要药。


    她会爱他的,她只是暂时生气而已。


    他一遍遍安慰着自己。


    *


    周景仪一整晚都在做梦——


    开满花的山谷里,各种毒蛇盘踞在花叶上,朝她吐着鲜红的舌信。


    其中一条黑色细蛇,更是缠绕住了她的手腕,她捡起一根树枝,费力将它拨开。不多时,它又顺着她小腿蜿蜒着爬上来,嘶嘶嘶,嘶嘶嘶……


    她吓得不轻,喘着气惊坐起来。


    刚刚的梦境太真实,她醒来,盯着手腕看了好久,才终于缓过神。


    时间还早,她躺在被子里看了会儿梦境解析:梦见蛇缠绕,喻意感情冲突或者性压抑。


    这解析真够热辣的。


    都怪谢津渡,睡前闹了那么一通,害得她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梦。


    口渴的厉害,她下楼找水,依稀闻到一股浓郁的芝士香味。


    再看,烤箱在工作,里面放着香蕉芝士披萨,料理台上的蒸锅里还有红枣山药泥和鸡蛋。


    只有谢津渡喜欢在早饭时使用烤箱,她几乎可以断定他来过。


    他昨晚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她楼上楼下找了一大圈,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谢津渡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会儿来一会儿走。


    她吃完早饭,睡了会儿回笼觉,披上外套,外出闲逛。


    别墅大门打开,女孩走下台阶,不远处的高大男人压低帽檐跟了上去。


    !


    周景仪走出去几百米,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她停下来往后看,又没瞧见人,心里毛毛的,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这附近正巧有个糖果公园。


    这个时间点,公园里正热闹,音乐声起此彼伏,人群熙熙攘攘,随处可见各种造型的人偶。


    天气不错,她在甜品小店里买了个草莓甜筒,寻了个太阳好的地方看热闹。


    手里的甜筒吃了一半,一个星黛露人偶突兀地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推了她一记。


    周景仪不高兴,正欲发作——


    却见刚刚站立的地面正在往外喷水。


    糖果公园每天早晨十点整都有音乐喷泉表演,她差点忘记了。


    天气冷,要是被喷泉淋了,肯定不舒服,她忙转身感谢那位好心的星黛露人偶。


    人偶没说话,用粗粗的手指给她比了个爱心。


    她不禁笑出了声。


    这也是糖果公园的特色,花五块钱就可以和任何一个玩偶待十分钟,拍照合影,或者一起玩。


    周景仪掏出手机,照着玩偶脖子上的二维码扫了十块钱,再指着一旁的长椅说:“我今天没叫朋友出来,你陪我玩会儿吧。”


    星黛露晃着脑袋和她一同坐下。


    这个糖果公园,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当时要买票才能进来。撕门票的大爷,口袋里揣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被他们亲切地称为糖果爷爷。


    小学二年级时,班级里忽然流行起收集糖果爷爷的亮晶晶糖纸,一有空她就会拉谢津渡上这里来,十块钱的门票换回两个糖果,景色根本不看,游乐设施也不怎么玩。


    糖果塞给谢津渡,她美滋滋攒那些糖纸。


    后来的某天,有人说,糖纸可以拿去换玩偶,她兴冲冲赶到糖果公园,却见最后一个小黄鸭玩偶被人换走了。


    那时候年纪小,又要强,没换着东西,她站在那里嚎啕大哭。


    糖果爷爷给糖果她不要,售票员安慰也不顶用,最后,谢津渡用水彩笔给她画了一只小黄鸭才终于哄好。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月月,我替你记下来啦,我每个星期都会来看他们有没有进货的。”


    “要是他们一直不进货呢?”她抽抽噎噎。


    “那我给你找一样的,小鸭子工厂肯定会生产很多很多鸭子的。”


    她想想也对,便不再掉眼泪,


    没两天,她就将小黄鸭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记得那年生日,她有收到一只毛绒小黄鸭,那是谢津渡送的,橘黄色的嘴巴,摁一下就会嘎嘎叫。


    再后来,糖果爷爷退休了,糖果公园也不用买门票了,她也没再来过。


    想到小时候的事,周景仪眼睛酸酸涩涩,有些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问身旁的星黛露玩偶:“你会画鸭子吗?”


    不等对方说话,她又叹了声气:“算了,有点强人所难。”


    人偶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起身去了不远处的亭子。


    再回来,他用那粗胖可爱的大手,给她画了一只鸭子——


    !


    黄色羽毛,橘红色嘴巴,简直和她没换到的那只鸭子一模一样。


    她忽然有点想哭,眼中泪水涟涟。


    星黛露合上笔盖,捧住她的脸颊,低头与她额头相贴,柔软的手在她脸颊上擦了擦,潮湿的泪珠渗透进玩偶服。


    周景仪呆愣住,甚至有一瞬间怀疑里面的人是谢津渡,想伸手扯他脸上的头套,手指停在了半空,收了回来。


    在想什么呢?魔怔了吧,这怎么可能是谢津渡,肯定只是巧合而已。


    她将那张小鸭子画折叠进口袋,起身出了公园。


    那个星黛露玩偶,在她身后摘掉了头套,那人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灰紫色眼睛。


    周景仪在外面晃荡到傍晚才回家,推门进去又闻到一股熟悉的饭香。


    谢津渡正卷着袖子在厨房里忙碌。


    她皱起眉毛,不高兴道:“你怎么又来了?”


    “给你做晚饭,你手臂上有伤,骨头生长需要营养。”


    周景仪丢下小包说:“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不用忙活。”


    谢津渡看了她一眼,笃定道:“你没吃。”


    她忽然有点烦躁,很不高兴,冲他大吼:“没吃也不需要你做,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来我家,我的事不用你管,我都说了,要和你离婚,你难道不懂离婚是什么意思吗?”


    谢津渡喉头滚了滚,依旧沉默着给她盛汤端菜。


    他递给她一副碗筷后,摘掉围裙,换鞋走人。


    餐厅里重新恢复安静,周景仪扶了扶额,打电话叫人过来给她换电子锁,还专门让律师拟定好离婚协议送来。


    之后的两天里,谢津渡没再过来,倒是王姨每天来给她送饭,她也渐渐适应了一只手洗澡洗头的生活。


    第三天晚上,北城市气象局连续发布三条强对流天气预警。


    暴雨从晚饭起一直持续到半夜,期间偶有打雷。


    周景仪最怕雷雨天,好在房间玻璃隔音效果好,窗帘也隔光,她打了个哈欠,将自己埋进被窝。


    第一声惊雷响起时,谢津渡便开始担忧自己的小青梅老婆。


    他坐立难安,索性提上钥匙出门。


    到了她家门口,他摁下指纹,门没有反应,输入密码,显示错误,钥匙插进去也打不开。


    她为了不让他再来,竟然不惜换掉了门锁,大有与他一刀两断的架势。


    男人下颌动了动,目光晦暗,雨夜在他眼睛里凝固成了化不开的浓墨。


    大雨还在下,狂风漫卷,他没带伞出来,头发和衣服被雨水浇透,冰冷的水滴顺着脸颊骨往下落。


    闪电忽明忽暗,映照着他脸色灰青泛白,乍一看仿若电影里的僵尸鬼魅。


    他退后两步,仰头看向二楼,妻子的窗户紧闭,但隔壁的窗户留了一道缝隙。


    他毫不犹豫地手脚并用着爬上去——


    玻璃窗从外面拉开,一瞬间,风卷着豆大的雨粒吹进房间,啪啪哒哒。


    他越过窗台跳进来,身上的滴落雨粒在干燥的地板上留下几道湿漉印记。


    湿哒哒的外!


    衣被他丢在客卧的椅子上。


    妻子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手心压上门把,轻轻摁动。木门无声掀开一道缝,里面没有开灯,他闻到了她身上那种甜腻柔软的香气。


    周景仪睡着了。


    谢津渡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着,几天没见,他好想她。


    怕吵醒她,他脱掉鞋子,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断药两天后,身体恢复了正常,他感觉到了膨胀扭曲的渴欲在燃烧。


    他屈膝半跪在床边,伸手去摸她柔软的脸颊、小巧的鼻梁和干燥的唇瓣,手心碰到她鼻尖时,那细且浅的呼吸小虫一样爬上了他的手背。


    麻麻的痒意惹得他灵魂发抖,他像只坠进蛛网的丑陋蛾子。


    和蛾子稍有区别,他甘心坠落,情愿做阶下囚。


    想亲她,想吃掉她,想让她在自己怀里融化成水。


    他近乎痴狂地将冰冷的唇瓣贴上来,细细亲吻她的额头,脸颊,眼皮,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舌尖撬开她的嘴巴,被她无意识抿住。


    黑暗中,男人鼻腔里逸出一阵轻而又轻的笑声。


    紧接着,他将她的嘴巴包裹进来,慢慢含弄,女孩柔软的舌尖滑过来,抵住了他的舌根。


    好兴奋,老婆竟然在睡梦中回应了他的亲吻。


    “宝宝,真棒,做梦都会接吻了……”


    呼吸闷在被子里,一点点做着标记。


    “好会吸,我舌头都被你弄麻了。”


    “要不是怕吵醒你,现在一定让你哭着求我。”


    “今晚有梦到我吗?”


    他搂着她睡到天亮,心满意足地起床给她做早餐。


    目光一瞬停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


    谢津渡拿过来,往后翻了翻,手抖了一下,表情变得阴鸷。


    真干脆,他的妻子在两份离婚协议书上都签好了字。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协议撕得粉碎,一动不动地盯着熟睡的妻子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好像哄不好了,关起来好不好?”


    周景仪睡到八点多才起,她揉揉眼睛去卫生间洗漱,照照镜子,看到了脖颈里的红痕和牙印。


    纽扣解开,其他地方也是一样。怎么回事?


    她心口突突直跳,定睛一看,卫生间门口挂着一件男式外套,衣领上的kiton标志很清晰。


    这是她买给谢津渡的衣服,是他!混蛋!


    她推门出去,果然看到谢津渡在一楼做饭。


    周景仪浑身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