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 39 章 发烫

作品:《月迷津渡

    第39章第39章发烫


    39.


    岛上的雨下了一整天。


    头顶天光灰暗,脚下海水漆黑,巨浪撞上石岸,发出一阵阵轰鸣巨响。


    小岛距离陆地遥远,资源匮乏,开发度极低,大自然在这里野蛮扩张,棕榈树参天蔽日。


    雨水吞噬了树木鲜亮的颜色,小道幽暗阴冷,仿佛随时有鬼怪出没。


    一个年轻男人,拨开层层叠叠的芭蕉叶拾阶而上,走到顶上唯一的房子那儿。


    “砰砰砰”,他敲几下门,朝里喊:“老陈,老陈!在家吗?”


    老旧的木门打开,一个瘸腿男人走出来,他踩着青绿色的橡胶鞋,头顶戴着一顶灰色棉布帽子。


    房子里没开灯,潮湿昏暗,烟草味儿混着股臭脚丫的气味儿扑面而来,令人极度不适。


    “领导让我来和您说一声,这两天都没有飞机过来,您就不用去服务站了。”


    “哎,好,谢谢你来通知我。”


    年轻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这个还要劳烦您签个字。”


    那个叫老陈的瘸腿男人,拍亮灯,接过那张纸,转头往里找笔写字。


    年轻男人这才看清小屋的内部构造——墙壁坍圮脱皮,墙角放着一张简易铁皮床,临窗摆着两把黄漆木椅和一张掉了漆的方桌,灶台架在床头,油烟把帐子熏得发黑,条件很是简陋。


    老陈把签过字的纸条递过来,说:“好了。”


    年轻人男人看着纸条上的签名说:“您字写得真好。”老一辈里能写出这种字的人多半都读过书。


    “只是写个名字好看。”


    年轻男人笑笑说:“您这儿也真够简陋的,回头我跟领导说说,给你换个地方住。”


    瘸腿老陈摆摆手道:“不用,这里就很好。”


    年轻男人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又和他攀谈几句:“您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住着,不想念家里人吗?”


    老陈说:“我老婆早些年走了,儿子在外面念书,不常回来,我一个人,在哪儿都行。”


    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底下有人在喊,年轻男人没有多作停留,匆匆离开。


    老陈没关门,探头出去看了看天色,再回来往搪瓷杯子里倒了半杯水。氤氲的水汽蒸腾上来,鬼火似的飘散在空气中。


    他在桌边坐下,透过那潮湿的水汽看向桌上的照片。


    女人和孩子都生着一双灰紫色的眼睛。


    他看了一会儿,拿纸巾将边框上的浮灰擦拭干净。


    岛上雨声未停,淅淅沥沥。


    *


    周景仪和谢津渡在蓝水湾住了一晚上,隔天就搬回了先前的别墅。


    正月还没结束,王姨没回来,小夫妻俩赖在家里过了几天二人世界。


    一日三餐都是谢津渡负责,她挑食难哄,他为哄她,每天的菜色都不重样。


    晚饭后,两人窝在影音室看一部上世纪末的美国电影,周景仪忽然说:“在家待太!


    久,闲的快发霉了,我想回公司上班。”


    谢津渡略显遗憾地问:“我可以说不吗?”


    “结婚都十几天了,你还没和我待腻啊?”她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没腻。”


    周景仪吐了口气,小声嘟囔:“真等到腻了就来不及了,甜蜜期很短的。”


    “可我舍不得你。”他声音很低,像是故意示弱,拇指在她手心轻轻拨弄,“能先不去吗?”


    周景仪笑:“不能,我可是我们老周家的接班人。”


    “你去上班,我白天就见不到你了。”


    她爬到他腿上坐着,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软着声哄:“我每天都按时下班回家见你总行了吧?又不让你独守空房,我可是好女人。”


    谢津渡握住她柔软的脚掌轻轻捏了捏,半晌没说话,仿佛在等她谈判加码。


    “要不……我再多陪你一天,明天我们坐直升飞机出去玩儿。”


    “不够。”他拒绝完,啄了啄她的下巴。


    “那你还想要什么啊?”周景仪贴过来咬他的唇瓣,边亲边撒娇。


    “要你。”谢津渡握着她的腰,指尖隔着衣服,暧昧地描摹着她细软的腰线。


    她捧着他的脸捏了捏:“你怎么每天要弄那么多次啊?就不觉得腻吗?”


    “你已经腻了?”他问。


    周景仪咬了咬唇瓣说:“有点吧。”


    那种事,偶尔做做挺有意思的,但是天天打桩,就是水泥地也吃不消,而且他每次都闹着不肯松。


    谢津渡听她说腻,心中顿生恐慌。


    肯定是他表现得不好,她才会说腻。


    不行,老婆得对他继续上瘾才行……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像七年前那般随随便便把他抛弃,才会一直喜欢他,黏着他。


    都怪他最近太沉溺其中,把她喂得太饱了。


    总是吃饱饭的人,是不会想着饭好的,只会想别的。


    喂都喂过了,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比如增加新鲜感。


    他贴到她耳侧,轻声细语地问她:“宝宝,你要不要试试坐我脸上?”


    脸上?是她想的那种吗?好新奇的玩法,她之前在漫画里有看过……


    那应该会……很刺激吧。


    好热,光是想想就浑身发烫。


    她有点动摇了,谢津渡立刻看出可乘之机。


    最后,周景仪还是禁不住诱惑,和他尝试了一次。


    那种感觉美好到眩晕……


    他捧着她,靠在怀里,等着她慢慢缓过劲儿来。


    “怎么样?”


    周景仪摸了摸他被汗水打湿的鼻梁和唇瓣说:“我想再玩一次,好好玩。”


    谢津渡冷淡拒绝:“不行,你会腻。”


    适可而止,他最近也要尝试戒糖。


    她太甜了,像熟透的桃子,轻轻一咬,满嘴果汁。


    他永远不会对桃汁说腻,可是她会嫌弃腻。


    *


    第二天早上,周景仪一通电话,李江川就把飞机!


    的事情安排好了。


    不愧是多年朋友,李江川很懂周景仪,给她挑选的飞行员是二十出头的阳光型帅哥。


    男人身材高大,丰神俊朗,再搭配一身板正的白色制服,周景仪半分钟内看了他四回。


    谢津渡快走两步,超过她,用身体挡住了妻子的视线。


    她无法,只好暂时作罢,反正今天有的是时间看帅哥。


    周迟喻送的这架直升飞机,体积不大,小巧玲珑,停靠方便,前后两排座椅,可容纳四个人。


    飞行员登机前,先给他们做了安全知识科普。


    谢津渡发现自己妻子又在看旁人,而且在笑。


    他嫉妒得快发疯了,甚至想找理由不坐飞机了。


    周景仪忽然抱住他的胳膊,甜甜地说:“老公,我还从来没和你一起坐过直升飞机游玩呢,好期待,一会儿我要是恐高害怕,你可得搂紧我。”


    简简单单一句话,立刻把他哄好了。


    他当然会搂紧她,最好连她的眼睛一起搂住。


    谢津渡先上飞机,探出手来接周景仪,谁知那飞行员扭头说:“你们如果想出片的话,可以到副驾驶坐。”


    周景仪丢开谢津渡的手说:“我坐前面吧,可以拍照。”


    男人手心空着收回来,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


    周景仪在飞行员身旁坐下,兴高采烈地和他聊起今天的航程。


    飞机从北城出发,俯瞰北城的湖光山色,再飞往南城海域,寻找鲸鱼。


    周景仪很是惊奇:“鲸鱼?还可以看到鲸鱼?”


    “对,鲸鱼在近海出没的次数很多,我爷爷就是南城的渔民,我知道它们喜欢在哪里出没。”


    “你好厉害!”她真诚赞叹。


    “除了鲸鱼,也会看到海豚,南城的海很漂亮。”


    “我想看海上落日。”周景仪满眼期待。


    “保证没问题。”


    两人说着话,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谢津渡脸黑透了。


    他的老婆,在夸别的男人好厉害,而且他们还有说有笑,甚至聊起日落这样浪漫的事。


    他握紧拳头,恨不得立马挥拳往男人脸上招呼。


    飞机绕着北城上方飞行时,城市像一幅山水画在面前铺开。


    周景仪打开相机,边记录边和身后的男人说:“谢津渡,你快看,飞机路过我们上学的地方了,还有这条河,这里都是我们的回忆,你那时候总是喜欢穿白色t恤,特别好看。”


    谢津渡眉头一松,再次被她无意间哄好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周景仪又在情不自禁地看帅哥飞行员了。


    她都没这样看过他……


    再这么下去,她是不是要移情别恋了?


    谢津渡心里酸的冒水。


    不行,不能再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他身体前倾,把脑袋软绵绵抵在座椅上,朝前面喊了一声:“老婆。”


    周景仪回头发现他有点不对劲,忙问:“你怎么了?”


    “我……有点晕机。”声音故意压低,伪装得楚楚可怜。!


    她果然紧张起来,


    在包里一顿翻找,


    递过来晕机药和矿泉水。


    他接过去,喝了几口,精神依旧蔫蔫的。


    这下可把周景仪心疼坏了,她不看帅哥,也不看美景了,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甚至还用温热的手心贴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温温柔柔地说:“好点儿没有?”


    直到他恢复精神,她脸上才重新泛起笑意。


    之后,两人隔着前后座椅手牵着手。


    飞行员也识趣,没再打扰。


    三个小时后,飞机停靠在一座满是植被的小岛上。


    “得在这里等一下,飞机得在这里加点油,再往前没有补给站了。”


    加油时间有点长,小夫妻俩从飞机上下来,在小岛上转悠。


    “老婆,你一会儿能到后排来吗?我想和你靠在一起。”


    “好吧。”虽然她很想在前排看鲸鱼,但也想和他亲近。


    过了一会儿,谢津渡又问:“他是不是长得比我帅?”


    “他?谁啊?”


    “就刚刚那个开飞机的,你一直在盯着他看。”


    “还行,是衣服加分,”周景仪随口补充,“你穿肯定更好看。”


    他看出她没说谎,心里松快许多。


    飞机加完油,飞行员远远招呼他俩登机。


    头顶的螺旋桨轰鸣着响起——


    谢津渡透过舷窗听到了极其熟悉说话声,他随即降下窗户,扭头朝外望去——


    刹那间,飞机腾空起飞,他只看一个戴着草帽的瘸腿男人,佝偻着背,看不清脸。


    他的心像是被重锤击了一下,闷闷地疼。


    周景仪察觉反常,忙抱住他的胳膊关心:“谢津渡,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