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月迷津渡

    4.


    谢津渡听她讲完,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我怎么觉得只有最后一件事是真的?”


    “恰恰相反。”她说。


    只有最后一件事是假的,那是她故意编造出来逗他玩的。


    现在回想起来,青春期里的义无反顾与热烈都是她的单箭头输出。


    那时候年纪小,一头扎进去,根本没反应过来。


    胃里涌起一阵酸涩,她别开视线,喉头干涩滚落,仿佛在吞咽某种尖锐复杂的情绪。


    谢津渡看她这样,心口没过一阵刺痛,忙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你?”


    周景仪稍显意外地侧眉望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水波盈盈。


    “没准……”他语速很快,双颊泛起红晕,以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往下说,“没准我那时候很喜欢你,只是没和你说呢?”


    周景仪错愕地张了张嘴,长睫颤动,无数话哽在舌尖。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人摁下了暂停键。


    雨声不见了,远处青灰色的天空变得闪闪发光,风从敞开的窗户里漫进来,吹散了她额间的刘海。


    片刻失神后,她理智回归。


    谢津渡应该是看出她不开心,在安慰她,还挺可爱。


    奇奇怪怪的宿命感,带着致命吸引,让她差点以为这是一场迟来的告白。


    周景仪轻笑一声,给他讲起一桩陈年旧事。


    “有一次,我们俩一起去海边玩儿。海滩边上有两棵树根连在一起的幸福树,当地人习惯称它们为夫妻树。


    据说,相互倾心的男女只要在树下的沙地写上名字,就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我兴致勃勃地拉你过去,想在那里写下我们的名字,可你拒绝了。”


    他也记得这件事,只是和她说的略有不同——


    盛夏午后,天气炎热,海水银亮透明,沙地烫脚,女孩趁着午睡时间溜到隔壁找他。


    她那张平日里白净的小脸,被太阳蒸得红扑扑的,鼻头上闪烁着细密晶莹的汗粒,身上的淡蓝色纱裙被风鼓起又落下,活泼灵动,像只海边精灵。


    进门后,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黏糊糊地撒起娇:“谢津渡,我们去把名字写在幸福树下吧?”


    “那不过是个传说,没什么可信度。”


    “传说怎么了?心诚则灵。”她鼓起腮帮子,懊恼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他没说不愿意……


    恰逢周迟喻过来找他们去玩摩托艇,周景仪借机跑了出去。


    下午他们玩到精疲力尽,谁也没再提幸福树的事。


    那时候,他以为她忘了。


    傍晚时分,海水退潮,他独自返回沙滩,对着那两棵幸福树喃喃自语:“傻瓜么,写在沙滩上的字,怎么可能会永远。”


    他绕着幸福树走了几圈,在背风处蹲下来,用沙铲将把根处的表层沙土挖走,露出底下一小段灰色根茎。


    之后又掏出美工刀,将他和周景仪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刻在树根上。


    沙土掩盖好,爱意也随之藏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不知道那天后来发生的事,这会儿沉浸在往事里,有些惆怅。


    “要是喜欢我,你当时怎么会拒绝?”


    谢津渡哽了一下,说:“也许我后来偷偷去写了呢?”


    “根本不会那样的,”周景仪打断他,眸光渐渐暗下去,“你从来都不会骗人,你要是去写了,肯定会告诉我。”


    她说的是事实,但不是全部的其实。


    从小到大,他都只敢给她看自己向阳的一面。


    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人人皆爱花瓶中盛放的玫瑰,没人会爱养玫瑰时发臭的水。


    他只想她看见玫瑰。


    美好的东西才能让人萌生爱意,不是吗?


    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有电话进来了。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周景仪呼出一口气,走到窗边讲电话——


    谢津渡听出电话对面又是他那位可恶的表弟。


    临走前,她对他说:“我有事要忙,晚点再过来看你。”


    谢津渡点点头,心里嫉妒得发疯,脸上却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周景仪走到门口,又退回来说:“手臂给我一下。”


    她从小包里取出口红,拔掉帽盖,将病号服的袖子往上卷起一截,低头在他手臂上写下一串数字。


    膏体黏黏腻腻,摩擦着他手臂处的皮肤微微发痒,他想到她擦口红时的模样,唇瓣微张,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潮湿的水液……


    一时间,他僵在那里不敢再动,手臂像是被她的唇吻过千万遍。


    恍惚间,身体成了一块发霉的木板或者一张变形发脆的纸片。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打给我,别再乱跑。”她合上口红,叮嘱他。


    谢津渡木然地了点了几下头,身体像是触电般,一阵一阵发麻。


    在那零星的几秒钟里,他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周景仪走后,他抬起胳膊,鼻尖贴上去,痴迷地嗅了嗅。


    这是她嘴唇上的味道吗?


    甜腻腻的,带着点巧克力和水果混合的香气,好喜欢……


    没过一会儿,放在床头的手机进了一条消息:表哥,苦肉计用得挺成功嘛,你说她要是知道真相会怎样?我还真有点期待一会儿的见面。


    谢津渡看完消息,脸上的笑意凝滞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狠厉。


    他回了一条简讯:想停零花钱就直说。


    布莱恩才不怕他这种口头威胁。


    他的零花钱和谢津渡没一毛钱关系。


    十分钟后,他找了家最有格调的餐厅,开了瓶勒桦穆西尼,对窗小酌,好不惬意。


    周景仪没到,服务员带着酒水账单和pose机来了。


    “先生,这边需要您先结账。”


    结账?他是这家店的白金会员,划账就行,根本不用单独付钱,也从没见过什么账单。


    细问才知道,消费卡里的钱被人冻结了。


    他不耐烦地翻出钱夹,找了张黑卡递过去——


    刷卡过后,服务员再次躬身道:“抱歉,先生,您这张卡里的资金被冻结了,还有别的卡吗。”


    “什么?”布莱恩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急忙换了别的卡递过去。


    结果还是一样。


    所有的卡里都有钱,但所有的钱一分动不了。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他缺过女人,缺过头脑,缺过爱,但是从没缺过钱!


    脑子里冷不丁蹦出扑克脸那句“停零花钱”,他立马打电话过去兴师问罪。


    “这么快就发现了?”谢津渡语气戏谑,似带警告,“所有的卡冻结一天作为警告,如果继续靠近她,冻结时间会自动延长。”


    “你凭什么……”布莱恩话没说完,通话已经中断。


    好冷血,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


    布莱恩烦躁扯开衣领,一脚踹在桌腿上。


    发火归发火,钱还是得照付。


    服务员微笑着说:“先生,您这瓶酒一共是31488英镑……”


    酒开了没法退,布莱恩只得摘下金表冲他说:“这个先寄放在你店里,明天我带钱来赎。”


    他打赌,那个魔鬼肯定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他后面可能还有什么阴招要使,反正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布莱恩快步往外走,迎面和刚进门的周景仪打了个照面。


    他见到她,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话都没敢多说一句,夹着尾巴仓皇逃跑。


    周景仪冒雨追出去,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你等会儿再走,合同我看过来,还有细节要当面确定。”


    布莱恩双手合十作揖,连连求饶:“Please…please…”


    这家伙怎么回事儿?怎么跟中邪似的?


    布莱恩趁她愣神,快步穿过马路,跳上跑车,一脚油门溜之大吉。


    周景仪随即让司机驱车追了上去。


    布莱恩开开心心回家,刚要打电话给自己表哥汇报情况,一扭头瞧见了倚在车边点烟的周景仪。


    “!”怎么还玩跟踪啊?


    那一瞬间,他欲哭无泪,好想报警……


    扑克脸吓人,这位中国女孩也同样可怕。


    从某种程度上看,这俩人真是天生一对。


    布莱恩指指自己,再指指她,用十分蹩脚的中文说:“我……不冷和你……合揍,我……破惨了。”


    周景仪连蒙带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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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吐了口烟,用英文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布莱恩听完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家伙看着怎么有点蠢?


    周景仪扶额,长长吐了口气,她还没忘记这次来伦敦的主要目的,委婉道:“我能和你的祖父康博里斯先生见上一面吗?听说他是华人,我们想向他取取经。”


    他祖父肖恩博里斯身体不好,早两年就不管事了,他父母又离世早,他又一心想着吃喝玩乐,只是个挂名的企业家,康博里斯家真正的管事人是谢津渡。


    那个扑克脸,这会儿正在医院里装可怜。


    要是真让周景仪去见祖父,这事儿不就穿帮了?


    照那家伙的冷血无情程度,他未来一个月都得做流浪汉乞讨。想到这里,布莱恩倒抽一口凉气,连声拒绝:“不行,当然不行。”


    布莱恩这条路走不通了,只能另辟蹊径。


    之后几天,周景仪前后见了在伦敦的合作商,试图从他们那里找到接近肖恩康博里斯的办法,可惜都是白费力气。


    *


    谢津渡的伤已经痊愈大半,记忆仍旧没有恢复。


    医生建议他出院静养。


    周景仪想,谢津渡这家伙人缘应该挺差,他在医院待了这么久,竟连一个相熟探望的朋友也没有。


    从前上学的时候,也是差不多情况,和谢津渡亲近的人永远就只有她一个。


    那时候,她哥总是说谢津渡阴森森的,像条随时会咬人的毒蛇,她一点儿也不那么觉得。


    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一直都挺孤僻的,还总是无缘无故地被各种人欺负。


    作为他曾经唯一的朋友,周景仪决定再做一回好人好事,


    办理完出院手续,她送他回到在伦敦的住处。


    公寓地点还是找赵文丽要的,谢津渡身上没有钥匙,好在那门用的指纹锁。


    她放下东西就想走,谢津渡忽然叫住她。


    “还有事?”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你能……等会儿再走吗?我想洗澡。”


    周景仪惊呆了,暴喝一声:“你要我帮你洗澡?”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那是?”


    “我伤口有些疼,你帮我脱一下衣服就行。”


    脱……脱衣服?!这和帮他洗澡有什么区别?


    难道是一个能摸,一个不能摸?


    周景仪手打着扇子往脸上扇风。


    伦敦这鬼天气,真热。


    谢津渡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上衣……上衣就行,胳膊抬不起来”


    周景仪扯了下嘴角说:“行吧。”


    她在客厅等了他几分钟,谢津渡抱着干净衣服去了浴室。


    她咬着唇瓣,压下诡异的冲动,款步跟进去。


    谢津渡低头一粒粒解开衬衫纽扣,周景仪尽量不去看,但还是避无可避瞄了一眼他的胸肌。


    啧,还挺有料的,应该经常健身房。


    好烦,比白月光的脸更杀人的是白月光的肉////体。


    这时,他垂下手臂说:“好了。”


    周景仪呼了口气,走过来,她忽略眼前的男色,握住他的袖口一点点往下拽。


    “一会儿能再帮我穿一下吗?”


    “哦,行……”好烦,她干嘛要答应?


    浴室门上锁,周景仪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洗澡。


    度秒如年,她看了三次手表。


    手机突然进了一条消息,李江川发来的:月月,你生日快到了,啥时候回来?


    她回:还有点工作上的事。


    “是工作上的事还是舍不得谢津渡啊?”这句是语音气泡。


    周景仪打字回复:当然是工作上的事,你别胡说八道。


    “怎么样啊?跟哥说说,谢津渡是不是很好泡?”李江川贱兮兮地问。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打开了——


    周景仪连忙熄灭手机走过来。


    谢津渡已经穿好了长裤,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衬衣,狭长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他说:“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周景仪呆愣愣地问。


    他指了指她口袋里的手机,一字一句说:“你想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