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夜半歌声

作品:《胭脂铺俏掌柜发家日志

    暮色在月光的笼罩下翻涌如涛,夜风吹着槐树叶子,黑色的影子在宅中若隐若现,辨不真切。


    果然,传言非虚,入住宅子后,大约这是第三次听见夜半时分的鬼唱了。


    昭棠虽未去过迎春楼,倒也能听出来那曲子便是在大街小巷红极一时的戏曲,戏曲出自民间男欢女爱,女子忠贞男子移情之类的曲目。


    仔细一听还有在云州城百姓中传唱的民歌,只是与迎春楼中歌女唱的婉转动听的美妙歌声截然相反,那曲子唱的时而凄厉无比,时而吊着嗓子尖细渗人,惹人清梦。


    昭棠不信世间真的有鬼,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暗黑色人影披着长长的黑发,黑发垂落到脸前,一直流淌到腿间,行动之间声音窸窸窣窣,黏腻的黑发垂到昭棠的脸颊,那触感像是虫子在指尖蜿蜒爬行。


    的确是活人假借鬼行事,来的次数多了,昭棠也熟悉了,一巴掌把那坠着乌黑长发的脑袋拍倒一边去,冷漠道:“你若是无事,找个地方玩去,别人还要睡觉。”


    那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安静窜到昭棠屋子里来,也许是夜半时分偷摸摸进来的,也或许是趁着白日无人钻进来等待许久了。


    那个脑袋瞬间怔住,昭棠出手没留余地,黑影被这股力道打得足足缓了半炷香,又复回过头,昭棠未睁开眼,也感觉有一双诡谲的视线凝视着自己。


    黑影夜里便在走廊吊着嗓子唱戏,从声线分辨不出男女,但今夜这人入了房间,还耷拉着脑袋在昭棠榻前左右打量许久,昭棠看着那黑影腰身纤细,是个女人,心里有所思索,片刻过后......


    “你若是不走,屏风后面有张矮榻,你去那睡便是。”


    黑影静止住,似在思考,不一会儿,慢慢飘到屏风后面去。昭棠听不见动静,猜想那黑影应该听话的睡了。


    昭棠忽略这个夜晚插曲,又睡了过去,脸颊又被什么东西扫过,痒意把昭棠弄醒,昭棠睁开眼,隔着暗黑的夜色,昭棠的目力渐渐恢复过来,习武之人在夜色中看东西并无阻碍。


    入眼便是暗黑色的长发,垂到榻上,还擦过昭棠的脸颊,黑发后面是一张明显的人脸,唇角和眼角都有不明的红色液体,脸色白的摄人,看不出本来样貌,尤其是脖颈中间缠绕着重重一圈麻绳,深可见骨。


    “你盯上我做什么,你若是有冤情去找郭商人便是,你若是再来纠缠,我真的会把你扔到门外的,哪怕你是女子。”


    昭棠落下这段话后,那女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是呆怔。


    不久,昭棠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打了个呵欠,继续翻身睡了过去。


    清晨一早,裴栖迟早早换完衣服,站在一侧的厢房前,身前一根漆红的梁柱与身上那抹洁白相映成画,长发用一根极简的白玉簪子挽起,面目白皙,身型如玉,身后背了一个筐,身旁还放着一个筐。


    等到昭棠出来,他嘴唇漾上一抹淡淡笑意,道:“娘子可有戴我昨日送与你的玉簪?”


    昭棠指了指鬓发间插着的玉簪,展开笑颜:“如此可好,与夫君发间的正相配。”


    二人身影行至郊外,郊外正中间只余一条小路,两盘皆长满了红花,一团团红艳染了整片乡野,郊外的红花开的正娇艳,这红花恰好是制作胭脂极好的原材料。


    昭棠道:“夫君弃了镖局师爷的差事,随我在外制胭脂,可后悔?”


    裴栖迟道:“有何后悔,本来这师爷的名头,便是看在娘子的面子上。”


    “我此次一走,与路家断绝关系,你可知我如今已称得上是身无分文?”


    裴栖迟笑:“那便好,不然为夫还真做了招赘夫婿了,现下与娘子一同挣些银两过日子也是极好,再说娘子身上无钱,夫君身上有的,随时补贴娘子。”


    “做这胭脂还需要猪脂、牛髓、新酿的女儿红太贵买不起,便买花露酒代替吧。”


    裴栖迟笑:“都依娘子的。”随即想到什么,“夫君可有听见这几日夜半时分的吟唱?”


    “未曾。”裴栖迟摇摇头,“宅中真的有鬼?”


    “怕不是鬼,是人。那女子还进了我的房间。”


    裴栖迟瞳孔微睁:“娘子知那是女子?为何不叫我?”


    腰身纤细,善唱戏曲,戏曲唱的那般凄厉也能听出来有个好嗓子,可不是个女子,八成便是郭商人那个死了的小妾。


    “我想你应该也睡得熟,便不愿扰你。”昭棠想裴栖迟应该也会武,其武力未见在她之下,习武之人五感超乎常人,若是他没听见。


    昭棠:“那女子可是用了迷药?”


    裴栖迟:“我入睡前后,从未听过脚步。”


    昭棠:“这几日你我白日里都外出,那女子在屋内做些小动作也有可能。”


    “走。”昭棠道。


    两人背着慢慢一筐红花往回走,到裴栖迟房间,从床榻边缘,案几的香炉,乃至窗户的缝隙全部检查了一遍。


    昭棠回头:“夫君可有找到迷药的痕迹?”


    裴栖迟安静看向香炉,身型未动,指尖轻轻拢住洒落在案几上的香灰,香灰覆于鼻尖,缓缓开口:“我从安居于黑风寨后,再无有使用香炉的习惯。”


    昭棠道:“我未曾购过线香。”


    “那这香......”


    -


    杜氏着护甲的手指捻过鬓角碎发,眉梢微挑,询问着侍奉两侧的银杏和弱水:“那小蹄子当真走了?”


    银杏道:“回大娘子,是。”


    杜氏得逞的笑意挂在嘴边:“早知轻易便走了,倒省得我一番心思,不如一早便派人把她那旧院子一把火烧了去,省得放在那处与我添堵。”


    她赞许道:“银杏,做得好。”


    银杏向前一步,青色裙摆微微拂动:“奴婢在家中只听大娘子的,让大娘子不痛快,便是让奴婢不痛快,这是自然的。”


    “大娘子现在可放宽心了。”弱水恭敬说道。


    “还是你们两个称我心意,就连昭霞有时也往我心里添堵。”


    银杏将烫好的茶水端到杜氏跟前,小心将杯盏挪开,冒出热烟:“大娘子,请用茶。”


    杜氏两指轻轻捻住瓷杯底侧:“柳姨娘是个好摆布的,虽说在路家呆了十多年,得老爷宠爱,落了水,说死便就死了,留下个黄毛丫头却难对付。”


    杜氏止住话语,又慢悠悠道:“那山匪村夫做师爷管账,我岂能放心?走了便好,如此我倒是可宽心了。”


    “现下我便有的是时间,好好为自己寻觅个得心亲家了。”


    银杏伶俐道:“大娘子现在可有人选?”


    杜氏沉默片刻,心中盘算。


    弱水问道:“大娘子可还想让大少爷攀官府?”


    “你瞧瞧,明研一人迎娶了知县的女儿,只知整日围着岳丈打转,哪里来得及管这路家的事务,路家做的是运镖的营生,明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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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不开身随镖走一趟。如此,便不能再寻那官府的亲事。”杜氏说到这,仿佛泄了气。


    “明研那孩子最懂得看人眼色,行事更稳重些。最初,我是想让明研接手飞远镖局,可那知县女婿的高枝哪那么容易攀,毕竟好好攀附着知县亲家对我们没坏处,且先让他攀着吧。明川自小便懒散,不是个成事的,可眼下男丁也就是明川了,我看哪,这路家迟早都会落到明川手中。”


    “昭霞么,自是要寻个有功名在身的,光有功名还不够,路家近年来入账艰难,光有老爷在外奔波挣得银子却还不够,找个秀才,抬一抬我们路家的地位最好。”


    弱水问道:“不能让大少爷回到路家吗?”


    杜氏悠悠说着:“一人难侍两家的事,若是有朝一日明研能在知县府中说了算,那回到路家便不在话下了。”


    弱水道:“大少爷自小便聪慧,在知县府中定能有话事权。”


    杜氏心里一喜,面色却不显:“江知县家中子嗣稀少,除了一子一女是嫡出的以外,近几年不知从哪个闹市中寻来的庶子,在知县家中愈发吃香。好在,那江知县的嫡女江以南也不是个吃素的,民事、律法、户籍、从商哪一样不归知县掌管?只要家业落在以南手里,那不就等同于握在明研手中了么,将来飞远镖局还能更上一层楼,明研和明川两兄弟协作,日后也不必担忧银子短缺了,瞧瞧,我这内室中的屏风、瓷器也该换新的了。我该庆幸,找了个好儿媳。”


    弱水敬佩:“大娘子好筹谋。”


    “这算哪门子筹谋,我在家中筹谋再多,充其量不过是个堂上妇人,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来,还要看明研自己。”


    银杏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忧心道:“可这禁足,该如何是好?”


    杜氏眼里泛着精光:“老爷我还不知道,心思纯善,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哪敢动真章?何况我那千两嫁妆,是白拿的不成?”


    “这......”


    杜氏自信道:“不日便看吧,我们自会出去。”


    “眼下唯一愁的便是明川和昭霞的亲事了。”杜氏对两个丫鬟吩咐着,“你们是我从金陵带出来的,自小便跟了我,我得了富贵,也少不了你们的。”


    她将银杏和弱水唤道近前,轻拍安抚道:“好好替我留心,云州城里哪家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还没定下亲事,日后再好好计议一番。”


    银杏和弱水毕恭毕敬行了个礼:“是。”


    -


    入夜后,昭棠刚放下手里的活,出了偏房,又听见女子吟唱的声音,尾音缠腻,揪人心房。


    一个黑影掠过槐树,将树叶拨乱,昭棠攥紧腰间匕首,跟随黑影追至凉亭处,镂空的窗棂透出黑色衣袍和披散的黑发,黑影穿过窗棂看向昭棠,飞快穿过假山便消失了踪影。


    昭棠闭上双眼屏息静气,寻找脚步声,昭棠旋身飞起,匕首刮向黑影的手臂,黑衣布料光滑,黑影向后退去,袖袍便从昭棠指尖划走,行至水井旁,黑影回身看见紧追不舍的昭棠。


    女子踩住台子便要往水井里跳,昭棠快一步捞过她,掌心摸过一处温热的触感,昭棠又想松开,女子低下腰试图逃脱,一只脚失足迅速陷进水井中,顿时被一股力道推出去,女子一个趔趄才堪堪稳住身型。


    昭棠道:“姑娘何必想不开?”


    正常的女子声音出现了,只是她还是一动不动,一身黑衣,黑发遮脸,一副惨样,渗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