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质问犹如无形的力量将两人间一直以来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李晓不想装傻。


    不论是以前的林海也好，还是后来的陈沉沐也好，他何尝不清楚，小珂绝不可能喜欢上他们。


    可是他来问，她却从不否认。


    每次都用这样的方式把他推开，就好像这样，就能永远将两人的关系牢牢限定在朋友二字上。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如果她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为什么不愿意让他帮她？就连朋友间的帮忙也不愿意么？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李晓不死心：“小珂，你以前是不是——”


    王珂珂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像被针扎了一样骤然冷下脸来，不等人说完便将人往外一推，“李晓，你过界了。”


    “……”男生顿时哑然。


    街口夜风阵阵，吹散脑门热气。


    “对不起。”李晓兀自站了会，用力闭了闭眼。


    王珂珂沉默地看着他。


    李晓苦笑一声：“我要去a大上学，家里人准备过几天就和我一起搬去a市。过几天的同学聚会我就不去了，今晚就当你给我送过别吧。”


    “你——”王珂珂眸光微动，下意识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男生却主动后退一步，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发型，又拍拍衣服蹭上的泥印，试图让自己变得体面一点。


    “再见，祝你事事顺利。”


    男生笑着告别，转身离开。


    王珂珂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才转身回家。


    几分钟后。


    无人注意的阴影处，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他凝视王珂珂离开的方向好几秒，这才摸出兜里的手机接起来电。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酒吧音乐嘈杂声，他耐心地等了一会，才听见自己的雇主出声：“徐哥，那个男的解决了？”


    如果王珂珂还在的话，一定能听出那是陈沉沐的声音。


    只是如今这嗓音泡在酒里，透着浓浓的低沉。


    被称作徐哥的年轻男人轻轻皱了皱眉，下意识隐去她的出现，“打了一顿，有人路过看见给报警了。”


    “算他运气好。”


    陈沉沐轻啧一声，听不出来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淡声道：“放心，不会牵扯到你的，酬金照旧，你现在开车来雨时接我吧。”


    徐年自然应下。


    出发前指尖无意识在左手手腕上打转，到底还是把发圈摘了。


    与此同时，名为雨时的酒吧里。


    王珂珂才挂断妈妈的查岗电话走回来，便被身侧人抢过手机。


    昏暗灯光中，颇具动感的摇滚乐震耳欲聋，季和挨近她耳边大声道：“来酒吧就不要玩手机啦，走，姐带你见识一下！”


    王珂珂无奈地捂着耳朵：“你不是说有急事找我吗？”


    “哎呀先玩嘛，录取通知书都到手了，你怎么还天天苦着脸！”女生应该是喝了酒，表现得与往日的沉静全然不同，笑嘻嘻地挨着她。


    王珂珂有些不适地偏了下头。


    见王珂珂实在不喜这样嘈杂的环境，季和倒也不藏着掖着了，拉着她拐进一处角落，往卡座上一指主动交代：“好吧，其实是有人托我找你。”


    王珂珂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另一个女生的视线。


    “好久不见。”那个女生微微笑起来。


    王珂珂眯了下眼角，几乎很难将眼前这个描着红唇、散着大波浪卷的漂亮女生与当初打比赛时那个闷着声将她反复摔打的人联系到一起。


    季和推了王珂珂一把，“这是张雅，你应该还记得她吧？”


    名叫张雅的女生将新点的一杯果酒推到她面前，“请你的。”


    淡淡的香水味笼罩中，王珂珂甚至能听到冰块轻轻碰撞杯壁的声响。


    她摇头拒绝：“你找我什么事？”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怎么和季和认识的。”


    张雅随意转着手中酒杯，见王珂珂不搭话也不介意，“我记得，上次比赛后眼巴巴追你的那个人，是不是姓陈？”


    王珂珂有些莫名其妙：“然后？”


    “他那时候应该在追你吧？你喜欢他吗？”


    张雅探身过来，暗红色的美瞳下藏着明晃晃的探究之意。


    王珂珂拧眉，眼神不耐：“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家了。”


    “那就好。”张雅莫名笑了笑，而后啪的一下把酒杯搁在吧台上，双手分别搭上王珂珂的肩膀。


    王珂珂：“？”


    张雅在她耳边轻哼一声，双手摁着她的肩膀往后一转，“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噢。”


    王珂珂的目光随之落到那边。


    只见几步之遥的角落里，几个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女人正围着一个年轻男性说话。几人挨得很近，几近肌肤相贴，有说有笑，一副极为融洽的场面。


    王珂珂看过去之时，恰逢其中一个女人轻抚男人侧脸作势欲亲，男人忽地偏头避开——好巧不巧偏向王珂珂这边，使她认出那不是陈沉沐又是谁。


    不过显然，对方没看见她。


    下一秒，只见刚才还躲掉别人亲吻的陈沉沐淡笑接过印有红唇的酒杯，迎着女人略有不满的视线，刻意含在那红唇印上，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情意。


    张雅低声道：“看，那就是男人所谓的喜欢。”


    “确实。”王珂珂不咸不淡地评了一句。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边又加入了两个新面孔。


    一个是长相清秀的年轻男生，虽然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却又刻意解开两枚扣子，使得白皙锁骨在灯光照耀下一览无遗。


    另一个则身形高大些，肤色稍暗，同款白衬衫下肌肉线条明显。


    要说这两人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话，大概就是那张脸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王珂珂莫名觉得这两人都有点像林海。


    这个想法让她恶寒至极。


    尤其在看到这俩男人凑上去时，陈沉沐非常自然地享受二人亲近的情态。


    就在王珂珂快要压不住呕吐的欲望转身离开时，只见那边其中一人似乎碰倒了桌面上的某个东西，看似沉溺其中的陈沉沐突然沉下脸，将人狠狠推开。


    可能是力道太大，被推的那人没站稳，连带着酒瓶齐齐摔倒在地。动静大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往那边投去目光。


    王珂珂眯着眼角，试图看清桌面上那是什么东西却无果。


    原本围着陈沉沐的几人都被他赶走了。


    只有一人避开满地碎玻璃朝他走去，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


    王珂珂不自觉凝视对方。


    对方却像背后长眼睛了似的忽地回头朝这边看来，对上视线的刹那——


    王珂珂恍然，原来是陈沉沐的那个打手。


    对面的徐年先是一愣，而后不知怎的一改寻常的木头人模样，竟状似无意般开口：“王小姐？你怎么在这？”


    这一声，瞬间将陈沉沐的视线引来。


    王珂珂无心寒暄，也不想沾上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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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不干净的东西，扭头就往外走。身边张雅这时倒是没跟上来，只笑吟吟地将录有她联系方式的手机塞回王珂珂口袋。


    而这边，看清王珂珂的脸时，陈沉沐面上血色顿失，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她怎么在这？”


    徐年站在一边默然不语。


    只垂眼盯着桌上一猫一狗模样的木雕——那是他亲眼看着陈沉沐仿做的，今天还故意拿到李晓面前炫耀，谎称是王珂珂转送给他。


    后来，被对方拆穿后恼羞成怒。


    所以才有了围殴一事。


    就在徐年伪装木头桩子时，陈沉沐突然暴起，抓起桌上两个小木雕猛地砸到地上，使得地面酒瓶碎片飞溅，其中一块恰好划过徐年眼角——


    只差一点，就要刺中眼球。


    一滴血顺着眼角血痕流下，他没动。


    “对不住啊，徐哥。”陈沉沐看向徐年，勉强笑了笑，道歉道得毫无诚意。


    徐年闷声说了句“没事”。


    陈沉沐随便点点头，拎起外套正要往外走去追王珂珂时，忽然脚步一顿，侧头看他时眼中多了几分打量，“刚才那么多人，你怎么认出她的？”


    “之前你让我收集过她的照片。”


    徐年不动声色，“林家那次和她打过照面。”


    “啊，看来是我忘了。”陈沉沐哼笑一声，摸出手机敲了几个字，而后同徐年道：“这段时间辛苦徐哥陪我胡闹了，这么晚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徐叔应该休息好了，以后还是让徐叔帮我开车吧。”


    他口中的徐叔，是陈家的司机。


    也是徐年的父亲。


    “徐叔也是，徐哥这么一个好好的重点大学毕业生，还要被支使过来给我开车，真是大材小用。”


    陈沉沐意味深长地拍拍男人的肩膀，而后转身就走。


    徐年下意识想要跟上去。


    可肩膀处残留的酒气、手机上的到账提示音无一不将他脚步钉在原地，只能看着陈沉沐追着她离开。


    二十分钟后，居民楼楼下。


    王珂珂刚摸出钥匙想要开门，突然眼前一阵强光掠过，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时陈沉沐从车上下来，走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


    王珂珂嗅到酒气睁开眼，定定盯住他。


    陈沉沐动作一顿，就在她以为他会如往常一样定在原地不动任她辱骂时，这人突然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偏要抱她。


    王珂珂想吐，反手就给他来了个抱摔。


    可这人却黏手上撒不下来了。


    即便是被她狠狠摔打几次，也不肯松手，锢着人的力气大到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打着要把她活活勒死的念头。


    “你给我撒手！”王珂珂恨不能拍扁这脏东西。


    “我不！”陈沉沐死活不肯，就算痛得要命，那一双招子也要死死黏在她身上。


    王珂珂说不上他那是个什么眼神，总之看起来扭曲怪诞，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下水道里阴湿黏腻的臭老鼠。


    王珂珂所剩无几的耐心告罄，预备二次报警。


    却不防眼前这人极其突兀地往下一跪，双手乞求般捧着她的手指，刚才还和酒吧众人随意调情的眼睛满含热泪，只一眨，泪珠便滚下来，仿若世上再深情不过的人——


    “小珂，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他仰视着她，像一条乞怜的狗。


    王珂珂被气笑，二话不说抬脚便是当胸一踹！


    不料正在此时，身后传来妈妈生气的质问。


    “珂珂，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