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德尼将地图拿在身前，目前所在的位置距离星摩神树已经不超过七公里。行走在河边的草甸上，他注意到河中原本平缓的水流正在逐渐变得湍急，水面浮沫增多，传进耳朵里的滔滔流水声越来越大。


    离神树最近的那片森林刚刚下了场大雨，不过持续的时间不长，没到植物饱和的地步，雨水不足以造成这种江势，那么大概率是源头出了问题。


    长久以来，希德尼不停揣测发生在祂身上的那些恒长岁月，揣测着祂的过去与现在，揣测着默默馈赠又阴晴不定的祂，和他的族民一样，他无法不对这棵树感到恐惧，敬畏。


    他走到河边，似乎有暗流回流，河水中央冒出几个直径三四米左右的漩涡。他没有犹豫，俯身将一只手浸入温暖的金色河水里，整个动作持续了不到两秒，等再起身，手背上的皮肉仿佛被烫熟般挂不住骨头，啪嗒往下掉。


    熟悉的痛苦令他怀念，几百年前，他也曾以全身血肉为代价，逆流而上，无数次尝试进入神树内部。最终他成功了，世间万物果然开始于此，在那里，他几乎能在找到任意物种诞生之初的原始脉络，星摩神树像个巨大复杂且精深的魔法祭坛，承载着数以亿计种元素能量的组合演化。


    他找到了属于人类的那支原始脉络，虽然没有能力从中解读他们数万年前的历史，但是凭借着族民交给他的方法，他成功地修改了人类的底层模式，将人类男性划分成三个类别，平庸种负责社会基本运转，高等种负责将资源输送给近神种，这一套模式，可以最大限度将力量与资源集中管理。


    一切都是未雨绸缪，那群假神不会放弃再次来到这片大陆，他要做的不是将他们再次驱赶，而是将他们彻底消灭。


    人类这个种族便是最好的选择，恰到好处的种群质量，不如海族和精灵族的弱小和参差不齐，也不如强大的龙族那样难以管制。


    水面上浮起的点点荧光，站在这条世间独一无二的金色河流面前，他竟也希望生命永恒——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不管以何种丑陋枯焦的姿态去存在。


    希德尼继续往前走，他的黑发自动缠绕住指骨，转变成血肉，使森森白骨重新恢复了白皙温润。


    离星摩神树的距离只剩五公里，暖风扑面，皮肤上蒸腾着细微的灼烧感。


    河面上涌起了浪，并且逐渐汹涌起来，一层层的金波不停拍打着河岸，将河岸旁的植被全都弄得湿漉漉。


    他困惑地站到岸边高处的石堆上，感到奇怪，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条河位于地下，一直风平浪静，除了某些时候会被那些大大小小并不稳定的异空间能量波及。


    异空间……对了，特里德说那两人在他面前瞬间消失，现在想想，应该是被吞入了异空间中，但他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只困惑带走艾登的是什么人，还有什么人能在这个地方活动，此外的注意力便被柯义占据。


    柯义是他唯一直接负责的学生，挂在他名下，看到柯义平安无事，他觉得没白走这一趟。艾登只是他被暂时交负的责任，他的直属导师甚至没有来到这里。


    希德尼不会承认，柯义确实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一些值得期待的东西，不光是他钻研许久的光洛找到了继承者，还因为他身上的迷雾。


    在对人类男性进行彻底改造前，他先在星摩神树内部进行了一个基础实验，对人类女性的外貌特征做了一些小小的更改，想要验证一下族民传授给他的方法是否可行。


    这其中还加入了一些他的个人审美，他喜欢的黑色头发和眼睛，他那时像个成功窃取造物神力量的而得意忘形的小偷。一个人但凡接触到这种程度的力量，多少都会变得有些不正常。


    其他方面，希德尼没有再进行改动，雌性往往是一个种族的根基，他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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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会造成什么连锁反应。


    后来忒伊亚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他也曾回到星摩神树内部试图找寻解决方法，不过浩如星海的种族脉络中，那根属于人类的竟然消失了。


    原本按照他的操作，不可能再有除了高等种和近神种以外的高天赋男性个体，尤其柯义的天赋比起一般近神种来甚至略胜一筹。


    除了女性……女性也没有三个类型的划分，虽然种族里一般将她们视为平庸种，但她们只是统一拥有黑色或者浅一些的黑色眼睛，本身的天赋力量不会有所改变的。那么出现一个天赋异禀的女性再正常不过了。


    希德尼怀疑过柯义是女性；也怀疑过他和自己一样，不是人类，当然更不算不上平庸种；鉴于那根人类原始生命脉络消失了，他还怀疑柯义是另一种类型的人类，脱离了自己划分范围。


    目前看来，他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最大。


    河流又有了变化，激烈翻涌的波涛渐渐平缓了下来，震耳欲聋的水声转变成规律一致的哗哗声，水面鼓起了一条条金黄的细浪，前赴后继地朝同一个方向奔涌。


    希德尼谨慎地走在岸边，和之前主动将手伸进河水里不同，他现在拒绝任何一滴河水碰到他。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细浪和他步伐方向是一致的，金黄的波浪像庞大密集的鱼群，他的身心有一种和鱼群共同迁徙的震撼感——他无疑在逆流而上，那么河水在倒流？


    一抹黑影忽然从岸边较浅的水面下快速游过，被他锐利的视线捕捉。


    希德尼凭着感觉打过去一道攻击魔法，几秒后，一截弯弯扭扭的黑色藤蔓从水下浮起，但被从后面赶来的金色波浪裹挟住了，快速地消失在他视线里。


    原本应该顺着水流方向去往下流的树藤，被这些古怪的浪带往源头。


    星摩神树出事了，看起来，它分泌的液体正在被吸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