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覃卿呆在书房里研习课本。


    谢文颂领人进来时，正好看到美人低头提笔的画面。


    “我早跟你说了，这下该相信了吧。”谢文颂对身边人笑道。


    真无趣！


    谢琉珠瘪瘪嘴，还想邀两人一道出门呢。


    覃卿搁笔看向来人。


    “姐姐！公主殿下！”


    “公主想邀我们一起出门逛逛。”昨天出了那事儿，现在提起出门，谢文颂心里仍有些膈应。


    但公主再三邀约，盛情难却。


    “堂哥呢？叫上他一起。”谢琉珠开口提议。


    谢文颂眼睛一亮，是啊，叫上他就完全不必担心。


    两人一拍即合，根本没给覃卿说不的机会。覃卿看了她们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那我们去找堂哥吧。”谢琉珠熟门熟路来到飞莺阁，不时回头招呼身后两人动作快点。


    覃卿有意放慢脚步。


    正当她低着头，立在廊前的石板路上时，一双金边黑靴出现在视线里。


    “在想什么呢？”谢文颂拍了一下心不在焉的表妹。


    覃卿抬头，对着来人后退半步，欠身道，“表哥。”


    声音清浅，辨不出任何情绪。


    谢兰庭目不斜视，越过她走在最前面。身旁紧跟着的谢琉珠，一直说个不停。


    “堂哥，我要去望风楼登顶，在夜幕下看烟火表演，还要······”


    目睹全程的谢文颂直觉有些不对劲儿，目光来回瞅了瞅。因着公主在，只能把注意力从两人身上挪开，心想得私下找个机会好好问问。


    望风楼是上京城第一高楼，站在最高处能俯瞰整个皇城。


    因公主亲临，望风楼闲杂人等迅速被清理出去。一时间，热闹非凡的望风楼空无一人。


    谢琉珠一行人正欲登楼，不想碰见熟人。


    “公主殿下！”顾瑛瑛拉着身边人，快步走上前来。


    “咦，尚涵姐姐回来了？！”谢琉珠惊讶地看向顾瑛瑛身边人，脸上透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眼高于顶的五公主，竟有如此一面。


    覃卿好奇看去，两人的目光正好在空中交接。


    那女子同样看着她，眼里透着细细的打量。


    “姜尚涵，丞相次女。”谢文颂在一旁开口。


    覃卿隔空朝对方点头，女子也含笑颔首。


    谢琉珠拉起姜尚涵的手，径直走在最前方，她的左手边是谢兰庭，右手边是姜尚涵，就连平日里离得最近的谢文颂，此时也要退至一旁。


    “覃小姐，又见面了。”顾斐陪着妹妹出来，不想竟遇见对方，他压下心底欢喜，上前打招呼。


    覃卿勾起唇角看向对方，“上次多亏了顾大哥。”


    顾斐盯着她带笑的眉眼，“我并未做什么。”


    两人并排走着，却见前面众人都停下，正看着他俩。


    谢琉珠对着覃卿招手，“快过来！”


    覃卿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是叫他俩过去，于是提步走上前。


    谢琉珠见人到齐了，拍手道，“就这么登顶没甚意思，我们来玩点儿不一样的。现在一共有七人，两人为一组，我来作裁判，最先登顶者拔得头筹，奖励是石褚大师的最新作品。反之，落下的最后一组，则要受到惩罚。”


    石褚是官家钦点的御用画师，水墨丹青更是出神入化，惹得世家大族文人骚客争相追捧。


    谢琉珠想着，这个头筹一定能挑起大家兴致。


    果然大家听后，都很感兴趣。


    为了公平起见，用抓阄来分组。


    覃卿摊开手里纸条，又看看表姐手中的，很遗憾地冲对方摇头。


    顾瑛瑛也看了过来，发现她和谢文颂是一组时，尚算镇定。但看到自家哥哥径直走向覃卿时，她脸色微变，下意识朝一旁看去。


    谢兰庭和姜尚涵竟然是一组。


    顾瑛瑛脸色顿时垮下来。


    谢琉珠见抓阄结果分晓，立在众人面前大声道，“现在请你们分别去往望风楼的北门，南门和西门，钟声一响，比赛正式开始。”


    望风楼之所以称为第一高楼，还得名于它独特的旋梯设计，楼梯采用榫卯结构，旋转式的造型，有一种无限延伸的错觉。


    东、西、南、北四处大门，分别通向四座楼梯，楼梯一路盘旋直达顶部。


    覃卿同顾斐来到北门，钟声一响，两人迈步登上阶梯。


    “顾大哥不想要大师作品吗？”覃卿看向身旁人，对方正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


    顾斐勾唇笑道，“我乃一介粗人，对这个不感兴趣。”


    覃卿点点头。


    顾斐见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侧眸问道，“覃小姐想要吗？我可以帮你···”


    覃卿正欲摇头，想到公主忙活一场，若是没人捧场，大概要不高兴了。


    但转念一想，没了他俩参与，还有另外两队人马，应该也会很热闹。


    覃卿虽对赢不感兴趣，但也不想输。


    毕竟公主没有讲明，输了的会面临什么惩罚。


    覃卿笑道，“我也不感兴趣，但我也不想受到惩罚。”


    顾斐凝眸，盯着她俏皮的一面。


    提议道，“那我们要加快速度。”


    覃卿点点头，两人瞬间加快脚步。


    顾瑛瑛和谢文颂来到南门，谢文颂倒是挺想要那副作品，毕竟是大师手笔，千金难求。


    顾瑛瑛有些心不在焉，但她也没慢下速度，似是一心想要登顶。


    两人就这么出奇的合拍，眼看就要登至望风楼腰部。


    西门楼梯处。


    姜尚涵见此处并无他人，这才将目光转向身侧，轻声道，“羡安，好久不见。”


    谢兰庭双手抱臂，闲庭信步一般，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似是才听见对方的话，他脚下不停，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姜尚涵听见他回应，心不受控制怦怦直跳。


    谢兰庭继续朝上走，前方隐约传来交谈声。


    “覃小姐想要吗？我可以帮你···”


    谢兰庭隔空朝某个方位看了一眼，面色并无波动。


    姜尚涵也听见了，她不清楚这个表妹在对方心中的分量，于是试探道，“覃小姐似乎很受大家喜欢，顾大哥平日话不多，没成想两人挺投缘。”


    “想我初来上京时，也是处处受大家关照。”她笑得温婉，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身侧人。


    发现对方并无反应，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下。


    她第一眼看见那女子，就心生危机。


    她好不容易能够站在谢兰庭身边，绝不允许任何人来横插一脚。


    姜尚涵垂着眼，眼底划过一缕晦暗。


    再抬头，发现身边人已停下。


    “怎么了？”她问。


    谢兰庭偏头，不轻不重地扫了她一眼，那一眼直叫姜尚涵心惊，明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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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什么也没说，自己却好似被看穿一般。


    姜尚涵不敢再轻易开口。


    两人一路无话。


    这边覃卿他们因为不想被惩罚，没成想倒是第一个登顶。紧接着是表姐和顾瑛瑛，她们二人堪堪只落后他们半步。


    谢琉珠率先乘升降梯来到顶楼，很意外居然是他们四个先到场。几人登顶后立在一旁看风景，又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姗姗来迟的谢兰庭和姜尚涵。


    俊男美女的组合，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谢琉珠看着不慌不忙的两人，目光有些微妙。


    她命人将头筹呈给率先登顶的覃卿和顾斐，顾斐拿起画轴，侧身道，“这个我先帮你拿着。”


    覃卿有些意外，出于礼节回了一句，“谢谢！”她见表姐看过来，冲对方眨了下眼。


    谢文颂立刻明白她意思，眼底笑意不减。


    谢琉珠将目光转向最后上来的两人，惩罚是她随口一说的，现下要给他们安排一个什么名头好呢？


    谢琉珠眼珠滴溜转。


    察觉到堂哥暗含警告的眼神，谢琉珠吐吐舌头，至于惩罚一事，正欲含糊过去，不想有人当面追问。


    “公主，奖励有了，惩罚呢？”顾瑛瑛上前一步。


    几人目光瞬间看过来。


    谢琉珠‘啊’了一声，不经意地往谢兰庭方向看了一眼，“这个等回宫再说，就不耽误大家欣赏烟火了。”


    话落，一声巨响，璀璨的火花将夜幕瞬间点亮。


    一行人的目光全被烟花吸引。


    覃卿也仰着头，火光映照在她脸上，顾盼生辉，巧笑嫣然。


    顾斐无意投过去一眼，就再也不曾挪开。他心底微动，好似一颗石子掉入湖面，泛起经久不息的涟漪。


    这时，楼底下传来一阵喧闹。


    百姓为了看烟火，全都朝望风楼涌来。守卫长见势不对，特上来禀报。


    “公主，楼下警戒怕守不住了，还请尽快离开。”往年也发生过踩踏事件，要是公主一行人在这里意外受伤，守卫长怕是十个脑袋也担不了这责。


    年前的烟火本就是举国同庆的盛典，公主擅用权力将整栋楼清空，极易激起民怨，在这个节骨眼，最好赶紧撤离。


    顾斐最先反应过来，联合守卫长安排众人进入升降梯，尽快撤离此地。


    升降梯一次只能载五人，顾斐留下善后，可仍多一人，覃卿站在最边上，正欲退出来，胳膊却被人抓住。


    她没来得及看清对方，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顾瑛瑛被拌了一下，整个人从里边探出来。


    顾斐连忙将她扶住，门自他们面前合上，升降梯自动下行。


    覃卿动了下胳膊，暗中那人撤回手。


    来到一楼大厅，望风楼周围果然被民众围得水泄不通。


    几人被推挤着往外围走去，混乱下，也分不清谁推了谁，谁又踩了谁。在守卫的拼命掩护下，几人顺利来到安全地带。


    顾斐兄妹也很快从楼里出来，顾瑛瑛立在一旁，出奇的安静。


    谢琉珠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真是太疯狂了！”


    公主从未经历此等场面，这次之后，怕是再也不会嚷着来凑热闹了。


    姜尚涵目光盯着地面，众人的鞋面都沾染脏污，就连公主的鞋面上都有两个脚印，唯一人鞋面光洁如初。


    她顺着那双鞋子，目光一路向上。


    在看清对方面孔时，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