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作品:《千山来

    “我父亲是京城富商,手下经营着无数大小商铺,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到底商人低贱,谁都可以踩一脚,为了让弟弟顺利入仕,我大姐一个自视清高恃才傲物的女子被生生断了姻缘,许配官家子做妾,她心上人被打断了腿扔出去,再无入仕可能,出嫁那日她当众逃了婚,与家里决裂。”


    “我呢,本来就在家中不受宠,靠写邸报养活自己,却被对家盯上,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但因为那个对家是侯爷的小舅子,我父亲就要把我许给他做第十一房小妾,你知道吗,那个老头已经四十多岁了,比我父亲年纪还大。”


    “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做任人宰割的鱼肉,所以我反抗了,我查出十年前他曾谋害女子性命,将她的尸骨藏在佛像里整整十年不见天日,事情被我揭露后,他才被押入大牢。”


    “就在我以为往后我可以安安心心做我自己时,却被侯爷找了麻烦,我们一家人都被关进大牢,我实在没了办法,这才逃来这里。”


    姜逢观察着他的脸色,又继续道:“至于徐来,他被自己的同胞兄长污为反贼,至今回不了京城。他从蘅川死里逃生回来,被我捡到,后来身份败露,有人认出了他,他被严刑拷打命悬一线,这一切,都是圣上的默许。”


    “你以为你很可怜吗陈最。”她面带讥讽,不断拿话刺他,“比起我们,你不过是挨了二十个板子,你现在年轻力壮,这对你来说算什么?打你的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可打在我们身上的板子,却是至亲给予的,这样一比,谁更痛?”


    “所以我们才要反,要为自己挣出一条路来,乱世中这样的皇帝不会带领国家走出囹圄,这二十个板子可以落在你身上,也会落在无数个百姓身上,豺狼已经亮出利爪了,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我这样说,你可愿意加入我们?”


    陈最喉头剧烈颤动着,暴露出他此刻的不平静,他的人生经验太短,虽说少衣缩食,可受过最大的苦也就是这样了,他父母和蔼兄妹可亲,想象不到这世上会有父母会把孩子当做商品一般交换,想象不到同袍手足会为了权力而自相残杀,这个世界第一次向他展露出残忍的一角,他不堪一击,毫无还手之力。


    “我……”


    泪花在他眼里轻颤,像一颗颗破碎的雪粒子,在太阳的照耀下轻轻融化,他开口:“我可以吗……”


    姜逢温润的眸子如玉般看着他,那眼里似有化不开的希望:“我相信你可以,不过你要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姜逢微微一笑,“你的伤好了吗?”


    其实陈最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这些天他一直躺在床上不过是心里的那口气儿散了,人也没了精气神,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如今有了盼头,人也神气了,瞧着倒是伤好了大半。


    是夜,陈最提着漆桶隐入黑夜里,他如鬼魅般在每家每户门口飘过,却不多停留,就连地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拂起。


    姜逢的话在他耳边萦绕:“徐来如今身负谋逆罪名不好翻身,就算要东山再起也需得有所助力才行,否则难以服众。如今圣上昏聩,百官争斗,再加上外敌来犯,圣上在百姓们心中的威望已大不如前,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和平罢了,但这表象不需要太久就会被撕破。”


    “禄州城虽说地处偏远,但魏军破了蘅川之后,第二个要破的就是禄州,他们如今不断挑衅,就是在试探,试探大承究竟还有没有可用之人,一旦被他们摸清了底细,他们就会大举进攻直抵京城。我们要做的,就是激起民愤,让这愤怒为我们所用。”


    “天胤已去,顺阳当道。”


    第二天,这句话便穿过了大街小巷,落在每一家人的门扉上,很快,上苍显灵指引明主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徐来知道是此事已经闹得很大了,江临川和奚穆整日与他待在一起,是断没有机会这样做的,知晓他要招兵又不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那就只有姜逢了。


    看着姜逢与陈最一脸无辜的表情,他用膝盖都能想到这事是谁指使,又是谁执行的。


    一股无名火直往心间蹿,他深吸了几口气,将将缓下那股火,拉着姜逢手腕二话不说就把人往外带,徒留陈最在原地。


    许是真气着了,徐来使的力有些大,偏他自己还没察觉,姜逢忍了忍,发现忍不了后她果断甩开徐来,揉着手腕有些不满地抱怨:“你干嘛,弄疼我了!”


    徐来目光定在她通红的手腕上,有一瞬间的慌乱,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姜姜,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你明知道我不想陈最掺和进来,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姜逢点头:“我确实了解你,不然我也不会把陈最拉入伙。”


    徐来愕然,盯着姜逢问道:“什么意思?”


    “徐来,你不觉得你顾忌的太多了吗?”姜逢对他对望,第一次坦言自己心中想法,“你总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这个不忍心那个不合适,可是什么是合适的?凡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你要夺的是天下,不是一个布娃娃更不是一个拨浪鼓,你需要顾忌谁?像你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永远也成不了事,你心太软了。”


    “用兵打仗你在行,但驭人之术你根本不懂,重情的人终有一天会为情所害,你要记住这句话。”


    “陈最跟你不一样,他虽出身布衣,不懂什么权益制衡,但心够狠,他是我为你选的干将,不消多久,他必会为你谋就一番霸业,你且等着看。”


    “姜姜……”徐来的语气突然变得很颓废,“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


    姜逢压抑着吐出一口浊气,窗外枯败的枝丫不知何时已抽出了嫩芽,为这苍白的大地点缀上一抹青绿,她看着那嫩芽道:“徐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你是个仁义之人,起码不会像你兄长那样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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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命如草芥,你的心软或许会救下许多人,可有些时候不该这样的,你要认清形势。”


    “我没有说你不好,只是你需要助力,陈最便是你最好的帮手,你相信我好吗。”


    “可是……”徐来心底还是有些难受,“陈最如今是家中的顶梁柱了,母亲卧病在床,妹妹嗷嗷待哺,他若出事,你让我百年之后怎么向他父亲交代?”


    “这并不是我逼他的,我只是给了他这个选择,而他恰好选择了这个选择,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不必为此挂怀。他父亲是为家国而牺牲,他的儿子继承他的遗志,他在下面也会欣慰的。”


    姜逢缓缓伸手摩挲着他的手背,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徐来到底还是没能对她说些重话,她知道,这事算是落下了。


    因着陈最挨家挨户写下的“天胤已去,顺阳当道”八字,禄州城内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八个字威吓到,一时间顺阳王的名号在城中竟有了很高的威望。


    比起外来客,陈最一个土生土长的禄州人要获取百姓们的信任比他们容易得多,姜逢让陈最找了几个相熟的好友先把消息散播出去。


    “诶,我听说菩萨显灵了,这是不是就说明顺阳王才是正统,民心所归?”


    陈最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是吧……”


    几人杵了杵陈最的胳膊,着急道:“你爹以前不就是顺阳王部下吗?你快跟我说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陈最故弄玄虚卖了个关子:“这……我爹走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呀……”


    “说说说!”


    “快说!”


    “好吧。”他重重咳嗽几声,清完了嗓子才道,“听说圣上一直对顺阳王有所忌惮,顺阳王手握重兵又比他贤能,生怕有一天就取而代之了,所以,在蘅川兵败后圣上才急不可耐地将谋逆的罪名扣在顺阳王头上,好叫他永远翻不了身!”


    “额……”他视线转了一圈,提醒道,“我这都是小道消息,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几人大手一挥,答应得痛快:“嗐!你哥哥我是那样的人吗,放心吧,保准不说出去,你还知道啥?再说再说。”


    陈最上身微倾,几人也跟着贴近,围坐一团,“这顺阳王如今就隐姓埋名藏在咱们禄州城内,所以天降旨意,这就是叫咱们拥君另立啊!我告诉你们,顺阳王正筹划着招兵买马呢,有朝一日积蓄了人马,就直指京城,挑下那昏君头上的冕旒来!”


    “到时候他做了皇帝,那肯定得奖赏功臣吧,那功臣可不就是跟着他的军士们吗?要是让我知道了他在招兵,我一定第一个报名,说不定还能捞个王爷来当当呢!而且啊,我看顺阳王一定比当今圣上仁厚,他要是当了皇帝,咱们百姓就有福了,斩昏君贬奸相,好日子指日可待!”


    几人眼睛瞪得想要掉出来,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