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金星伴月

    方才还在梦中哭喊着要死又要活的长生也赶在今夜做了一回这扰人清梦的恼人之事。


    月宁实在是乏得厉害,听见声音也懒得动弹,只披了外衣坐起身来,撩开床幔招呼他自己进来。


    门外的长生小声应了下,从门缝里伸进来一根细竹枝,左挪一下右挪一下,三两下挪开了门闩。


    进来后回身掩上了门,三步并作两步快走到床前,把抱在怀里的一件外衣放在了床边,小声说:“来,偷来了,你可得快些,我方才瞧见姚玉璃只穿着单衣就火急火燎地下了山,也不知去了何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我偷来了你就去采漆,若是被姚玉璃发现了你就说你偷的啊!”


    月宁强撑起了精神,连连点头应着,右手拎起外袍展开,沿着细密的针脚一寸寸地摸。长生眨巴着眼睛在一旁瞧着,大气也不敢出,见她顿了手,脸上这才放松下来,轻笑着出声问她:“怎么样?可摸到了?”


    月宁只轻轻点了点头并未说话,指尖转到内侧开始摸索开口。


    姚玉璃这内袋缝制的颇为隐秘,开口极小,内里所置之物又轻薄,当真是有些不好找。摸到了又不知是何材质,怕弄坏了,只能探进两指夹紧边缘一点一点地往外扯。


    费时良久,终于是轻轻地取了出来。


    那是一块由天蚕丝混织而成的轻纱,柔软轻薄,还泛有阵阵幽香。


    这种纱月宁曾把玩过,晓得其名曰月影纱。明夷在外曾偶然得之几寸,精工制成了发带,费心费力地辗转好几道手才托春风楼的伙计递了过来,现在还在匣子里好好收着。


    这纱如其名,青天白日里平平无奇,月下却能流光四溢,颇为奇妙。


    其上有数行草书,笔走游龙,飘逸潇洒,正是姚玉璃的笔迹无疑。


    先前已经耗了不少时间,姚玉璃最是在意仪表,没穿外衫就急匆匆地外出,必定很快就会回来。


    月宁快速看了几遍,确定自己都记下了,按原样折好又放回内袋,催促着长生赶紧送了回去。


    原是那天长生说姚玉璃又抢了山中猴儿们将将酿成的酒,那猴儿酒入口甘甜,回味更是果香四溢,虽极其利口,却更是容易醉人。


    长生知道姚玉璃最爱那猴儿酒,自个儿馋得慌,却有贼心却没贼胆儿,怕他过了时候折腾人,自己也不敢去偷,只敢嘀嘀咕咕在旁怂恿月宁去偷来点一起品品今年的猴儿酒如何。


    还说姚玉璃不知在身上藏了什么好东西,他去照看姚玉璃的时候,明明人都醉醺醺地歪倒在榻上了,在他脱那外衫之时还抬头横了他一眼,又小心地把衣衫往里掖了掖。


    醉眼朦胧盯着他瞧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到底是无辜孩子......”


    月宁向来不喜饮酒,长生则是根本不会,每回沾酒都要头痛个半天,哄了长生忘了这事就算作罢,暗中却对他藏的东西上了心。


    姚玉璃甚少在意身外之物,非要说一种,也只是在意长生弄了何种吃食。每每谈起山外种种珍馐,那真是双眼放光,恨不得立时就能吃上。


    能得他如此小心的东西,还小心的贴身藏在身上,既不可能是吃食,那就是与他们几人相关了。


    “到底是无辜孩子......”


    长生早已及冠,这山中就只有她和明夷两个尚且还能算作孩子,一未及笄,二未及冠,皆未成人。


    细细在脑海捋了一遍,姚玉璃在幼时如常给她们二人授课,待她们二人并无甚区别。


    自个儿的一摊破烂事儿,连生死都不算做秘密,该知晓的早已晓得,没什么需要他来隐瞒的。


    既不是她,那就是明夷了。


    而明夷自六岁起就开始随意下山,归期愈来愈长,他却从不曾过问,也不曾表露过担忧,偶有近况还需得从月宁口中得知。


    在这离恨天中早年间曾发生过的,有什么是他知,她却不知,还需他隐瞒的......


    月宁当时心中有了些猜想。


    现在终于得手,方知这月影纱上所写果真如她所想,正是明夷的生辰八字。


    下面还附有当年父亲抱来明夷时姚玉璃为他起的卦。


    上六,六五,六/四,九三,六二,初九


    是为明夷。


    因为那点灵窍总也不开,月宁在占卜起卦这方学了个狗屁不通,而解卦则万变不离其宗,肯下功夫倒是稍稍学通了些。


    光明损伤,天下昏暗,局势艰难。


    意为:光明熄灭,小人得势,要韬光养晦。


    占得此卦需切记:因甚艰难无不成,明宜莅众晦时明。


    人人地中伏,明夷事必伤。


    阳人需保卫,疾病恐难量。


    明夷的卦相显示他的前路很是艰难,须得熬得过才能搏一个柳暗花明。


    月宁心中虽揣摩出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只能扩散这个范围,往远处去想。


    元合四十二年深冬,大雪,在位四十余载的始皇薨逝。


    始皇在世之时未立太子,只留于乾清殿一纸遗诏,这天下皇土由一道天堑一分为四,分国而治。


    因他深知这天下合久必分,与其等这天下易主,不若就此分开,恰逢始皇膝下有四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同有治世之才,这才下此遗诏。


    他更是知晓太子之争如何,也不忍他们明珠染血,只盼他们能各展所能,使得元合蒸蒸日上,强盛不衰。


    倘若后世真的出现集天道之大成者,四国若能国富民强,或能保住一份殷氏基业。


    但坏就坏在,封地之间各有优劣。


    始皇虽算得上思虑周全,也终有人力不可及之处,这天地又何来四块同一片山河。


    不消说四位皇子文韬武略俱全,就算是四个草包,出身天皇贵胄,生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始皇在世时,皇子们暂且同尊,在其驾崩后与人同尊都算是战败,又怎肯在封地之选上落了下乘。


    四位主子明着全都属意中原,不肯退让半分,实则全都在神往乾清殿那唯一一张龙椅,以致兵戎相见。


    四位皇子本就难分高下,争来斗去数年,你来我往间死伤惨重,民不聊生。


    这才不得已而停战,纵使再心有不甘也只能退回封地休养生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政。


    二皇子为人最为寡情,心中暗恨始皇把中原这富庶之地赐予老三,这才致他棋差一招粮草被断,最先败下阵来。


    若非母家全力相救,还差点丢了性命。


    灰头土脸的回了封地之后,不日就改了始皇赐下的封号,开了个改封号为母家姓氏的头。


    其他三位皇子对于始皇的安排也都心有怨气难平,纷纷不甘落于人后,这天下也算分了个彻底,各为东吴,西秦,南燕,北陈。


    始皇确是有远见,此法除去最初几年动乱不堪,但确实保住了殷氏百多年昌盛。


    直到元合271年,东吴皇帝殷荣正当壮年却在一夜之间离奇驾崩。


    殷荣未有子嗣在世,仅有一尚未足月的遗腹子,太医院院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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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此胎必是皇子,满朝文武皆暂松一气,神经不再日日紧绷。


    却不料东吴异姓王赵勇胜在先皇刚刚下葬之时就抖出惊天秘闻,先皇驾崩是被一黄极宫的天师蒙蔽终日服药所致。


    那炼丹所需之物经太医院一一辨明,其中几味极损阳身,而那殷荣服用此丹已有六载,早已不能人道,所以才一直未有子嗣出世。


    一夕之间身怀六甲的皇贵妃被秘密处死,太医院内被斩首大半,东吴境内大小道观被血洗。


    其他三国也恐有妖人惑主,纷纷请命要清剿邪道还世间清明,更有甚者连国师都一并杀之。


    赵王此人手握兵权,又有勇有谋杀伐果断,当即趁乱登高一呼,领兵杀出一条血路强行登基,大典当日连金銮殿的血都未曾洗净。


    同年六月,殷荣后宫中的一众嫔妃随侍前太后去往大悲寺祈福,新皇迎纪家之女入宫为后,东吴普天同庆。


    新皇野心勃勃,同样深谙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


    这天下已分割百多年,自觉己身为平民却能登基为帝,必是天选之子,整装六年后蓄势待发,企图如始皇一般天下独尊。


    元合277年春,已熄灭了多年的战火又席卷了这片天地,哀鸿遍野。


    平原之战后四国皆伤筋动骨,东吴因是出兵远征,损伤尤甚。


    元和279年秋,一支义军从遇龙河下游的芒砀山揭竿而起,所到之处的百姓全都夹道相迎。起初这义军虽然仗打得毫无章法,但胜在人多,源源不断,这边死了那边立刻就有新的补上。


    三年以来这支义军胜负参半,随着各处隐居避祸的能人义士接连入伙,这支义军的发展堪称日新月异,元和281年正式更名为红巾军,最终大获全胜。


    形势比人强,四位君主惨败被迫俯首。


    这义军首领就是现下西秦正当权的秦不疑,草寇出身,玩的好一手阴险狡诈。因其秦姓,在四君主撤兵俯首之际设计坑杀了西秦旧主,在元合282年初春,入主西秦。


    其余三主虽恨他阴险,但脖子在秦不疑手中捏着,不得不接受他的种种条件,黯然退回国土。


    明夷竟是他的儿子,怨不得会得此卦相。


    这位西秦新主大肆网罗天下美人扩充后宫,甚至连同西秦旧主后宫中数位母家势大的宠妃也一并笑纳。


    所以秦不疑膝下子嗣众多,皇子公主如雨后春笋一般一茬又一茬。


    明夷的日子想必不太好过。


    任凭他愿或不愿,只要披上了这层正儿八经的皇子身份,他就站在了权力漩涡的正中心,有这等卦象未免也太过寻常。


    姚玉璃却对此讳莫如深,连父亲都未闻其详,到底又是为何呢?


    这就是月宁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如此探寻一遭顺下来,也没解出个所以然,只是模糊感觉到了姚玉璃当年并未言尽。


    今年的槐花早已过了花期,那树也一年更比一年壮实,可这树结出来的花却不似书中所描述,总是只有寥寥几串挂在枝头。


    他到如今已有三年未归,连信也......


    屋顶上突然传来些许细微动静,随后“笃笃”响了一声,一连响了三下。


    月宁轻声叹了口气,今夜总有夜鬼来寻,怕是难眠了。


    这回是万万不能躺着了,起身下床点了灯,捏起袖口推开了窗,“细雨最是磨人,师祖快请下来吧。”


    姚玉璃衣袂翻飞,潇洒落于窗子外边,然后......身子一歪,倚上了墙,“宁儿可有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