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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伊林申请了居家办公。早上表铃响起，何屿依旧不让她起来，“在床上回信息就好。”他把手机递给她，“等我准备早餐。”


    卷着羽绒被回了几条工作消息，伊林把手机扔到一边。什么时候她才有机会给恋人做一顿好吃的？


    躺在床上自我盘点了一下会做的菜，伊林又默默缩回被子里。虽然表面上看来“很好养活”，但她明白，何屿的“不挑食”，只表现在片场工作期间。回归平日，伊林做菜，他大概也许……只会客气吃两口。


    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懊恼厨艺太差的时候。伊林叹一口气，坐起来拢了拢头发，穿上睡袍去冲澡。


    *


    吃好早餐，神出鬼没的住家阿姨来收拾餐桌。何屿去阳台接电话，伊林窝进客厅沙发想了想，打开即时外送APP，买了扑克、大富翁、塔罗牌。她想陪恋人玩一些简单游戏，弥补他被各种计划占满的小时候。


    接完方华电话回来，就看见伊林坐在沙发里，披着一件他的浅灰色羊绒开衫，眼睛亮亮看着他。


    “……怎么了？”他坐在伊林身边。自己的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大了，让她显得可爱。


    “你玩过真心话大冒险吗？”


    “……看朋友玩过。”


    “和我玩一下。”伊林有些兴奋，从古董胡桃木茶几上拿几张便笺纸，分别写着「来问」与「去答」，再叠成小方块做成纸骰子，放进木质小果盘晃均匀。


    看着伊林的一系列动作，何屿有些无奈，觉得她实在幼稚。伊林则拉着恋人调整坐姿，让他们变成面对面的关系。


    “第一把你来抽。”她把小果盘递给恋人。何屿笑着摇摇头，随便拿出一个递给她。


    打开纸条，伊林故作惊讶，做出个幸灾乐祸的小表情。


    “不好意思，你抽到的是「去答」。”恋人有些小得意。她笑得卧蚕满满。她轻轻嗓子，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开始提问。


    “那么我的问题是……说出你最害怕的三件事。”


    摆出这么大阵仗，问题却很一般。何屿在内心小小嘲笑她。他歪头想了想，简短给出答案。


    “失眠，忘词，别离。”


    认真回答问题的恋人很可爱。伊林倾身亲他一口，“不用怕，失眠已经被我赶走了。”


    “该你问我了。”她很快离开他，回到沙发的另一边，满眼期待看着他。


    “……你最喜欢的三件事。”


    何屿发誓，听见她的小声嘀咕“没创意。”而后是她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放假，和你一起放假。”


    这些答案，让伊林收获一个眉眼弯弯的何屿。


    “很开心？”他问她。


    “很开心。”她笑眯眯。


    恋人的可爱笑容让他内心发痒。他喜欢上与她一起玩游戏的感觉。倒不用她再主动了，何屿自己伸手进果盘挑骰子。


    “我抽到了……「来问」。”这一次，他手气不错。


    伊林有些兴奋看着他，期待恋人又会问出什么问题。


    “你……谈过几次恋爱？”


    本以为会继续问些不痛不痒的，没有想到，何屿的下一题进入核弹水平。


    伊林在内心权衡。该选择大冒险吗？


    ……不，她决定对何屿坦诚。


    “5次。”


    真实的答案，让何屿的表情稍有落寞，但他很快掩饰过去。这却让伊林心里更别扭。


    “下一个提问机会让给你。”她有心补偿，也想让这个话题快点过去。


    “……说一说你的5次恋爱。”


    这个问题让伊林完全怔住，她真的不想在何屿面前回溯从前。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与他们的现在毫无关系。这一次她没有迟疑，“我选大冒险。”


    “好。”出乎伊林意料，何屿回答得很快。他站起身来，走去书房拿回来一把吉他。伊林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唱一首你在少年时代最喜欢的歌。”恋人微笑着，将吉他递给她。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伊林接过吉他，小小瞪了他一眼。何屿对此没有反应，只是继续坐在她的对面，托腮期待。


    长久不弹，指法已有些生疏。伊林先试几个和弦，再将音调调准。而后她抬起头，在脑中搜寻少年时代练过的歌。她发现，恋人坐在对面，长腿稍稍盘起，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腮看她。


    他的目光……很专注。


    *


    被心爱的人这样看着，伊林有些害羞。她清了清嗓子，在内心选了反光镜的，《长大》。


    我应该把握时代的节拍


    不应该制造更多的意外


    唱出那些不再感动的歌


    我盼望最好永远不长大


    我向往躲开岁月的惩罚


    留不住的时光，擦不掉的伤


    推开那扇遮住光的窗……


    是谁改变了属于我的模样？


    是谁吹灭那传说中的神话？


    长大……


    我站在时光搭建的舞台


    却不再看到熟悉的路牌


    多么无奈，多么实在，默默存在


    我明白此事不容易更改


    却徘徊在梦想的门外


    留不住的时光，擦不掉的伤


    推开那扇遮住光的窗……


    是谁改变了属于我的模样？


    是谁吹灭那传说中的神话？


    我愿换上那最动人的衣衫


    只为等待那最闪亮的出发


    长大……


    一曲终了，伊林自己亦有些怅然。她想起了少年时代的自己，迷惘，孤单，摸索寻找着，独自长大。


    “……很好听。”是恋人的声音。伊林抬头看他，他的姿势没有变，一双漂亮眼睛依然定定看着她。那里面，溢满复杂丰沛的感情。“还有么？”意犹未尽，“我想听。”


    伊林心中涌起暖流。她已记不清，上一次得到这种惺惺相惜的欣赏是什么时候。她再度拨动琴弦，唱下几首让她念念不忘的歌。


    她唯一的听众安静而专注，又有隐藏不住的爱意。


    歌唱变成了一种倾诉。她唱下radiohead的blackstar，陈珊妮的《情歌》，还有新裤子的，《我爱你》。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将吉他放到一边去喝水。而后她的水杯被拿走，伊林被另一个人压在沙发上拥抱，抚摸，肆意亲吻着。


    *


    这个午后，何屿就像重新发现了她。他纠缠着她，爱恋着她，需索又温柔的再次拥抱她。


    伊林敞开着自己，在柔软沙发上抚摸着他柔软曲卷的头发。阳光从明亮的落地窗照射进来，融入体内一波又一波的愉悦浪潮。她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切。


    *


    释放之后，何屿抱她去清洗身体。吹干头发回到客厅，餐桌上已被备好午餐，桌游也已被摆到木质方桌上。不同于庭院和檀宫，翠湖中的管家体系，似乎是隐形的。


    在近下午的时间里，两个人慢悠悠吃了午餐。在只有他们的空间里，按部就班的时钟程序被自由打破。


    三点过半，伊林又去快速扫一遍工作消息。而后她拉着恋人来到客厅矮方桌旁，坐在柔软地垫上，拆开一盒大富翁。


    “大富翁，会玩吗？”伊林一边摆桌一边问他。


    “……我不是山顶洞人。”何屿觉得自己受到冒犯。


    伊林笑眯眯抬头看他。“山顶洞人说不定玩得比你好。”


    “……”何屿懒得理她，开始整理道具卡。


    *


    这个下午，他们玩大富翁，扑克，塔罗牌，虽然运气比不上伊林，但何屿很会伪装。好几次逆风翻盘，都是因为他玩得一手心理战。


    很快，天色变暗。伊林已经输给何屿9张塔罗牌——寓意良好的幸运牌都成了赌徒筹码。到近七点，伊林输得没脾气，耍赖不玩了。


    “我饿了。”她把最后一把牌扣在桌上，向恋人宣布。


    何屿知道她在耍赖，也不戳破，只把自己的牌明面放在桌上，单手把她拉起来。“去吃饭。”


    伊林看了看恋人的牌，气鼓鼓的。幸亏自己耍赖叫停，不然这一局依旧是她输。


    *


    被何屿带到衣帽间，伊林看到恋人的衣物陈设，大多为剪裁精良的大地色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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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屿让她站在穿衣镜前，挑了白色亚麻衬衫，驼色小羊绒开衫，浅棕色编织腰带，深褐色牛仔裤，和一顶黑色平顶帽。


    所有衣服都搭在何屿手臂。伊林想拿过来自己穿上，何屿却不为所动。


    “手臂抬起来。”他将其他衣服放在穿衣凳上，对伊林说。


    “……把我当衣架子啊？”伊林故意说。


    何屿不理她，只将她身上的衣物脱下，为她穿好白衬衫。而后他站在她身后，朝着穿衣镜里看了看。


    他的白衬衫很大，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是一种性感的可爱。


    从镜子里伊林看到，恋人的表情很满意。而后他拿起长裤，将裤脚绾起来，朝着她比了比长度。


    “坐。”他按下她的肩膀，让她坐在穿衣凳上。“脚抬起来。”他俯下身来，为她穿上裤子。


    “好了，站起来。”他又把她拎起来，将白衬衫放进裤子里。因为腰身宽大，他将编织腰带为她系在腰间，没有系太高，保持让裤子卡在跨部。他又让她站进穿衣镜前，伊林看到一个tomboy一样的自己。


    何屿再次倾身，拿起驼色羊绒开衫为她穿上。而后，将她的头发理至耳后，为她戴上平帽。


    他后退几步，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再走过来为她挽起袖子，并将平帽的角度调整得更随意一些。


    伊林看着他忙来忙去，觉得恋人很有趣。她让出身体的自主权，让何屿享受装扮她的过程。


    何屿看着她想了想，又从玻璃柜里挑出一条复古深绿细领带，仔细为她系上。


    “……好看吗？”正了正领带，又为她整理好衣领，何屿让伊林正对穿衣镜，自己站在她身后。


    “很好看，很舒服。”伊林在镜前转了个身，踮起脚亲了他一口，给予服装师充分肯定。


    “好。”恋人的满意让何屿非常受用。他牵起她的手，“走，去吃晚餐。”


    *


    何屿没有开车，带着她走出翠湖天地大门，去往思南路一家小馆。依然是二楼私厨，看起来更温馨，而非昂贵。侍者为他们准备了靠窗的位置，窗外是高大树木上缠绕的橘光点点。


    “老上海菜，菜品已经准备好了。不够再加。”何屿看着伊林摘下帽子，将头发顺至一边。她没有化妆，气色很好，面颊稍有红晕，唇色是好看而健康的天然橘粉。他很喜欢看她穿自己的衣服，那让他有一种感觉，他把她的灵魂，装进了自己的躯壳里。


    “明天你去上班，就穿这一身。”他替她做了决定。


    听到「上班」两个字，恋人兴致明显低落，好看的薄唇撇了撇，一脸忧郁，托腮看窗外。


    “真不想去……”


    看到她这个样子，何屿没忍住，轻笑着摇摇头。


    “还不是你自己选的。”


    “中午和晚上回来吃饭。”他对她下命令。


    “……好嘛。”很难得，她软软答应他。伊林想了想，明天需要回家换衣服。“晚上我要回家……”


    “晚上跟我睡。”没等伊林说完，何屿打断了她。他的语气虽然温和，却不容辩驳。


    侍者来上菜，何屿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是错觉么？伊林觉得恋人有些生气。但再看去，他的神态依旧愉悦自然，并无变化。


    “尝尝家烧海钓鱼，很好吃。”何屿示意侍者为她分食。他的语气平和，怡然，与之前的命令式口吻全然不同。


    伊林吃进他推荐的食物。“……很好吃。”她点头赞扬，得来何屿微笑。


    *


    整整一顿饭，伊林都不再提及回家的事。


    她要自己时刻记得，何屿最害怕的三件事中，与她的别离，赫然在列。


    在她那些已经消逝的、不成功的数次恋爱里，最终的结局，总是别离。伊林明白，天长地久，不过是随口说说。何屿对她的依恋，也不过是一种被拯救的惯性。待这热恋的感情褪去，别离，注定发生。


    只是，那是时间与命运的事。伊林在心中暗下决定，在她所能掌控的时刻里，不会允许别离发生。


    她看向餐桌对面，那个如美梦成真的人。


    愿这幻梦一场，永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