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白日里的乾元山上，玉小楼也没觉得这里白天的温度比晚上高了多少。


    她跟在哪吒身后，弯着腰躲在他背后借以抵挡山中不时呼呼吹过的冷风。


    路上她边走边庆幸自己出洞前在军大衣外又穿了件雨衣，不然凭着这山中水汽的旺盛程度，她在路上走个来回身上衣服就得湿透了。


    玉小楼庆幸完自己出门幸好穿得多后，伸手拉住走在自己前方的哪吒：“哪吒，你要不要换身衣裳？”


    她手上揪着衣袖都已经被露水浸透了呀！


    哪吒回头上下打量玉小楼一番，拒绝道：“不要，太丑了。”


    其实现在这话，哪吒早就想对玉小楼说了。


    他也不知她是怎么回事，竟然找出一身这样的绿色厚衣裳穿在了身上。原本的美人，此时入目却好似成了一只绿色肥虫！


    玉小楼不知道哪吒这会儿正在心里嫌疑她的军大衣，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估计也只会吐槽一句不懂欣赏物美价廉军大衣的人，都没品！


    她拉着哪吒的衣袖摇晃了三下道：“我担心你回去后会起热。”


    “我身强力壮，你不用忧心。”哪吒轻轻摇头，转而拉住玉小楼的手腕，扯着她加快步子：“倒是你体弱，走快些吧。”


    猝不及防，玉小楼被哪吒拉了个踉跄，随即她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立即就明白刚才自己白担心了。


    哪吒，这小子凶是凶了点，但真的火力旺啊！


    她眯起眼睛，空余的左手悄悄朝哪吒的手背摸去，想用哪吒的温度暖手。


    这现成的暖手宝，可比她把手揣兜里保暖强多了。


    玉小楼的指腹刚碰到哪吒的手背，他就感受到了。哪吒没拒绝玉小楼的接近，毕竟都待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他早已习惯这人的气息。


    但，哪吒拧紧眉头再次为玉小楼的脆弱，而心烦心忧。怕身边这女子身体又会再度发热，哪吒脚下行进速度再次加快。


    两人赶路至金光洞前，哪吒和洞前守候的金霞童子打了声招呼，便带着玉小楼进入洞府。


    太乙真人的洞府又与哪吒简朴的洞府布置得截然不同。


    或者这般说，太乙真人的洞府并不需要多余的布置。


    这处石洞俨然是一个天然造化的洞天福地。内有顽石卖乖生出供人坐卧起居的用具，地上芳草萋萋生有灵芝香草，洞壁高处更有飞瀑倾泻，乘风而上，若银丝悬空，水珠在自然光下若七彩琉璃珠散入空中，端是一副仙家美景让人看着直觉目眩神迷。


    玉小楼被这洞府中的景象所迷，心中连连叹服，这处梦幻得就像古代隐士们梦寐以求的隐居地。


    她被哪吒带着继续往里深入，最终停步在一处莲池前。


    这里的景色更让玉小楼觉得惊奇！


    这泛着五彩珠光的莲花，美得似幻似真，玉小楼看到这池莲花被风吹拂，花朵随风颤动，她不由也被惊得屏住呼吸。


    这花多美丽呀，有这样美丽的花朵存在，太乙真人为什么非要用花下的莲藕给哪吒塑形呢？


    因为受到现代各种变形的神话故事熏陶，玉小楼在心中发出了错误的感叹。


    而她在太乙真人向她问话，好奇她为何久久望着五莲池发呆时。她想着面前的大佬清楚知道她的来历，不由就实话实说了：


    “哪吒以后会用莲藕化形，我好奇真人你为何用藕不用花？”


    玉小楼话刚说完，忽觉喉咙一阵剧痛，转瞬之间她就咳嗽着吐出了一口鲜血，等她迷茫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却发现自己已是不能说话了！


    太乙真人望着眼前一幕，在心中叹气。


    自己这脾气执拗的徒儿，此刻正面色焦急扶住女子肩膀，不住的关心询问，心疼得像是恨不得以身替之，代受其苦楚。


    唉，他说呢，他在乾元山不时掐算天机，就越是不明这二人命线为何越缠越紧。


    …原是他这很难讨好的徒儿，急着去讨好了他人。


    太乙真人乜斜着去看哪吒，只觉灵珠子投了人胎到底受世情所染，原本剔透的灵心也受了七情六欲控制。


    罢罢罢，是人族天然性情，到了一定年纪男人便会追逐女人。


    太乙真人安慰自己，哪吒缠面前这女子也好过去纠缠她人。这女子于此世无亲无友又性子纯善有颗玲珑心，轻易不会陷入凡人琐事纠葛中。


    与她相伴，哪吒想必不会觉得孤单，亦是不会被尘事磨去体中灵性。


    太乙真人稍加思量后，轻易就接受了哪吒以后与玉小楼既做同修又做夫妻的事实。


    道者嘛，顺心而为，凡物所在比有其理其用，即是无害，从心而为便能自在。


    他虽是想通却无心救助面前的女子。


    玉小楼落在了这方世界，能听能言全靠太乙真人为她施术。


    太乙真人施术方便了玉小楼能快速适应此世的生活，但他也为玉小楼设下了禁制。若她开口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会立时受到惩罚。


    异世之人跃界而来，便是异数。


    虽天道允许她存在，但太乙真人也不会留下让她扰乱天理的机会。


    此番她受了惩罚尝了苦楚，太乙真人才顶着徒儿催促的眼神，慢悠悠对玉小楼解释她现在为何吐血：


    “……女子，你应谨言慎行，不可再犯忌。”


    玉小楼听了太乙真人的话，心中震惊。她想到自己受了太乙真人的恩惠，刚刚受伤又是因为自己失言，心里不禁便觉有些羞耻。


    玉小楼暂时不能说话，便对太乙真人点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她想着她受伤的原因，大体是因为她剧透了未来，还是有关于故事中出名角色的未来。


    玉小楼还未生出做只掀起飓风的蝴蝶的念头，就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翅膀，她心中就更不可能再生出此念。


    不做蝴蝶就不做蝴蝶，玉小楼想起此行的正事，暂时口不能言的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哪吒。


    哪吒明白玉小楼的意思，他未找什么别的话题做引，选择对师父直言快语地道出来意。


    “原来是为这个。”


    太乙真人笑着又道：“女子要想归家，却是时机未到。”


    说完他平静地看着面前激动的玉小楼，语气郑重地问她：“若让你归家，你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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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种代价都心甘情愿吗？”


    没有犹豫，玉小楼立刻狠狠地用力一点头。


    她要回家！


    太乙真人了然的嗯了一声，接着道：“凡人罕有会跃两界之行，也难得有负阴阳之身。你若要逆天必受其害，望你今后抉择不定时，多问天问心。”


    玉小楼听见太乙真人的嘱咐，面上严肃点头，心里却腹诽从古到今就连异世的神学人员，说话总是喜欢含而不露玩谜语人这套。


    她记住了太乙真人提点她的小心，却在此时并不在意。因为此刻的她以为天道向她索取的代价，是她所能支付而出的价钱。


    了了眼前人的所求，太乙真人看向哪吒，见他目光闪烁就知他骨中的狂性又要发作了。


    太乙真人招来金霞童子让他带着玉小楼回转哪吒洞府，而太乙真人自己却借以修行为由留下哪吒。


    等耳边脚步声逐渐远去了，太乙真人才问哪吒：“你是何看法？”


    “什么什么看法？”哪吒看着太乙真人，笑着反问。


    太乙真人平静地又问：“你放她归去不好？那女子在此世若飞蓬随风不得安宁，她走了也好。”


    之前太乙真人对玉小楼所求言词隐晦难明，她听不懂，旁听的哪吒却已是明了七八分。


    入道修行久了，哪吒迷迷糊糊也知这顶上的天是个不从人愿的，尤其对祂之下的万物生灵残酷无情。


    人对其所求，皆是求不得，祂见人有所得，却必是要人有所出予祂。


    玉小楼美丽归美丽，但人之美却对祂无用。


    天看不见万物形貌，祂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万物之灵，所以祂不会像人像野兽一般，为他者的容貌言语气味所动。


    哪吒心中要找出个比喻，他就只能说天是比李靖还要可恶的存在！


    而这样的东西却能好心满足玉小楼的所求？


    哪吒心下冷笑，与太乙真人直言道：“她回不去。”


    太乙真人对哪吒的答话，早有心理准备：“你要强求。”


    哪吒答：“然也。”


    容貌艳丽得妖异的小少年一脸不以为意地笑说：“她归家便去，但我也能在半途将她抢回来！”


    太乙真人得了预料之中的答案，他也不是个会过分干预徒儿命途的师父，闻言点点头就放哪吒离去。


    很快金光洞内便只剩太乙真人一个。


    他等洞中人全走了，才一脸苦恼地望着五莲池道：


    “哎呀！这池内之花一向是生得花艳叶繁，水下根结却突生异形。我算出这花叶长茎以后皆有所用，便细心培植，没想到往后却要用上这未曾理会过的根系藕节！”


    金光洞里太乙真人烦心着莲藕培植，哪吒洞内却是二人说笑着正忙于烧火煮汤。


    时隔数日，玉小楼嘴中总算是吃到了名为当扈的怪鸟所炖出的肉汤。


    而在吃肉喝汤过后的半个时辰中，玉小楼的视力也逐渐恢复。她再看远处的物什时，再也不需要眯着眼睛瞧了。


    视力的恢复正常，促使着有心锻炼自己和有心培养玉小楼的哪吒二人，开始了在乾元山的野外训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