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少女来到了荒原。在那里，她见到了使者。


    使者靠在树上，伸出指尖，逗弄着怀里白下巴的灰毛狐狸。“你来了。”看到少女到来，使者抱起狐狸放生到一边。狐狸翘着尾巴，唧唧叫着跑到了一边。能被毛茸茸的小动物喜欢，真是令人羡慕。少女看着使者一只只送走身边动物的样子，默默地想。


    “今天也要听昨天那支曲子吗？”他问。


    少女犹豫了，不知是否该做出回答。而且比起那首曲调，她更在意奏乐的曲师。


    “阁下，从何处得到那首曲子的灵感？“


    使者看着少女开合的嘴唇，点点头，回答道：“从一片包围着渚的海洋里。”


    “那是一片怎样的海？”少女向往道。


    “冰冷、安静、温柔，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时常飘散着花的香气。”使者顿了顿说。


    “是世间众生……若非被迫，绝不愿意踏往的绝海。”


    听到这话，少女非但没有慌张，反倒垂下眼眸露出百合般洁净的淡淡微笑。


    “是啊，它这样浪漫，这样婉转，却又这样坚决，如此复杂。”少女说，眼睫如蝶翼翩跹，“这样纷繁的曲调，没有经历生死考验的人无法吹奏出来。”


    耳边出现海浪的沙沙声。但，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幻听。


    “哀地里亚的「督战圣女」，遐蝶，向您问好。”


    少女的视线如蝴蝶停留枝头一般轻，她面色复杂地望着使者手中的哨笛，语调从轻灵变得有力：“我已确认阁下没有敌意。但，我仍希望阁下不要继续向前。”她说。“你的存在惊扰了这片土地的生灵，从你出现在附近的那天，我的双手就在不停颤抖。所以，无论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请你离开，不要打搅哀地里亚的和平。”


    遐蝶淡紫的眼眸波光轮转，斗篷下包裹着手套的指尖轻微颤了颤。


    “否则，请阁下先与我为敌。”


    少女是一只与死亡相伴相生的蝴蝶，数年来，她食用逝者的悲鸣，双足停留之处便降临甘美的酣梦，令生者陷入永恒的睡眠。她能仅仅凭经验感觉出一个人和死亡的「缘分」，比如说，哀地里亚城监禁的战俘就被黑紫的气味笼罩全身。而这温和消瘦，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的男子，在遐蝶的感知中散发着屠戮千军之人才有的腐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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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


    见被当作敌人对待，使者笑了笑，并不打算辩解。他收起哨笛，回望他来时的路。


    “遐蝶小姐，要让你相信我不会危害别人确实很难。可是，你懂那种感觉吗？”涅斐勒问，将自己以死殉道后的故事娓娓道来，“大约十几年前，我再一次拥抱了死亡。我的敌人觊觎我拥有的力量，化作诅咒尾随着我。自那时起，只要是我想要挽救的生命，就会更早地被「祂」唤来的黑色潮水吞噬。”


    作为督战圣女，遐蝶亲自踏足过一座座哀地里亚人为信仰开辟的战场，见证过它们的凋谢，赐予了无数哀地里亚士兵或敌国士兵死亡。


    她轻轻握紧拳头。“阁下是说，这段时间哀地里亚周边越发频繁的黑潮是由你导致？”假如那些悲剧，那些因灾难强加她身的「赐死」之责是为人祸，那她又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在自己手下变得憔悴而衰老的人呢？


    “……涅斐勒，我叫涅斐勒。”使者迎着少女晦涩难懂的眼神说，“叫我的名字就好，督战圣女遐蝶小姐。我不否认你的猜测，那的确就是事实。可如果你希望根绝这一切的话，请在明天此时继续来这里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