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溯被噩梦惊醒时，冷汗正顺着额头滑落到枕头上。


    隔壁房间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木头断裂的“咔嚓”声，仿佛有头猛兽在疯狂地撕扯家具。


    她攥紧被角，在心里默默数到“十”，那噼里啪啦声非但没停，反而混入了金属相撞的刺耳呻吟声。


    “好你个陆沉舟，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拆房子玩？”


    她翻身下床，赤脚踩上地砖，沁骨的凉意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走了几步，她逐渐就习惯了这凉意。


    推开房门的瞬间，夜风卷着凉意扑面而来，月光将院中枫树的枝影投在墙上，如同无数条鬼手在疯狂舞动。


    她很快就来到了陆沉舟门前，他房间的窗纸早已千疮百孔，橙黄的火光从破洞中穿刺而出。


    更骇人的是映在窗上的影子，时而膨胀成一首两身的蛇型怪物，时而又收缩回人形，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皮囊下蠕动。


    姜溯的指甲不知不觉陷进掌心，陆沉舟妖化后的样子，虽然她已经见过多次，可这次无疑是最吓人的一次。


    最诡异的是，姜溯透过窗户看到，他周身正围绕着淡淡的黑气。


    “见鬼的，这妖气怎么还没有逼出来？……”


    她咽了口唾沫，推开房门，双手结印，想要帮他把体内的妖气逼出来，屋内突然爆出瓷瓶炸裂的巨响。


    无数瓷片穿透空气，以近乎光速的速度向她飞来，她眼疾手快的一一躲了过去，但仍有一片擦着她耳畔划过，在颈侧拉出细长的血线。


    血腥气似乎刺激了屋内妖化的陆沉舟。


    所有声响骤然静止，连屋外的虫鸣声似乎都消失了。


    姜溯看着屋内那个骤然定格的巨大的蛇形怪兽的背影，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现在就像一个冒然闯入野兽领地的小甜点，等着那只野兽来品尝她的美味。


    姜溯把目光从它身上移开，将屋内左右扫视了一遍，屋内像是被飓风扫过，床榻四分五裂，茶案倒扣在墙面上，那些她白日里插的精美的花束如今全成了粘在墙上的污渍。


    而这一切的中央，那个生物缓缓转过头来。


    乌云移开，月亮漏了出来，把薄纱一样的月光从屋顶的一个巨大的破洞倾泻而下，照出他蛇鳞密布的脸。


    原本清俊的面容此刻布满青黑血管，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的却不是牙齿，而是密密麻麻的白色倒刺。


    最令人胆寒的是那双眼睛——猩红瞳孔缩成细线，眼白部分爬满金色纹路。


    “陆……”姜溯的呼唤卡在喉咙里，始终没有发出。


    对方背后突然展开蝠翼般的骨膜，两条蛇尾“啪”地绞住她脚踝。


    天旋地转间后背狠狠砸向地面，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肺里仅存的空气瞬间被挤得精光，脑袋也晕晕的，完全放弃了思考。


    她眼睁睁看着那张血盆大口逼近，似乎是要将她吞入腹中。


    千钧一发之际，怪物突然僵住。左眼血色稍褪，露出片刻清明的黑瞳。姜溯突然想起晚饭时他扶额的姿势，原来那时他就在忍受这种煎熬。


    “谁让你进来的！滚……滚出去……”破碎的字句从獠牙间挤出，按住她肩膀的利爪正在剧烈颤抖。


    姜溯趁机掐诀，青光刚在指尖亮起，怪物却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身上的那些金色纹路突然暴亮，他按着姜溯的利爪突然像被烙铁烫到般弹开，整个人仓惶往后退去，直到蜷进一个墙角，再也无路可退。


    姜溯惊喜的发现，此刻的陆沉舟诡异地呈现出两种状态：左半身鳞片褪去，恢复修长手指死死抠着地面；右半身却越发狰狞，蛇尾焦躁地拍打着墙面。他把自己团成更紧的球，喉咙里挤出幼兽般的呜咽：“别过来……滚出去……”


    姜溯的鼻腔突然发酸，他应该是怕自己不受控制会伤害到她吧。


    她想起入职第一天，无意中看到陆珩自己一个人机房，显示屏蓝光映着他紧抿的嘴角，那时他正独自调试会漏电的老旧服务器。


    如果陆沉舟真的是陆珩的话，她顿时重新燃起了回家的斗志，因为他们有同样的目标。


    “乖……没事了……”


    姜溯的指尖微微发抖，却还是慢慢向前探去。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的月光，照在陆沉舟布满鳞片的脸上，那些青黑色的血管随着他的喘息忽明忽暗。她哼起记忆中妈妈常给她唱的小星星，荒腔走板的调子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一闪一闪亮晶晶......"她的手终于碰到他宽阔的肩膀，掌心传来鳞片退去时的细微颤动，像是触摸正在融化的冰。


    突然，陆沉舟猛地抓住她手腕，姜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过看到他眼中猩红褪去，露出熟悉的黑瞳时，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闭嘴，姜溯……你唱得太难听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好，好好，我闭嘴，闭嘴！马上就闭嘴！”姜溯忙不迭应着，却在缩回手的瞬间僵住了，她立马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瞪大了眼睛看他，急切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陆沉舟没有回她，只是瞥了她一眼。


    “陆总？”姜溯的声音大的几乎要将整个屋顶掀翻，“你……你也想起来了？”


    陆沉舟松开被她钳制的手，一挥手，原本四分五裂的桌椅板凳瞬间恢复了原状，他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被细小的鳞片覆盖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哒哒”的声响，“是的，我都想起来了。”


    姜溯激动地再次握住了他的双手，感叹道：“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能和陆总您一起来到这个异世界，真是……太好了！”


    她正沉浸在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中，却听陆沉舟突然冷笑一声，“好吗？我怎么不觉得好呢？来到这异世界就算了，还要被人耍流氓占便宜？”


    “我吗？你是在说我对你耍流氓？”


    “难道不是吗？”


    姜溯气得差点咬到舌头，“我那分明是在帮你一起演戏！”


    “哦？帮我？”陆沉舟挑眉，这个动作让他脸上未褪尽的鳞片泛起冷光，“顺便再耍个流氓？”


    听到这话，姜溯立刻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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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脸，虽然第一次是她主动的不假，但他陆沉舟敢说自己没享受到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现在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夫？


    姜溯觉得没意思透了，猛地站起来，“算了，随你怎么想吧。”


    她转身就往门口走，一面走一面摆手道：“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回去睡觉了，陆总晚安！”


    “你现在还有心情睡？”陆沉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她熟悉的嘲讽意味，“你难道不想早点回家吗？”


    姜溯的脚步顿住了。


    她回头时，看见陆沉舟已经艰难地支起身子，半边脸上鳞片褪去的地方露出苍白的肤色，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边。


    “我想啊！做梦都想！”她默默攥紧了拳头，“可是我光想又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想回就能回的！”


    “你过来！”


    “干什么？”


    “我们先来对一下系统的事。”陆沉舟不知从哪摸出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因为暴力破坏房屋残留的血迹。


    姜溯走回他面前，裙摆扫过满地狼藉，“哦，你也有系统是吧？”她故意拖长音调，试探性地问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让你黑化堕魔。”陆沉舟抬头，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线，“你的呢？”


    “我的是让你妖化成为怪物。”


    说完姜溯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所以你看看，这系统分明是在玩我们呢！”


    她一脚踢开脚边的碎木块，“人家的系统要么给钱给颜给权利，要么就是给甜甜的恋爱，玩双向救赎……”


    陆沉舟接话接得很快：“那你看咱这是什么？”


    “这不明摆着让我们自相残杀吗？”姜溯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狐疑地看向陆沉舟，“等等，你问这干什么？”


    陆沉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姜溯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她强作镇定地后退半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陆沉舟沉默地看着她，月光在他眼中投下深不见底的阴影。


    姜溯瞬间僵在原地，“你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


    “那倒要看你的诚意如何了。”陆沉舟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被风吹进来的枫叶，放在手中把玩。


    “我要怎么做才算有诚意？”姜溯盯着他手中旋转的枫叶，喉咙发紧。


    陆沉舟松开手指，火红的枫叶飘落在两人之间的地上，“很简单，你和我成亲。”


    “你脑子被驴踢了？”姜溯脱口而出。


    陆沉舟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就这一眼，姜溯立刻想起上个月交测试报告时，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在游戏里卡bug的……三分嘲讽，四分漫不经心，九十三分“你再敢说一遍试试”。


    “好好好！”她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算我服了你了，我答应和你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