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务开始之前，月知问方希有没有经历过大型灾难。


    答案是没有。


    她有幸出生在一个超级大国最鼎盛的时代，饥荒、战乱和瘟疫无法撼动国家的力量，地震、洪水、火灾也幸运地不曾发生在身边。


    关于灾难，她能想起的只有新闻报道中一车又一车的赈灾支援和灾后重建的向上昂扬。


    偶然也会看见镜头记录下的伤感，或许是孩童无望的哭喊，或许是母亲绝望的双眼。


    但不曾切身经历过的人是难以体会其中种种苦辣酸咸的。


    月知说：“当灾难降临到头顶，经受过的人才能领会生命的珍贵和渺小。绝大多数人的灾后创伤并不是来自身体而是心灵。”


    而幸福正是一种由心灵衡量的指标。


    所以方希问她：“那我们要做什么？”


    月知说：“我们什么也不做。”


    我们既要尊重他人的命运，也要直面人生的无常。


    世上没有完美无暇之物，灾难给人以痛苦，也给人以成长。


    所以她们既不曾提醒院长地震的降临，也不曾试图救下更多人。


    月知拿了块饼干咀嚼：“还以为你会想办法提醒她们。”


    方希轻笑：“我看着很像善良的大好人。”


    但她早就知道，人微言轻者对旁人的命运只能袖手旁观。


    这个道理显然艾米拉和维利姆都还没学会。


    院长的电话打不通，她们着急地哭泣却也束手无措，方希只好和月知躲在一层洞穴里假装自己很忙。


    这个任务确实有点为难人，方希很严重怀疑那两个小孩心里的“幸福家庭”是不是已经被毁灭了。


    愉快的摸鱼时间不能持续太久，尤其是当着领导的面。


    听见孩子们的哭泣声变小，方希吃完手上的苏打饼干：“我去看看她们怎么样了。”


    收获月知赞赏的眼神一个。


    方希爬上充气城堡，艾米拉抱着小熊坐在角落发呆，维利姆则在给帕比倒水喝。


    先夸夸：“维利姆，你是一个有担当的大孩子，帕比被你养的很好。”


    维利姆开始哭：“我想乔治，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呃......


    艾米拉问方希：“你们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选择维利姆？如果她们死了我却活着，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方希打开一包薯片：“你和维利姆一人选一片。”


    艾米拉拒绝，于是方希拿了两片放在桌上。


    她把薯片袋高高举起：“现在，地震来了。”


    方希松手，在薯片袋落在桌上的一瞬间双手拍在上面。


    “啪”。


    她再次拿起薯片袋的时候，桌上的两片薯片一片碎了，一片完好。


    方希把薯片袋子递给艾米拉：“我不知道袋子里的薯片怎么样了，但被选择出来的小薯片也不是绝对安全。你和维利姆能安然无恙待在这里，是因为妈妈和我努力地保护了你们，就像你刚才也想保护我一样。”


    “你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像袋子里的薯片，我们不能草率地判断她们是死了还是活着。但你们还是小孩子，没有我和妈妈来保护也会有其他人。甚至她们也可能像你一样勇敢地去保护其他人。我们四个很幸运，但是别人未必就不幸。”


    “艾米拉，你无需为自己的幸运愧疚，也不必因他人的不幸痛苦。因为没有人一直幸运，也不会有人一直不幸，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为自己争取。”


    方希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多，她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记住，幸福也要靠自己争取。”


    对年长的艾米拉需要解释道理才能令她信服，对付维利姆就比较简单了。


    方希给他一个口袋：“我们该吃饭了，坚强起来维利姆，帮妈妈拿一下东西。”


    野餐垫铺在帐篷外的空地上，充气城堡好像有点漏气，脚感已经没有刚才扎实，踩下去有明显凹陷感。


    方希拿上电机又充一次气，蓄电池电量从5格变成4格。


    三明治和水果切片很受欢迎，蔬菜沙拉也不错，午餐肉罐头和火腿就比较一般。


    方希发现艾米拉喜欢喝酸奶，维利姆喜欢鲜榨橙汁，月知更偏爱菠萝汁，至于她自己，自然是三样全尝一遍。


    帕比对狗粮和火腿片一样的喜爱，但为了小狗的健康考虑还是多给狗粮少吃点咸的。


    吃完一顿简餐，头顶仍是晴空湛湛。


    一般来说地震前云层应该像层层海浪堆叠在天上......


    “希！”


    月知的声音在下方响起：“我们还有多余的食物吗？”


    方希趴在充气城堡的边缘看过去，两个男人正站在月知面前。


    看他们的打扮应该也是外出露营，两人都挺强壮，一个手里拿着登山杖，另一个捏了些纸币。


    方希扬声：“有剩下的午餐肉罐头和饼干可以吗？”


    拿上一把叉子藏在袖子里滑下滑梯：“妈妈，这两个哥哥是？”


    月知接过她拿来的3/4罐头和两包苏打饼干：“这两个哥哥也是来露营的。”


    方希用明显的目光打量他们。


    拿着钱的男人上前几步把钱递给方希：“我们带的都是生食，地震的时候炭桶被水打湿了，所以想着能不能出来换些吃的。谢谢你们。”


    方希没接，而是看向月知。


    月知带着笑容：“不需要钱，我们已经吃过午饭了，你们不嫌弃就拿去。外面情况怎么样？我有点担心家里。”


    登山杖男人说：“信号塔应该是坏了，电话打不出去。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救援，我们也在想要不要出去看看，就怕有余震。”


    他语气莫名：“你们倒是挺好，有个这东西就算余震也不怕。”


    月知：“至少现在大家都安全，你们有几个人，这点东西够吃吗？不行的话可以去旁边拣点树枝。”


    两人只说谢谢，把钱留下离开。


    方希和月知对视。


    月知：“干活了。”


    充气城堡很好用，但刮破也很容易，聪明女人自然要做planB。


    月知拿出道具【不可拆封胶带：是你的快递吗就拆？】，这是在月知认识的一个道具商那买的，效果是被胶带打包的物品不能被非主人以外的人打开。


    用法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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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拿着胶带绕充气城堡一圈。


    月知缠胶带，方希拿出买帐篷送的地钉在整个营地四角各钉下，然后在地钉上缠绕细绳。


    绳子也是月知的，是她做钩织毯子剩下的，绳上装上小铃铛就是简单好用的警戒系统。


    再把狗子放到二层的小凉亭里，晚上让它来守夜。


    期间又发生了两次余震。


    一次很轻微，充气城堡的晃动程度还不如维利姆在上面跑跳的力度大。


    另一次比较明显，帐篷里的小桌子被掀飞，幸好当时帐篷里没人，艾米拉和维利姆正在帮方希缠细绳。


    地刚开始摇晃方希就把她俩抄起来扑到充气城堡上，余震结束后两个小孩的眼睛里都有着深深地震撼。


    蚂蚁大力士手套确实......


    方希尴尬搓搓手，假装无事发生。


    天色渐渐黯淡，日落西山，滚烫落日将天边晚霞烧沸，气温也悄然降低。


    充气城堡上有点潮冷，几人坐在两条毛毯铺出的一小块区域。


    月知买的露营设备里有卡式炉和气罐，但在晃动不已的充气城堡上使用太危险，一旦被余震打翻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方希在汽车后备箱里打火烧热水，她们用灌了热水的水瓶取暖。


    之前拿的杂志派上用场，借着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打发下时间。


    维利姆不爱看时尚杂志，抱着足球有些闷闷不乐：“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月知：“地震后24小时内发生余震的概率都很大，这里相对安全，起码要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离开。”


    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觉得，登山杖男人又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充气城堡外。


    他好言相劝：“我问了几个车主，大家都打算看看回城市的路能不能正常通行。在这荒郊野外食物也不充足，坐以待毙不如自救。大家都有车，组成一个车队互相帮衬怎么样？”


    这时候拒绝约等于承认自己食物很多，月知拉着方希的手：“我不放心我的孩子，如果道路通畅，我们等天亮再离开。如果不能离开这里，我们几个也帮不上大忙。”


    男人不以为然：“我们这么多大人，还能让小朋友干活吗？她在车上坐着就好。”


    月知挂着微笑：“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还是等待救援吧。”


    人群中传来一句：“我看你们就打算坐享其成，如果路堵住，我们清理出来你又要走怎么办？”


    “是啊，如果路真的堵住了，还是趁着大家都有力气才能清理。如果等到明天没饭吃大家都饿没力气了。”


    几个人一唱一和说出最终目的：“如果你们不想出力，就拿点食物出来给我们当辛苦费，否则大伙谁都出不去。”


    这么笃定路已经堵住，又这么急切地索要食物。


    方希揣测他们中恐怕有人已经尝试过出去并且无功而返，看来道路阻塞的非常严重，否则他们没有闲情在这里纠缠。


    当他们开始为自己的生存焦虑，就算拿到食物也不会有人去清理道路


    月知扬声：“我们就不参与了，你们不是还有些生食吗？我有一个卡式炉，还有两个气罐，你们拿去烤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