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散货
作品:《世有潇月》 李博元回了一趟徽州,走得匆忙,连陆北辰都没来得及去告知一声。
这也怪不了他,信鸽到达城外别院的时候已是晚上。
苍灰色的鸽子背对夕阳,因为长久的飞行翅膀有些微微颤抖,胸脯急促起伏,看到李博元才从屋顶飞下来,落在他掌中后,头歪向右脚的方向,示意那里有信件。
这只鸽子头顶一点朱砂,羽毛微飘,如烈焰燃烧。
冷面灰衣,火焰当头,这是义父训出来的顶级信鸽,一旦放出,则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李博元心疼地把它放到台子上,赶紧备上干净的水和米。
它从家里出来,所传之事必十万火急。
李博元谨慎地检查了封缄,打开信筒,里面只有两个字,速回!
这样的信息,寻常信鸽亦可轻易做到,所差的只是时间。
所以李博元当夜快马加鞭,带着惊云,沿着信鸽来时的路,火速赶了回去。
回去后却没见到义父,南山叔说义父在山里老宅闭关,不用去打扰。
像这样的情况多年来常有发生,有时义父确实是有事要做,有时候就是想图清净,安心休养,所以李博元已习以为常,义父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听从。
南山叔把他带到里屋,屋里桌上一溜排开摆着九枚玉坠,起先他还纳闷,可凑近了一看,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就是传说中藏着张士诚宝藏线索的玉坠吗?怎么竟有这么多?
李博元疑惑地看着南山叔,饶是锦记能量再大,可把玉坠收入囊中,但一下子出来九枚,属实不寻常。
再说了,玉坠的事可是义父暗中交代他在江南查找的,连同在杭州的陆北辰都不知道,依义父的性子,应该不会再安排其它的暗线做这件事。即便是有,说句不怕自夸的话,他尚且未查出有用的线索,他不信锦记有谁能抢在他前面把这事办成。
还一口气拿出来九枚,有点扯。
“这些都是假的,仿造的。”南山叔语气淡淡地说,他一看就知道李博元在想什么。
可是,就凭传闻里的几句描述就能造出这么多仿品吗?李博元心里有疑问,虽然在师父和南山叔面前,他习惯了多听少问,但这事由他负责,他不得不多问一句。
“我们锦记做的?”
“不瞒你说,这是你义父亲自做的,他忙了好几个通宵,所以累了在老宅休息。这世上能做出这些仿品的人,只有他一个。”
李博元心里悄然一动,有一个什么念头像调皮的风一般,瞬间就过去了,似乎有什么有远处亮了一下,可他没抓住,但心里记下了这种异样。
“把它们带去杭州,立刻散出去。不是说六扇门的人已经到了吗,总不能让他们一无所获吧。”
南山在桌子前一步一步地往前移,每走一步便合上一个盒子,他的目光从缓缓地从这些玉坠上滑过,像在告别出征前的将士,有些凝重,还有些犹疑。
“好的南山叔,我知道怎么做,放心吧。”
“这事不难,但是要快,杭州暗流涌动,西南苗家的人也参与进来了,各方势力都在往杭州潜,那边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必须赶在前面。把玉坠流入市场的事你交代给惊云,让他休息一下迅速赶回去,你晚走两天,我还有些更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你。”
南山说完就出去了,外面等候的丫鬟小厮鱼贯而入,丰盛的饭菜早已准备好了。从信鸽放出去的那一刻,南山就掐准了时辰。
南山站在楼上,默默地看着远处淡如墨痕的远山,仿佛一抹流云就可将这点痕迹抹去。
东家既然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南山拉上帘子,将炽白的阳光挡在外面,他投在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消失。
李博元在徽州忙了几天,再启程返回杭州已是三日后。
他归心似箭,倒不是不相信惊云的能力,他是有些不放心陆北辰。想都不用想,杭州的古玩行、典当行都要经历一场考验,甚至可能是劫难,陆北辰入行短,尚在想法简单,直来直去的阶段,也不知能否安然独善。
惦记归惦记,打马进了城,李博元并未先去看陆北辰,一家小店,一个新东家,就算受牵连也就是损失点钱财,这跟南山叔交代的事情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所以,他直奔北山街的一叶舟茶楼,果然惊云在这里。
“事情办得如何?”李博元端起桌上的茶海一饮而尽。
“公子慢点喝,别烫着。”伺候的人都出去了,惊云坐下来倒茶。公子一饭千金能吃得文雅,风餐露宿亦可毫不皱眉地消受,在惊云心里,李博元是完人,是他最佩服的人。
“赶紧说事。”
这个惊云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外面高冷无比,能说三个字绝不说五个,惟独在他跟前,只要不是急事,他指定能婆婆妈妈一会儿。
“看我这气定神闲的样子还不足以说明一切都很顺利吗?”惊云淡定地端起一杯茶,还又闻又吹又抿又回味。
李博元无奈地横扫了他一眼,惊云这才开始说正事。
“按照公子的吩咐和安排,我把玉坠交给了风霜雨雪每人两枚,他们分别在在杭州的东南西北四个区域行事,昨天晚上他们来报说玉坠都已经悄无声息地被收走了,有官员、有富商、有江湖豪侠、有异域人士,对了还有佛门中人,总之就是各色人等。负责跟踪的人也都放下去了,今天就会有消息陆陆续续地传出,等着吧公子,晚上咱们去春意楼,保准能听到不少消息。”
“该嘱咐的都说了吧?”
“说了,风霜雨雪性格迥异,办事风格本就不同,而且我让他们事先商量好,务必把人员身份和故事来历都岔开,后面的人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扯个幌子让他们去出手就是了。只要有利可图,他们能编得天花乱坠,比真的还真。放心吧公子,绝对查不到咱们身上。”
李博元面容放松下来,“义父这招用得真妙,这么多人找玉坠,咱们锦记一出手就是九枚。大家想方设法地找线索,行啊,咱们给他们送,十个八个不够,咱们还有一百个一千个,够他们忙了。”
“我一想就开心,想想那些贪婪的人要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而我就是那个始作俑者,我笑得在床上直打滚,都睡不着觉了。”说起这个,惊云又咧嘴笑起来,像个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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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肺的孩子。
“离开我没几天,你这是让谁把心给换了吗?”
“啥意思?”
“偷偷点了把火,等着看热闹,怎么跟个傻子似的?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想过吗?”
“想过。”惊云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换了一脸正色。“如今九枚玉坠流入杭州城,得到玉坠的人势必会深藏不露暗自行动,但是我们有盯梢的人,可以时刻掌握他们的动向,我们时不时放出一些线索,让他们无法置身事外恍作不知。每一次消息的放出,都会引起无数连锁反应,当这些人不断交织碰撞——就像是不断加入的硝石、硫磺、木炭。整个杭州就成了持续投入的火药桶,纵然是我们拿着引线,也说不准它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更控制不了伤亡几何。”
惊云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低沉。李博元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微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不错,你能想到这么多,比喻更是恰当,可见你还没有失掉戒心和清醒。”
“惊云跟随公子多年,深知公子肩上的担子,只想努力替您多扛一些,怎敢当真没心没肺。”
“我们在一起十多年了,几乎形影不离,早就像兄弟一样了。但是你和北辰不同,北辰是我弟弟,我只想保护他照顾他,但是你惊云,不仅仅是我兄弟,还是同袍战友,是可把后背交付的生死之交。”李博元表情凝重,话语铿锵。
“公子,出什么事了,南山叔又给你什么任务了?我陪你去,上天入地,我惊云绝不皱眉头。”惊云哗啦站起来,瞬间抄起放在一旁的剑。
“行了,难得我感慨一下,你别咋咋呼呼的。”李博元把惊云的剑扯了过来,重新放到桌上。
“应该说公子难得感性,公子你近来变了呢,变得有——七情六欲了。”
惊云本来是没有合适的词了,顺口说了一个,却没想到歪打正着戳了李博元的心。李博元居然耳根一热,想起入城时看到的那抹侧影,又想起心里记着的那个人,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说正事,风霜雨雪处理了八枚玉坠,还有一枚呢?”
“我处理的呀,我跟你说啊,咱们城里宅子的街头有个巧嘴的老妇人记得吗?就是人们喊她栓子娘的那个,我请她帮忙去买些东西,故意将她引到了远处,刚巧就让她捡到了这枚玉坠。我太了解她了,一张巧嘴不仅能说,还特别会算计,一准儿会把玉坠卖了换钱,至于会卖到当铺还是哪里,都无所谓了。”
“最后呢?确定卖了吗?”
“卖是肯定卖了,我看见她揣着钱回来的。但是这条线我没跟,您不是说要真真假假才好吗,这个就顺其自然了。不过想知道也容易,回去我打听打听就是了。”
“北辰呢?这几天可有什么事?”
“应该没事,少爷那边不让人跟,我交代过宝音,有事第一时间去店铺知会一声。”
“走吧,咱们去看看他,毕竟他开着个古玩行。”
正好一壶茶喝到无色,他们并肩出门,夕阳温柔,在他们身上着了一层霞光,无端地让人心里生出眷恋,眷恋这满城祥和,人世安稳,青春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