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不认

作品:《世有潇月

    苏靖斌无暇顾忌太多,遮掩可能会出更多的纰漏,于是他用最简单的语言讲完了张惜玉的归去,又用三言两语道出了他和林正阳的怀疑。


    太过冷静的讲述,泛起一片凉薄,与他一贯儒雅的形象有了剥离。


    而后屋里陷入了的沉默,心里惊涛拍岸,不得不用尽力气去平复,去往心底灌。


    苏启墨对张惜玉并无印象,懂事后听闻这个名字,他曾几次用力地去回忆,全都是一片空白。


    他三岁识字五岁作诗,自认记性很好,但就是搜索不到对这个人的任何记忆。甚至他曾去过角落里那个偏僻而荒败的院子,也只能证实这个人可能不是母亲的虚构。


    他听母亲提起这个名字时,母亲已时日不多,但每日都妆容整齐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让他和父亲都没有意识到母亲身体的衰败。


    母亲告诉他,父亲心里有一个叫张惜玉的女人,按理他该叫一声玉姨娘。那个女人还生了一个女儿,只可惜他们之间情深缘浅,玉姨娘为了救他父亲,刚生产完就惨死在歹人刀下,孩子也丢了性命。


    母亲说,逝人已去,万事皆休,玉娘子于苏府有大恩,等他长大后可以问问父亲玉姨娘的埋骨之地,逢节去祭拜,也是为人子当做的。


    他当时并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左右家里无人提及玉姨娘,母亲也只说过这一次,而且母亲正值盛年,来日方长,他并没有把母亲的话往心里去。


    可万万想不到,没过多久,母亲一觉睡去不再醒来,临终无一句遗言,只听身边服侍的人说,夫人常念人各有命,怨不得。


    丧事办完,父亲很快遣散家仆,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就像阳光照不进的古井,阴冷,幽静,像囚着一个又一个的亡灵。


    他自幼读圣贤书,随父亲学礼义诗书,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听从父母之命,谨记教诲。母亲去后,他潜心学问,心存高远,树报国之志,一心想步入朝堂为民请命。刻意地把那些原本就朦朦胧胧的旧事藏了起来,日子长了,以为自己都忘记了。


    而今天,他从脑海深处翻出了这个名字,原来大浪淘沙,并未带走。


    “二小姐是玉姨娘的女儿?”苏启墨看了看林潇月,又看向父亲,眼里的内容太过清晰直白。


    “这么说,我是——”林潇月声音里泛着苦涩,以为父亲母亲讲的事够离奇了,没想到还有更荒唐的,话本子都没这个胆子编,偏偏就都落在她身上了。


    她多么一个胆大敢言的姑娘啊,却连日来几次三番要把说不出口的话吞下去,硌得心里难受,化不开。


    “你是我的......妹妹?”苏启墨接过了话音,但是听得出,说的话就像梦魇般,连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林潇月坐立难安,心里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冷静。你们也说了,做不到百分百地保证,那百密尚有一疏,老天爷可会开玩笑呢,凡心一起就要戏耍人,她可不能上了套戏耍自己。


    张惜玉是她母亲这事,原本她都要信了,之所以急着找她的下落,是不想大家再总是猜来猜去,是非区直找到当事人问个清楚,是与不是快刀斩乱麻来个痛快的。


    踏踏实实地才好过日子不是吗。


    但没想到张惜玉早已香消玉殒,而且还是苏老爷的姨娘,他们两人有一个女儿。


    她实在认不下来。


    既然死无对证,那就天意如此。


    而且本来就还有那么多对不上的疑点不是吗?


    恐怕很难对上了。


    也好。


    正好。


    “我父亲他昨日为何急着来找您?”林潇月问,她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想知道师妹的下落。”


    “不止吧,还有别的,否则我也不会一大早就上门来。”林潇月隐隐觉得不对,如果只是问师妹的下落,母亲又为何一定要费尽心思把她拘在身边?一定是有什么和她相关的急事,一刻都不能等的那种。


    上一代人总喜欢打着为孩子好的幌子东遮一点儿西瞒一点儿,她不得不诓一诓,总得诈一诈才行。


    苏靖斌心一横,“因为昊谦,昊谦提出娶你为妻,你母亲也急得不行。为免夜长梦多,你父母想把你许给启墨,可是......”


    这回林潇月是真傻眼了。


    她抬腿就往外走,脚下生风,恨不能长出翅膀来。


    忆棉和连云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跟上。


    苏家父子拦也不是,追也不是,好在林潇月身边的丫鬟他们都是见过的,很机灵很尽责,不至于让自家小姐出什么意外。


    连云和忆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在身后,也看不出小姐是气呼呼的还是急匆匆的。但是进了巷子小姐的脚步还是没有慢下来的样子,忆棉小跑两步拦在林潇月面前。


    “小姐,您一大早没吃东西,药也不肯喝,若是累过了,身子可受不住。”


    林潇月停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几步外的长街上,人来人往,店铺的吆喝声混着食物的香气随风飘来。市井烟火总能唤回一些逃避的神识,那些挑着担子的送货郎,肩扛重物的搬运工,挎着竹篮的小家女,哪个不是在命运的轨迹上用力?


    包括她身边的连云和忆棉,包括音讯全无下落不明的秋水,还有......她大哥昊谦,名噪一时的神童,首富家的长子,未来林家的掌舵人,一身荣华满腹锦绣,却也挣不开命运加以的束缚。


    说好了勇敢面对。


    但真的好难啊。


    “找到地方歇一歇,吃点东西吧。”林潇月说。她并不饿,但腿确实有点软。


    忆棉扶着她慢慢往巷口走。


    “林二小姐!”


    刚拐到长街上,就听后面有人叫她。


    转身一看,竟然是觉尘师父,他身穿僧衣,后背负笈,清瘦的身姿站在街上十分显眼。


    “觉尘师父!您怎么在这儿?”潇月眼神里浮出几丝光明,熙熙攘攘的红尘,片叶不沾身的觉尘师父,入世繁华出世清绝,一并出现在她眼前,她只觉得暖,心里的漂浮莫名地有了停靠。


    原来人在慌乱躲避时,太过熟识的亲友不想见,不期而遇的故人相对却更安心,况且是如长辈般又不叨唠,超脱却不说教的觉尘师父。


    简直就是等在她茫然的路边,给她点拨的上师。


    “径山寺五年一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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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法会就要开始了,我应邀过来参加,今早刚进城,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二小姐。”觉尘师父笑容慈悲,眉目明净,仿佛一丝俗尘杂念都无。他和林正阳同龄,却比林正阳显得年轻。


    “师父还没用早膳吧,我们一起吃碗素面,待会儿随我回家,父亲见了你肯定特别高兴。”


    “如此,老衲就不跟二小姐客套了。”


    觉尘师父只知道林潇月意外中毒来杭州医治,后来也知林府全家搬来杭州,但是他们来杭州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等面的时候,觉尘师父随口说了几句,他说看到二小姐身体无恙他很是为她高兴,人生除了生死,没有什么是了不得的大事。


    无业不入娑婆,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来到世间,都有各自的使命和因果。即便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芸芸众生,来红尘忙碌一世,情有寄心有依,看似渺小如蝼蚁,也有他躲不开的人避不掉的事。


    人世更多的,就是无常。


    我们要修的,就是看淡的心,还有面对无常的能力。


    觉尘师父淡淡地说了这些,点到为止,也无相劝,就像是对一个懵懂的人说说心得感悟,并不指望对方有何回应。


    林潇月表面不求甚解,实际却当他意有所指,几句话在心里徘徊了几个来回。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欲知全貌和路途,只怕还是要从这个圈圈里跳出来才行。


    当下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决定,没有前思后想,也不敢深思熟虑,只是一股子冲动,自己都吓了一跳,却按捺着不敢让其消失,她现在需要这股子内心的疯劲儿,撑着看似平静若无其事的样子。


    觉尘师父把素面吃得干干净净,不浪费一蔬一食是他入空门后的习惯。眼见林潇月一根一根地挑着面,嘴里细嚼半天艰难下咽,觉尘师父忽然站起身来。


    “二小姐,我想先去趟书坊,我托他们给我留了些书,稍后我自己去府上拜访林老爷。”


    “那,也好,师父您有事先去忙。”林潇月松了口气。


    他们吃面的摊子就搭在河道边的柳荫里,林潇月放下筷子,望着水上的行舟出神。


    忽然有个府里的小厮急匆匆地跑来,见了林潇月忙不迭地屈膝行礼,林潇月一看,来人是夫人院里的当值的。


    “二小姐,夫人怕您出门急没带银子,让我给您送来了。”小厮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递过来一个荷包。


    林潇月接过来捏了捏,里面确实是银子。


    “你怎么找到我的。”


    “夫人让奴才去苏老爷家找您,苏少爷说您在这边。”


    原来苏启墨不放心,刚才还是跟了出来。


    林潇月打发走了小厮,打开荷包往里看了看,果然有一张纸条。


    是林夫人写的。


    “避开昊泽,详情回叙。”


    这明示暗示地又鲜明又模糊,难不成二哥也......


    疯了,整个林府的人都疯了。


    林潇月心里的冲动突然滋长,心里鼓胀得一刻都不能等,她起身大步流星地朝清河坊走去,昂头阔步,表情肃然,像奔赴沙场的女将军。


    比谁更疯是吧,她没带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