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驱鬼仪式,就在一团乱中结束了。


    叶云婉回到映月殿,挥手屏退左右。


    可躺在锦被中,却辗转难眠。


    不仅仅是因为摸不透楚云峥的心思。


    更是因为江磊。


    最初接近江磊,确实只因看中了他的权势与地位。


    可随着时间推移,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


    自己永远无法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


    那商贾之女就不一样。


    永远能与江磊成双成对,做羡煞旁人的一对鸳鸯。


    想到这里,叶云婉更加怒火中烧。


    她猛地扯过绣枕砸向床柱,惊得守夜的丫鬟慌忙跪地。


    “烛火晃得哀家头疼,搞这么亮做什么?”她厉声呵斥,“都灭了!”


    丫鬟战战兢兢。


    原本太后入睡时,都是要点着两盏灯的。


    也不知如今又发什么脾气。


    待丫鬟们将灯芯掐灭,殿内陷入了黑暗。


    叶云婉在衾被间蜷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又想了很多。她好似睡着了,好似又没有。


    半梦半醒间,忽听得有人在幽幽唤她:“鹂妃……”


    “鹂妃……”


    “别烦哀家!不想活了吗?仔细你的皮!”


    她烦躁地翻身,心道是哪个新来的丫鬟这样不懂事,连伺候主子安寝都不会。


    突然浑身一僵。


    鹂妃?


    这是先王最初赐她的封号,后来她慢慢往上爬,变成贵妃、皇贵妃、皇后、太后……封号也变了又变,直到现在的明敬太后。


    鹂妃,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或者应该说,这么叫过她的人,都死了。


    冷汗倏地浸透寝衣,她死死攥住被角,听见那呼唤声竟从床榻的雕花缝隙里渗进来,一点点朝她逼来。


    就像是,一只即将开始捕食的野兽。


    叶云婉浑身发冷,指尖死死掐进锦被里,声音都变了调。  “田嬷嬷!田嬷嬷!”


    殿外死寂无声,往常一声就应的田嬷嬷,竟然没有任何回应。


    就连守夜的丫鬟都不知去向。


    叶云婉猛地掀开幔帐,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


    正欲冲向殿门,忽见一道黑影从梁上倏地掠过——


    她惊慌地抬起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鹂妃”


    “鹂妃”


    那声音贴着她耳畔响起,带来一股腐朽般的湿冷气息。


    这次,她听得真切,尾音还夹杂着“咯咯咯”的怪笑……


    就像是有人掐着嗓子,在僵硬地模仿女子笑声。


    叶云婉浑身发抖,牙齿咯咯打颤,脑中蓦地闪过金銮殿上的一幕。


    玄清子作法时突然喷出的那口鲜血,溅在地上像一朵渗人的红梅。他凄厉地大喊:“这鬼祟死得极惨,怨气太大,就连贫道也无法降服!”


    所以……鬼……


    是真实存在的吗?


    会是她的君儿吗?


    宫中盛传,这游荡的鬼魂是不甘心惨死的大皇子。


    旁人可以这样以为,但是她心里知道,绝不可能。


    因为那传言就是她找人放出来的。


    她找人扮作大皇子的模样,三更半夜在宫中游荡,专门挑宫人吓唬。


    一来二去,珉王惨死、心有不甘的传言就立起来了。


    看着楚云峥为此烦恼,她心中畅快极了。


    楚云峥之所以能够为君,本就是从她的君儿手里抢过来的。


    她这个做母亲的,替死去的君儿恶心一下他,又有何不可?


    看着楚云峥子时时分在金銮殿上召开驱邪仪式,她看似端庄,心中发出不屑的冷笑。


    驱吧。


    找再厉害的道士、巫师,也不会有结果。


    可如今……?


    叶云婉脸色惨白,眼珠转动,不停地看向四周。


    “是你吗,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