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三顾茅庐,将他请来。”


    玄清子闻言,朝着楚云峥深深地行了一礼。


    “王上不必多言。听说王宫内有鬼影横行,臣心中焦急万分。”


    “为了北凉社稷,这是臣,该做的。”


    “子时已到,臣这就开始仪式。”


    说罢,玄清子手持桃木剑步入殿中央,身后还跟着八名身着灰色道袍的弟子。


    他们手持铜铃、法器等物,在玄清子的带领下,开始踏罡步斗。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铜铃声与诵经声交织。


    众位官员坐在台下,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竟是无一人敢大声说话。


    更有人偷偷去看叶云婉的神色。


    若王宫内真的有鬼,如今这玄清子除的,可是太后的亲生儿子珉王。


    太后怎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清地灵,日月明辉……”


    玄清子声音沙哑却有力,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复杂轨迹。


    忽然,他剑尖一指东南角。


    “妖孽,还不现形!”


    殿内烛火骤然一暗,东南角的宫灯无风自动,发出吱呀声响。


    几名胆小的宫女已经吓得抱作一团,连叶云婉也下意识攥紧了扶手,指节发白。


    玄清子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下一道血符,随即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


    “破!”


    老道一声暴喝,桃木剑猛地刺向虚空。


    刹那间,所有宫灯同时大亮,那股萦绕在殿中的阴冷气息也如潮水般退去,连带着众人的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玄清子收剑而立,额上已布满汗珠,道袍后背湿了一大片。


    他缓步走向龙椅,在楚云峥面前拱手道。


    “王上,贫道已将鬼祟除去。”


    楚云峥紧蹙的眉头舒展,嘴角扬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有劳大人了。”


    “南疆大巫师说,您的道行比他更为深厚,果真不假。”


    玄清子微笑道:“门派不同,道却无高下。我还期待着与他切磋问道。”


    无聊。


    叶云婉撑着下巴的手换了一只,有些兴致缺缺。


    她就知道,楚云峥会派人安排这么一出除鬼的戏。


    马上便是王上的生辰了,如果不想搞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势必得谎称鬼已经被镇住了。


    这玄清子也未必是真有能耐,大概率是楚云峥找来的托。


    一番人不人、鬼不鬼的乱舞,就说鬼已经除掉了。


    结果,就在此时。


    玄清子忽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开始还好,到后来,越咳越费力。


    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嗤”!


    一口鲜血喷在御前金砖上,溅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望着那红得发黑的淤血,老道惊恐地瞪大双眼,颤声道:“不好!”


    “这鬼祟、鬼祟……死得极惨,怨气太大,连贫道也无法降服!”


    “王上!请恕贫道无能为力!"


    说罢,不等楚云峥回应,便匆匆行了一礼,带着弟子们疾步退出大殿。


    背影竟有几分仓皇。


    由于这是世外高人,孟航也没敢拦。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带人出去了。


    殿内一片死寂。楚云峥面色阴沉如水,薄唇紧抿成线。


    这下可好。


    他原本是请人来除鬼的。


    反倒更加坐实了“宫中有鬼”的传闻了。


    江磊的胸膛挺直,看向赵明德,揶揄道。


    “明德兄,看来,这王上的寿辰确实得好好地办一场天祭了。”


    叶云婉也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王上,这老道怕是个江湖骗子,装神弄鬼不成,便找借口溜了。”


    “依哀家看,定国公的话有理。天祭还得举办。”


    “要不然,珉王的鬼魂,怕是无法安息啊。”


    江磊闻言,惊异地望了叶云婉一眼。


    叶云婉的胆子也太大了。


    珉王的身份与死因本就敏感,作为珉王的生母,她竟敢当着楚云峥的面提起。


    叶云婉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东南角那盏宫灯突然“啪”地一声炸裂,碎片四溅。


    几个离得近的命妇惊叫出声,叶云婉也吓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母后慎言。”楚云峥冷冷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玄清子是高人,您得尊敬他。”


    叶云婉脸色一变,手中茶盏差点打翻。


    她原本以为这玄清子是楚云峥找来安抚人心的,必然会说宫内无鬼。


    结果闹到最后,这玄清子反倒说宫内有鬼。


    看似是帮了她,让形势变得更有利于她。


    却也让叶云婉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玄清子到底和谁站在一边的?


    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楚云峥又在打什么别的心思?


    她锐利的目光射向楚云峥,却见年轻帝王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端倪。


    “实在是太糟糕了。”他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这凶险的恶鬼,竟连玄清子大人亲自出马,都无法降服。”


    “既然连玄清子大人都了结不了这只恶鬼,那举不举办天祭,又有什么用呢?依孤看,还是听天由命吧。”


    叶云婉心中疑惑更甚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坐以待毙,任由流言发展?


    这可不是楚云峥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