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急什么？我又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宋莺时晃了晃还未清醒的脑袋，清脆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还说不是你做的手脚！”冷厉的女声丝毫不留情面，当即打断了那道声音。


    “宁宁。”


    嘶哑的声音让几人皆是一愣，随后是匆忙的脚步声。


    身下是一片柔软，但她只是呆呆地起身，手撑在不知什么东西铺就的柔软处。


    “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受伤？感觉身体怎么样？”


    急切的询问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回答哪一个。


    唇上贴近了温热的东西。


    清泠的声音难掩疲惫：“先喝点水，等下再慢慢说。”


    宋莺时捧着杯子，垂着脑袋，不用看都知道几人是何等震惊的表情。


    “眼睛失明可是外因所致？”裴回冷静问道。


    她仔细想了想，在那里并没有接触什么对眼睛有害的东西，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件发光羽衣。


    可是，按理来说，她也算是救世去了，免了千万年灾祸，怎么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别想了，就是那件羽衣所致。”


    妄冥肯定的声音让她睁大嘴巴，又意识到面前还有人，故作无事发生地闭上。


    “若是我没猜错，你应当是冲破了身体的某个桎梏，带来的反噬便是暂时性失明。”


    妄冥的话语顿了一下，“你是不是背负着某个封印？”


    宋莺时沉吟半晌，若不是妄冥提醒，她险些忘了自己身上还有着封印，还是与妖族至宝有关。


    自此她来妖界之后，裴回便再没防着她，一来二去，她便知晓了关于妖界至宝的许多事情。


    但许多东西，还是要回去翻翻那些史籍才可，比如关于魔族突然泯灭的原因。


    妄冥猜到了一些东西，却没想到她是妖族至宝的秘钥，“难怪你会失明，这倒也合理。”


    “宋莺时，我要回去几天，去木屋找寻一些资料。”


    语气忽而严肃又郑重：“你切记，这几日，万万不可再使用时间法则。”


    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宋莺时是个识得清好坏的人，她乖巧地应声。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加炙热，她抿唇，对着视线来源弯了眉眼，“我们这是在哪里？”


    少年的声音骤然柔和：“妖宫，第八代妖主似乎并不待见我们，将我们几人都送了回来。”


    “你说谎！明明是你们扰的城池不安，所以秘境才不得已将你们吐了出来。”


    孩童般稚嫩的声音让宋莺时不由疑惑。


    “若不是你们设计让我们困于阵法之中，我们又何必出此下策？”裴宁嗤笑一声，理解反问道。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凤神座下的童子，名唤不痴，还不快放了我！”童子恼羞成怒，大声叫嚷。


    宋莺时总觉得他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试探性地出声：“小贩，羽衣？”


    前边瞬间噤声，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不痴的声音幽幽：“果然是在你手里，因羽衣消失不见，所以害得我不能回去，这事你得负责。”


    她心中顿时有数，恐怕这个童子被丢出境外，就是为了寻找羽衣下落。


    但……


    腹部丹田灼热，红色的焰气围绕着绿色灵珠，像是庇护，却又像是要吞噬掉这微弱绿光。


    总之，短时间内，羽衣不能够显形，它与灵珠融为一体，要到她法则大成，才能将二者彻底分离。


    宋莺时点头，大方认下这个小弟，“那行，这段时间就委屈你跟在我身边。”


    不痴怔住，心中生了退堂鼓。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不应该直接拒绝，然后自己坚持不懈，接着以不要脸的品质打动她，让她接受自己的存在。


    她就这么答应了？


    宋莺时可不知道他心底的小九九，见他不说话，便当他是默认了此事。


    “对了，阿莺。”旁边传来“叮叮当当”的瓷器碰撞声音。


    “有人托我将这个交给你。”


    她接过裴宁放置她手中的东西。


    入手温润，上面的凹凸起伏不定，但边角圆滑，摸上去像是阳春三月中初绽的花瓣，柔软细腻。


    手指冷不丁摸到一处尖锐。


    “玉佩？”她问。


    裴宁先是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她看不见，遂说：“是玉佩，只是玉佩上刻了些符号，我看不懂，那人说你兴许会知道。”


    宋莺时应了一声，听见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猜测是裴宁带着不痴前去安顿。


    毕竟是妖族三公主，关于不痴的事情，还是需要她去给个合理的解释。


    正想着，一道声音骤然打断思绪。


    “明日便是长老院设下的宴席，你若是不愿去，便不去。”


    裴回看着少仔细女描摹玉佩形状，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喜，“怕是这宴席平静不了。”


    宋莺时垂眸，看上去似乎是在认真思索。


    “我不去了，我要走了。”细语像是青青杨柳，风抚过的瞬间，倏然柔顺。


    裴回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觉抓紧衣袍。


    少女抬头，明明暂时失明看不见任何东西，却还是准确找到他的位置，扬起一个轻巧的笑容：“有一些东西，需要回去走一趟。”


    “我同你去。”几乎是不经思考，裴回脱口而出。


    “我一人足以。”宋莺时拒绝得干脆，“妖族这边没有你不行，你若是走了，我怕那些长老们得疯掉。”


    裴回想说他不在乎，但少女先他一步开口：“你需要留在这边，不是说要解开我身上的封印吗？”


    “都准备了那么久，明日便是最后的时刻。”


    热水被递到他的跟前，让他只能松开攥紧的手指。


    “我不想你放弃。”


    手中的热水恍然沸腾起来，荡漾起来像是晶亮银丝，穿插着万道言语。


    裴回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宋莺时暗暗松了口气。


    她怕少年跟着她走了，会被强制剧情，变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毕竟修仙界无论是对于原主还是裴回来说，都不是个好地方。


    “你想知道妖族至宝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裴回的语气沉重，话语也露出些许怯怯。


    她诚实地摇摇头。


    这种东西她怎么会知道，但是既然都是至宝了，必定是举世罕见的好东西。


    有一瞬间，裴回想告诉她关于这个东西的真相，但是话到嘴边，又悄然打了个弯，最终只萦绕在齿间。


    他忽然站起身来，手指轻微颤动，但若无其事的声音让少女没有多想，“我去一趟长老院。”


    没等宋莺时回答，他的脚步匆忙而去。


    失明放大了其它器官的感觉，至少她能听见许多往常听不见的声音。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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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你在这里。”阴冷的腔调被风无限放大，大有穿透耳膜的冲动。


    “滚开。”一道女声响起。


    “啪——”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扇飞出去。


    “我是……”女人的话停住，她伸手在少女面前晃动两下，“你失明了？”


    “我就说孟安不靠谱，当初我就不该将你交给他。”


    咬牙切齿的声音让宋莺时莞尔，她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七娘？”


    “是我，我一路追踪这团魔气而来，没想到遇见了你。”


    “原来你就是妖宫的贵客，传闻中妖族少主的心上人？”


    宋莺时侧头，她印象中的七娘是这么活泼灵动的人吗？


    但是总归是好事，这样的性格，才能活得更自由，也更快乐。


    似乎是看出了她所想，呼吸伏在她的耳边，那处温度陡然升高，夹带着一丝痒意。


    “我想重活一次。”


    宋莺时笑了，真心地为七娘笑。


    她不必再装聋作哑，她可以好好的去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困于黑暗中，百世不得出。


    真好。


    ……


    “我可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往东走，就能进入城镇。”


    七娘一手缠着织布，一手抓着笼子。


    笼中关押的魔气凶狠地喝道：“看什么看？本气再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宋莺时眨了眨眼，“抱歉，我不知道被关起来的是你。”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


    魔气将笼子闹得噼里啪啦响，收到七娘的一记冷眼后，顿时老实下来，不再吭声。


    “我走了，后会有期。”


    宋莺时循着声源的方向挥手，“七娘，后会有期。”


    “我们就这么直接走了，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不痴想了想少女对那两人的重要性，语气忧愁。


    她不知道那两个人有没有事，但是她一定会出事。


    按照现在这个裴回的性格，她总感觉，不是他表面上所伪装的那样。


    她在路边遇到的少年，是有些固执的，甚至称得上是有些偏执在的。


    只是，她还尚未弄清楚，到底哪个才是他，还是都是他。


    妄生，南得，楚曦……


    这些人的出现都有什么意义呢？


    宋莺时叹了口气，觉得这件事越发扑朔迷离，而自己的杀人之路还未可知。


    天道让她杀死谢长青，说得容易，做起来……


    宋莺时又叹了口气。


    “到时候，你被抓回去，可千万别交代出我。”


    不痴小声的嘀嘀咕咕。


    宋莺时觉得自己硬了，拳头硬了。还没搭伙就先想着跑路，可真有他的。


    “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不痴是虽然年纪大，但心性只有十岁孩童那般，走一段路便要叫唤一下。


    开始宋莺时还会好脾气的应一声“快了”，后面便采用冷处理方式，果然让两人速度提高不少。


    空气中的血腥味极淡，还混杂着一股清香，几种异花香气掩盖住大部分的腥味，只有寥寥缕缕涔透出花香的包围圈。


    眼前虽然看不到是何模样，但她预感不会太好，至少耳中的刀剑交锋声，是如此告诉她的。


    宋莺时深吸一口气，心中镇定下来。


    “我们……”


    箭矢穿破虚空，她的声音顿在喉间。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