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结束时，天已然全黑。


    谭珺如发微信问她有没有吃晚饭。


    余皎刚收拾好书包，还在体育馆里，不想让妈妈担心，所以先回了一个已经吃好了。


    但其实已经饿得不行了。


    肚子都已经跟她抗议。


    教练在前面总结问题。


    虽说周居凛球技确实给整个球队打了一剂强心针，但是篮球赛毕竟是配合的项目，球员之间的训练磨合还需要时间。


    指导过后，敲定了周日训练的时间，然后宣布解散，之后和余皎交代了下之后的物资审批申请的事情。


    周围的球员聊着天勾肩搭背走回休息室换衣服。


    大家簇拥着周居凛，问他刚才那几个球是怎么打出来的，实在是太猛了。


    “周哥，最后一局你砸向篮框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框要碎了，大阳你说是不是？”


    “大阳？”


    乔安阳恍惚回神，扭过头来，“怎么了？”


    身旁人大笑出声，毫不留情地调侃道：“别管他了，我看他今天眼睛都长在咱们后勤经理身上了。”


    “谁？余皎啊？”


    “可不呗。”


    乔安阳又捏着后颈，“别胡说八道。”


    “诶，谁胡说了？”那人明显不服，“大阳，你说，就刚才练的这几个小时，你找人家要了几次水喷了几次药了？平常我也没见过你这么娇气啊。”


    “喔哦——”起哄声起。


    “行了行了，别开这种玩笑。经理是队长叫来的，这么多人偏偏找人家过来，傻子才看不出来队长心思呢，别整别整。”乔安阳连忙制止。


    但话又说回来，“我就是觉得余皎待人特别真诚，感觉每次跟她说话都有一种很安稳的感觉，就是那种……知道自己一定会得到回应的那种感觉。”


    所以没忍住多找了几次。


    试问谁不想体验那种被全心关注的感觉。


    话说着，一旁的周居凛偏头看了他一眼。


    “看见没，周哥都觉得你心里有鬼。”


    乔安阳顺势看过去，触到深邃的黑眸，心里一个咯噔。


    莫名其妙的，怎就跟在球场上一样，像是自己惹上事了的那种感觉。


    一群人往前走着，庄致远已经换好衣服从对面走过来，有人好奇开玩笑，“队长，你这动作可够快的，这次这么着急回家？”


    庄致远笑了笑，“有事，先走了。”


    等到人已经走到他们身后，几个人才回头，窃窃私语，“看见没，暖男啊。”


    “知道余经理自己回家不安全，肯定亲自去送了。”


    众人恍然大悟。


    周居凛处在中心却又游离在这话题之外，一言不发，连情绪都看不出来。


    大家也只觉得是他不感兴趣。


    毕竟虽然他们觉得余皎很漂亮，而且对某些人很有吸引力，但对于周居凛来说，肯定就不够看了。


    余皎也算不上什么年级知名的大美人，沉迷学习，性格也不开朗有趣，家里条件也非常一般。


    实在是入不了周居凛的眼。


    所以大家识趣地换了话题，又说起训练时候的事情。


    ——


    周居凛换好衣服，回了教室拿书包。


    明天就是周末，他就没穿校服，休闲卫衣配上黑裤，简单松散。


    刚洗过的头发还泛着潮意，听话地顺向脑后，将凌厉的五官轮廓彰显得更加明晰。


    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外面夜色浓稠，阒寂沉默。


    视线落到前面空荡荡的桌子，静静地看了片刻。


    许久，勾唇轻笑出声，眼底却冷而淡。


    拿起手机的那一刻起身，向外走。


    电话拨通，从听筒传出一道温缓的声音。


    “阿凛。”


    “妈，前段时间退学的决定，不必中止了，我……”


    “周居凛，等一下。”


    话没说完，便被一个熟悉又焦急的声音打断。


    周居凛顿步，转身。


    女孩从身后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跑起来时里面的东西“咔哒咔哒”撞击出声。


    她很快到他面前，呼吸紊乱。


    他沉默低眸。


    余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努力平复呼吸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是不是受伤了，我只会简单的步骤怕耽误到你。这是我去队医那里问他要的一些治疗跌打损伤还有运动过度，肌肉拉伤这些的药，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先拿去吧。”


    寂静——


    没有鸟鸣，没有人声，没有车流。


    空旷的教学楼走廊，只有闪烁的灯光和曳动的树影，交织成一幅色彩难明的画面。


    她的喘息声清晰可闻，维持着递药的动作，眼底真诚又紧张。


    周距离狠狠皱眉。


    又来了。


    这种难以避免又无法忽视的影响，又开始左右他的决定。


    已经做好决定，继续之前的退学手续，直接出国。


    之前周振荣一再担心他会和苏家联合抢回自己在周家的股权。


    毕竟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个儿子。


    前段时间的退学是周苏两家矛盾的爆发，所以周振荣选择强硬的方式想要把他直接送出国。


    切断他想要进入苏家的可能。


    一方面把持他的经济，一方面限制他的自由。


    他倒也乐得自在，直接出国也未尝不可，也能让周振荣减少对于苏家的打压和芥蒂。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纵容那些私生子得寸进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他还是选择继续在宫内，哪怕是为了转移周振荣的视线，让他心里不爽也无所谓。


    可现在，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因为国内突然出现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不管是乔安阳和庄致远，亦或是其他任何人，跟余皎有任何关系，都与他无关。


    在影响扩大之前，他率先切断所有可能性又能如何。


    思路都已经很清晰，决定已经做下，他不会给自己反悔的余地。


    现在，


    都乱了。


    又是因为她。


    挂断电话，他问：“什么时候拿的。”


    余皎缓了缓，“就刚刚，解散之后。”


    “因为我要补充药物嘛，所以就帮你拿了。”


    周居凛猛地走近一步。


    乔安阳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她总让人觉得在被全心全意地对待和关注。


    今天下午他随口胡诌的伤病，也值得她跑去折腾一趟。


    余皎见他迟迟不收，更加局促，“那个……要是你觉得都不怎么管用的话，那还是亲自去看一趟一医生吧，还是要注意一些。”


    正要收回手的时候，男生终于接过。


    “嗯……那我没什么事，就先回家了。”


    “等会。”


    “……还有事吗？”


    “怎么回去？”


    “坐公交车，可以直达。”


    周居凛“嗯”了声，淡声道：“一起。”


    余皎：“啊？可你……”不是一般骑单车的吗？


    周居凛：“不想跟我一起？”


    “有人送？”


    余皎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别的意思。”


    周居凛轻笑。


    “余皎。”


    “嗯？”


    “……”他叫了她又没立刻说话。


    很奇怪。


    走了会儿，他又道：“余皎。”


    余皎虽然诧异但还是回应。


    “嗯。”


    他笑了声。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