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主任清了清嗓子，这事儿既然到了这份上，自然要做个见证。


    “好！既然双方都同意，那就开始吧！土料、窑炉都用林家村现成的，以示公允。时间嘛，就以烧制完成，开窑验砖为准！”


    王干事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有些打鼓。


    林炳那“天打雷劈”的毒誓，可不是随便发的。


    “开始！”


    随着李副主任一声令下，比试正式拉开帷幕。


    虽然李胜利手上的动作稍显僵硬，但每一步都严格按照林炳教的章程来。


    “胜利哥，这泥是不是稍微干了点？要不要加点水？”


    一个伙伴小声问道。


    李胜利用手捻了捻泥土，想了想林炳上课时讲过的要点：


    “不用，这个湿度正好，太湿了砖坯容易变形。”


    脱坯、码坯，虽然速度不算顶快，但每块砖坯都方方正正，有模有样。


    林炳抱着手臂，一切尽在掌握。


    再看葫芦屯这边，赵虎彪叉着腰，嘴里骂骂咧咧，指挥这个指挥那个，自己却不动一根手指头。


    “哎，你，那个谁，和泥用点劲儿！软塌塌的像什么样子！”


    “还有你，脱坯的时候手稳点！歪歪扭扭的，能烧出好砖来才怪！”


    他手下那几个葫芦屯的村民，也是磨磨蹭蹭，能少出一分力就少出一分力。


    一个村民小声嘀咕：


    “他自己都不干，凭啥使唤我们这么卖力？”


    “就是，反正烧不好也是他的事，关我们屁事。”


    赵虎彪听见了，眼睛一瞪：


    “嘀咕什么呢？赶紧干活！要是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村民们听闻手上的动作却更加敷衍了。


    很快，两边的砖坯都制作完成，开始入窑烧制。


    李胜利紧紧盯着火口，一丝不苟，严格按照林炳教的来控制火候。


    他记得林炳说过，烧砖火候最是关键，急不得也慢不得。


    赵虎彪却显得极不耐烦，觉得这火候添柴太慢。


    “加！再加点猛火！早点烧完早点见分晓！”


    那村民有些犹豫：


    “虎彪哥，林师傅说火不能太急，容易烧裂......”


    “屁话！他那是怕我们学会了抢他生意！听我的，加大火！”


    赵虎彪不耐烦地吼道。


    村民不敢再劝，只得往窑里猛添了几把干柴。


    火苗“呼”地一下窜得老高。


    林炳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胜负已分。


    ......


    终于，到了开窑的时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座小小的土窑上。


    李副主任示意：


    “先开向阳庄的窑！”


    李胜利和伙伴们一起，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窑门。


    待热气稍散，众人伸头望去，只见一窑砖码得整整齐齐，颜色是那种沉稳的青灰色，看着就让人舒坦。


    李胜利随手拿起一块，在地上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砖！是好砖！”


    有懂行的村民立刻喊道。


    李胜利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林炳赞许地点了点头。


    接着，轮到赵虎彪那边。


    他一副不信邪的样子，亲自上前去开窑门。


    窑门刚一打开，一股呛人的黑烟先冒了出来，还带着怪味。


    再看里面的砖，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砖的颜色更是五花八门，还有的像是没烧透，带着生泥的颜色。


    不少砖坯还歪歪扭扭，甚至有了裂痕。


    赵虎彪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这......这不可能！”


    他喃喃道。


    一个葫芦屯村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颜色尚可的砖，想学着李胜利那样磕一下。


    “咔嚓”一声，那砖应声而碎，成了好几块！


    另一块看起来完整的，用手轻轻一掰，也断成了两截。


    这哪里是砖，分明是一堆烧坏了的土疙瘩！


    林炳捡起一块轻轻一捏，砖头应声而碎。


    “赵虎彪，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我......”


    赵虎彪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葫芦屯的村民们彻底炸了锅！


    “赵虎彪！你个**！你就是这么给我们葫芦屯争脸的？”


    一个壮汉怒吼道，他家可是出了不少粮食当“学费”的！


    “就是！自己学艺不精，还**冤枉林家村！害我们白跑一趟，还丢人现眼！”


    “赵学兵！退钱！把我们凑的粮食还给我们！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


    村民们的矛头瞬间指向了赵学兵和赵虎彪父子。


    赵学兵想解释，却被愤怒的声浪淹没。


    “大家听我说......这......这是个意外......”


    “意外个屁！我看就是你们爷俩合起伙来骗我们！”


    “教训一下这畜生！”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拳砸在赵虎彪的眼眶上。


    “哎哟！”赵虎彪惨叫一声。


    紧接着，拳头像雨点般落了下来。


    “打死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打死这个坑害乡亲的骗子！”


    赵虎彪抱着头，像条丧家之犬，嘴里不停地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赵学兵想去拉架，却被愤怒的村民推搡到一边，自己也挨了几下。


    “爹！救我啊爹！”


    赵虎彪哭喊着。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李副主任的脸色也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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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清楚，这赵家父子连带着让他这个公社干部脸上无光。


    他原本还指望赵家父子能给他长点脸，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他大喝一声摆出公社领导的架子：


    “都住手！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到底是公社的领导，他这一声吼，场面总算稍稍平息了一些。


    李副主任走到赵学兵面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赵学兵！赵虎彪！你们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技术学不好，还在这里无理取闹，影响多坏！回去好好反省！”


    赵学兵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虎彪更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李副主任心里盘算着，这事闹到这个地步，葫芦屯和林家村的梁子算是越结越深。


    但错在赵家父子，证据确凿，他也不好再偏袒。


    更重要的是，林家村这烧砖技术，看来是真的过硬，而且还有市里的批文，这可不是他能轻易拿捏的。


    “林炳同志，”


    李副主任话锋一转，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今天这事，真是让你们受委屈了。赵家父子行事不端，我会严肃处理。”


    林炳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嘛，”


    李副主任搓了搓手，语气变得恳切起来，


    “这葫芦屯的乡亲们也是求发展心切，才会被赵虎彪蒙蔽。”


    “你看，能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再教教他们？”


    “就当是给我们公社一个面子，也体现你们林家村的大度嘛。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后还要常来常往不是？”


    王干事在一旁也连忙帮腔：


    “是啊是啊，林炳同志，李副主任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林炳心中冷笑，这老狐狸，真是会和稀泥。


    他知道，李副主任这话虽然是场面话，但对方毕竟是公社的干部，面子不能不给。


    而且，如果能彻底解决葫芦屯的问题，对林家村的长远发展也有好处。


    “既然李副主任开口了，这个面子，我们林家村自然要给。”


    林炳淡淡道。


    李副主任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哎呀，林炳同志果然深明大义！我代表公社，代表葫芦屯的乡亲们，谢谢你！”


    葫芦屯的村民们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希冀。


    他们这次是真服了，林家村的技术，林炳的人品，都让他们没话说。


    “但是，”


    林炳话锋一转，


    “这次，我们只教真心想学技术的人。至于某些滥竽充数的，我们林家村不欢迎。”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赵虎彪一眼。


    赵虎彪一个激灵，连忙把头埋得更低了。


    李副主任立刻会意：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品行不端的人，到哪里都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