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容栩的性格、口碑等等不论，目前的练习生人气榜，还真是他一骑绝尘。


    陈凡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应该答应容栩吗？”


    尹灯回过神，接过话头：“为什么不答应，说不定他是想跟你卖腐。”


    陈凡的手机一下子掉了地：“啊？！”


    在认识苏雪枝之前，陈凡对“卖腐”这个词完全不懂。


    他一度以为就是偶像带货，推销腐乳之类的。还觉得卖腐的偶像一定很接地气。


    但后来观看的FLAME视频越来越多，陈凡就有些困惑，为什么评论区总会出现一些他看不懂的句子。


    像什么“大赢靠命，小赢靠灯”、“灯照祈路，此情不负”……


    文绉绉的，跟试卷一样莫名其妙。


    搞得陈凡时不时就为自己的学历自卑三秒。


    然后苏雪枝告诉他不懂也行。


    小雪说，那只是一种肮脏的、卑鄙的、下作的、不入流的营销手段。


    说这话时的小雪面容狰狞，和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很久以后陈凡才懂，因为苏雪枝在粉丝圈里属于毒唯。


    可是现在，听尹灯的意思……


    陈凡天都塌了。


    难道他也要成为肮脏的、卑鄙的、下作的、不入流的一员了吗！和容栩？！


    江灼幽幽地反驳：“跟陈凡卖？不像。”


    他们不是文盲，都看到了私信里边一串的后缀。


    只差没报身份证号了。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这又是尹灯招摇过市惹上的风流债。


    “是尹先生的玩笑话啦。”韫玉一脸无奈，打了个圆场，“但卖腐可不算正道，小凡要做的是抓紧提升业务水平。”


    “对对对，所以我还是去直播吧，一个人播！”


    尹灯问：“那你播什么？”


    陈凡睁大眼睛：“当然是播排练？”


    尹灯：“……”


    他就知道。


    签下CANDLE后，尹灯也调查过地偶团体CANDLE完全无人问津的原因。


    一方面，A市的地下偶像不计其数，CANDLE的确不算出挑；


    另一方面，就是陈凡……根本不懂宣传。


    这群小孩甚至没有创建过CANDLE团队的词条，更别提建什么官号。唯一说得上宣传的，是唐昕偶尔发几次排练视频。


    现在看来，陈凡这死心眼子也还是没懂直播的意义。


    不是说直播排练不行，排练花絮是非常有价值的素材，但是连着七天都播排练——初舞台的惊喜感又怎么办？


    全网都看到你练成什么效果了，谁还会期待初舞台呢？


    血亏的IIT不得炸了。


    “第一天上播，我来陪着小凡吧。”韫玉也叹气。


    “容栩的联动也先答应着。”尹灯想了想，“时间先不用定，就说你现在粉丝还不够多，蹭他热度会过意不去。”


    当然，这是假话。


    尹灯只是担心容栩直播两天就翻车，带坏了陈凡的口碑。


    先钓着，观望一下。


    陈凡若有所悟地点头，抱着手机敲回复。


    他知道自己在情商方面很差劲，经常读不懂空气，学历不高，表达也不行。所以尹灯交给他自己措辞的时候，陈凡都会去各种粉丝超话摘抄一番。


    韫玉靠近了看他的回复。


    只见陈凡刚敲完句子，自信满满地按下发送：


    [“经纪人说，好的，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韫玉：“……等等？”


    谁教你这么回复的？


    偏偏容栩那边一秒已读，连撤回的机会都不给。


    韫玉眼见着容栩的id变成了一串“正在输入中”，不知道有多少热情即将喷薄而出。


    尹灯看着韫玉微妙复杂的脸色：“怎么?”


    韫玉：“……”


    不敢说。


    但他不说，陈凡的手机也会拼命嘀嘀。


    容栩的回复不要钱似的灌了进来，他们才意识到，之前只有一条私信，是碍于K站限制了没有双向交流前只能发送一条。


    现在容栩再也不受限了，发来的全是语音：


    “嚯哈哈哈我就知道他是假装不喜欢我！”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长得很好，又很有钱，不喜欢我这种事谁能办得到？就算他很特别，也逃不掉我们宿命的羁绊呐哈哈哈哈！”


    “你说实话，他真的只说了这么一句？”


    “不可能，肯定是因为对我的仰慕之情已经太过深刻，无法用言语表达了吧！”


    “干脆这样，你们来狼月吧，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勉强带带你们！”


    五人之间一时死寂。


    尹灯：“你在回复里加了什么？”


    陈凡瑟缩着递来手机。


    尹灯一看，释怀地笑了。


    太好了，还以为是卖腐呢，原来是卖了他。


    怒发冲冠的江灼一把抢过手机，也看完了之前的聊天记录。


    他冷哼一声，摁住语音键气沉丹田：“滚！！！”


    -


    最后，陈凡今天的直播内容定了“居家闲谈”。


    首日直播没必要倾吐太多，只要在网友面前留个印象，无功无过。


    况且陈凡也没什么特别的才艺。


    虽然据陈凡所说，他在农村时可以和狗狗沟通。


    尹灯指指江灼：“那你能让他别生气了吗？”


    江灼阴沉沉地开口：“你去跟容栩说滚，别缠着你。”


    “对不起，伤害人民的事我办不到。”


    江灼的回应是一个飞来的抱枕，砸在银灯脸上。


    尹灯知道他不高兴。


    经过容栩那一闹，不止江灼，陈凡和苏雪枝的气压也有点低。


    韫玉略好一点，但眼底也噙着淡淡的不悦。


    如果韫玉真的毫不在乎，早就开口圆场，而不是等他解释。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


    他在莫名其妙地被“捉奸”。


    在尹灯看来，他们的不高兴就和猫猫狗狗一样，只是在不爽自己圈地的领域染上同类的气味。


    尹灯觉得这种占有欲是错误的。


    但是转念一想，前FLAME的大家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态度。


    只是他的感情总要淡一点，常常让队友感到落差。


    当时不觉得有问题，可是现在看来，无论性情大变的安祈，还是风评直下的季连殊，都正因为情绪管理的不足而深受困扰。


    “银灯”的消失只是导火线。


    追根溯源，都怪他平时就没能照顾好队友。


    琢磨好几秒，尹灯得出了结论：


    重来一次，要守护好CANDLE的身心健康才行。


    毕竟这次他也是要死的。


    可不能让CANDLE变成第二个FLAME。


    “我明白了。”尹灯双手合十，“那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且只是你们的经纪人。”


    韫玉微微有些愕然：“您是指……”


    没等他问完，在四人诧异的目光下，尹灯绕回卧室，不一会儿又走下楼。


    他的头上多了一顶假发，正是韫玉赠送的那顶。


    如瀑黑发垂泻肩头，黑色的口罩又上了脸。


    这就越发突显出那双眼波流转的眸——尹灯本身的瞳色偏向冷茶，幽深的灰和清冷的蓝交杂一起，清冷而疏离。


    沙发上赌气歪躺的江灼一下子坐直了。


    韫玉也怔在原地，好半天找不回声音。


    “‘尹阳’，直播期间，我就用这个身份做你们的经纪人，怎么样？”


    总不能谁都跟安祈一样，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伪装。


    韫玉咽了一口唾沫：“啊……嗯……比我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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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适合您，但是……难道您是要和小凡雪枝一起直播的意思吗？”


    尹灯又看向江灼：“火勺，你觉得呢？”


    江灼：“……”


    江灼拨了拨头发，藏住通红的耳朵：“你怎么这么熟练？”


    “因为在IIT协会那边试过一次了。”


    江灼脸色陡变，腾地弹了起来：“所以容栩就是看到你这样才——”


    尹灯挠了挠脸。


    他不知道就这样将错就错，和承认是安祈认出了自己之间，哪一个更容易点燃江灼的怒点。


    好吧，想一想都挺燃的。


    但等江灼愤怒地蹦到跟前，对上尹灯微垂的眉眼。


    不知是这头假发的缘故，还是尹灯又在偷摸尝试什么骗人的招数，江灼多看两眼，就觉得心里奇怪。


    尹灯这副表情，活像受了什么欺负，低眉顺眼，柔弱得不像本人。


    害得他一肚子的脏话到喉咙里打了个滚。


    江灼憋好几秒：“无聊！”


    然后又跳回了沙发，再也不看尹灯了。


    先不论尹灯到底会不会如他所言地参加直播。


    至少这副突如其来的女装，完全打消了江灼的怒火。他现在忙着羞愤去也。


    苏雪枝站在尹灯背后，看着尹灯笑嘻嘻地和江灼打闹。


    陈凡和韫玉也一脸轻松，带动着苏雪枝的唇角都忍不住上扬。


    除了陈凡，他没有过别的朋友。


    也已经失去家人很多年。


    但是在这里，在CANDLE，让他偶尔会觉得……做不成很厉害的偶像也没关系，和大家待在一起就很开心。


    然而，他的手机忽然亮了。


    一条好友申请映入眼帘：[你好，小苏同学，我是邵景疏，从IIT得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有空时请和我确认连麦直播的事项，谢谢配合。]


    苏雪枝的笑意瞬间垮了下去。


    看上去只是例行的工作交流，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尹灯转过脸，注意到他耷拉的嘴角。


    伸出手，尹灯轻松取走了苏雪枝的手机，把邵景疏的飞信号复制粘贴，转到和自己的对话窗口。


    他代苏雪枝添加了邵景疏：


    [你好邵前辈，我是小苏的经纪人。工作相关请和我对接。]


    邵景疏飞速通过。


    [抱歉，是我忽略了应有的工作流程，的确该先和经纪人沟通才对。]


    [没关系，只是我家雪枝有些内向，和流程无关（玫瑰）]


    [了解！请问您贵姓？以及您现在方便视频吗？我想这样交流可能更便捷。]


    [我姓尹，随时可以（握手）]


    邵景疏便发来了视频邀请。


    苏雪枝猛地拉住尹灯：“等等，尹先生……”


    您现在还是女装！


    但他慢了一步，尹灯已经按下接听，屏幕上映出他黑发雪肤，眸若秋水的一张脸。


    视频对面的邵景疏刚好抬眼：“你好，尹……小姐？”


    他也没料到“滴蜡鸭王”这种网名会是一位女性。


    “尹小姐”戴着口罩，似乎正想说话，却被一道力量拉出了镜头范围。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涨红的急切的脸。


    是尹小姐口中内向的苏雪枝。


    “您好邵前辈请忘记您刚才看到的东西我是说请忘记尹小姐！”


    邵景疏：“啊……为什么？”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对方还戴着口罩，但他直觉尹小姐很漂亮。


    谈吐也很得体。


    “因为、因为……”苏雪枝急得说不出话。


    又是江灼一手夺过他的手机，冷淡锋利的眼睛穿过屏幕，睥睨着邵景疏瞬间惨白的脸。


    这种大偶像的气场实在恐怖，更别提江灼还是TOP里脾气尤其烂的之一。


    “忘掉。”江灼寒声说，“那不是你该记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