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破了！


    甚至没等五条悟放出【赫】，帐就从内部被强行撕裂。


    家入硝子在帐破的瞬间几乎要欢呼出声，狂喜的念头闪过脑海：“一定是晶子解除了帐。”


    然而，不等高悬的心完全放下，家入硝子内心的喜悦就被眼前骤然闯入的景象彻底碾碎！


    阳光穿透密林的缝隙，照亮了那片血色小湖，以及……倒在血泊中央的那个人影！


    砰——！


    紧绷的神经终于不堪重负，彻底断裂。家入硝子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无声落泪。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已经快于思考，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倒地的身影狂奔而去！


    只见与谢野晶子毫无生气地躺在焦土上，身下是大片刺目的、还在缓缓蔓延的暗红血迹。其中最让她胆寒心碎的是——妖刀“幻刃”正深深地、完全贯穿了与谢野晶子纤细脆弱的脖颈！


    刀柄斜斜地指向明亮的天空，刀刃的寒光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残酷的锋芒。


    那是她亲手交给晶子，叮嘱她用来防身的珍贵咒具！她从未想过，这把寄托着她对好友安危深切担忧的刀，有朝一日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插在好友自己的脖子上！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家入硝子。她踉跄着冲到晶子身边，双膝一软，重重跪下，溅起的细小尘土染黑了她的白大褂。她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去触碰那把致死的凶器，更不敢去触碰与谢野晶子冰冷的脸颊。


    指尖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不……不……怎么会这样……”家入硝子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你答应过我的……”


    她紧紧盯着晶子，充血的眼睛如同受伤的野兽，带着滔天的悲伤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巨大的悲痛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无法理解就在不久前平安夜当天还送自己苹果的晶子会变成这样！


    她又完全理解晶子会这么做的原因！


    可她更不理解那把寄托着守护之意的刀，竟会变成自戕的凶器！


    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她：一个连自己生命都可以当成筹码轻易舍弃的人，一个不懂爱自己的人，真的能学会去爱人，去珍惜那些想要关心她的人的心意吗？她之前的期望，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荒谬的奢望？


    时间在家入硝子的泪水中无声地流逝。


    喧嚣——泪滴落湖泊的哀叹、风吹过焦土的呜咽——似乎都退到了遥远的地方。


    与谢野晶子彷佛察觉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而后如蝶翼飞舞般睁开眼睛。视野初时一片模糊的血色和刺眼的光斑，耳中嗡嗡作响，硝子的哭腔像是从遥远的海底传来。她努力地聚焦视线，硝子那张写满了焦急、恐惧和泪水的脸庞，终于清晰地映入她失焦的瞳孔。


    硝子在哭，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信息。她缓缓地、吃力地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接住那串断了线的泪珠。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们两人，隔着短短的距离，隔着生死与无法逾越的理念鸿沟，无声地对峙。


    家入硝子眼里惯常的、疲惫淡漠消失了，只留下紧绷的下颌线条和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昭示着她内心绝非平静。


    她猛地拍开晶子伸来的手，却在它无力垂落的瞬间，又下意识地、更紧地将其握住。


    “硝子，帮我……”与谢野晶子发出的祈求在血水的咕哝声中变得含糊不清。


    家入硝子沉默着。她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愤怒和悲哀直冲头顶。晶子真是太恶劣了！她难道非要让自己习惯她这种惨烈的破局之法吗？飞机上是，现在也是……


    可家入硝子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的心并没有因为晶子一次次的濒死而坚强，反而变得开裂的琉璃一般脆弱不堪，受不了半点磕碰。


    晶子的这声祈求如同冰水，浇在了濒临崩溃的硝子头上。那颗被她小心翼翼呵护着的、盛放着晶子的心，在这一刻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琉璃碎了——她的心意被她无情地践踏。


    家入硝子低头看着与谢野晶子脖子上那柄刺眼的匕首，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淹没了她。


    她神情颓然，拔起剑，任由伤口的鲜血再次喷涌，泪水无声地滚落，滴在与谢野晶子染血的衣襟上。


    迸溅而出的血液，零星几点落在她的指尖。她看着那滴血，神情恍惚地放进自己口中。浓重生涩的铁锈味瞬间在舌尖蔓延，那是晶子鲜血的味道。


    好苦。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知。


    焦黑的土地，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得有点眩目。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骤然，与谢野晶子身上爆发出绿光——数万枚翅翼同时舒展，轰然腾起！


    那已经不是蝴蝶，是泼溅的、流动的光。它们旋舞着，并非轻柔曼妙，而是带着一股近乎蛮横的、宣告新生的狂喜。


    阳光被它们撞得粉碎，与谢野晶子脖颈上的狰狞的伤口，在这亿万振翅的闪光中悄然熨帖，干净白皙的肌肤上连一道疤都没有留下。


    “呃……”与谢野晶子的胸膛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而轻轻起伏。


    这声微弱的呻吟，瞬间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家入硝子如同触电般，猛地从失神中惊醒。她几乎是立刻起身，却被一句话留在了原地。


    “对不起……”


    家入硝子偏过头躲过晶子的视线，她对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只苍白无力的手轻轻拉住家入硝子的衣角，与谢野晶子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极致的紧张：“硝子，对不起……”


    五条悟依旧站在原地，看不清情绪。


    夏油杰则在确认与谢野晶子确实无事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咳……咳咳……”与谢野晶子又发出一阵痛苦的呛咳，身体因为剧烈的生理反应而微微抽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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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力地、一点点地牵扯白大褂的衣角。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从脖颈处蔓延至全身，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


    “……硝子……你理理我……”她的声音微弱，破碎不堪，却还是能听出里面的茫然无措和恐慌。


    家入硝子感到一股强烈的疲惫。不仅是身体被抽干了力气，更是精神上被反复碾压后的麻木——晶子根本不明白，或者说，她拒绝去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她依旧在用那套熟悉的示弱、妥协、道歉来粉饰太平，试图换取一时的风平浪静，却无视了“重生”并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


    与谢野晶子的思维惯性里似乎只有解决问题，而不考虑如何用不伤害自己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这样的认知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忽然，家入硝子脑中闪过一个片段——晶子曾说过自己有个叔叔会强迫她使用术式。


    或许，这件事的真相比她描述的更加残酷。


    家入硝子默默地掰开与谢野晶子紧抓着她衣角的手指。与谢野晶子的指尖在她掌中徒劳地勾了一下，最终无力地垂落回身侧的焦土上。


    “……”与谢野晶子看着自己被强行掰开的手，茫然地抬起眼，看向硝子挺直的、却微微颤抖的脊背。


    那是她曾经见过的疏离，初见时，硝子像一座沉默的冰山，隔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温度。


    她的喉咙里堵满了腥甜的血沫和说不出口的委屈，她想喊硝子的名字，想解释那把刀插下去时她心里想的只有保护他们，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最后说出来的只有，“我明白了。”


    矛盾已然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再也无法回避。她们必须面对，必须争论出一个结果，哪怕这个过程会将两人都撕扯得鲜血淋漓。


    家入硝子没有回头。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地上那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身影。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混杂着焦土、血腥和阳光暴晒后的干燥气味，呛得她肺腑生疼。然后，她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她的步伐越来越快，白色的衣角在身后翻飞。


    她已无法再待下去。看着晶子茫然无措的眼神，听着她破碎的哀求，感受着她新生的脆弱，家入硝子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心软，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将所有的愤怒、恐惧和痛苦都咽下去，给她一个沉默的拥抱。但这一次，不行了。那颗心，在她尝到晶子鲜血的苦涩时，就已经彻底碎裂了。


    习惯她的自毁？不。她永远无法习惯。


    她需要离开。立刻，马上，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是没有晶子的地方就可以。她需要冰冷的空气和绝对的安静来思考这一切——自己对她的妥协是否本身就是将她在这条毁灭的道路上越推越远。


    阳光刺眼，将家入硝子决绝离去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风吹过焦土的呜咽，像是大地在发出悲鸣。


    夏油杰抱起与谢野晶子，与五条悟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