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才在他身边微微低着身体，整个人紧张又卑微，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男人手里夹着烟，轻轻地抖了一下，然后又吸了一口烟。手小臂微屈的片刻，一抹亮色从他的手腕中露出，是手表折射出的亮光。他站的位置极其刁钻，看不清脸，只能看到身形。


    靳昔死死地盯着男人，她明明不认识这个男人，却莫名地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心底里升起一股无由来的悲凉与恐惧。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段璟深察觉到，“怎么了？”


    男人的视线停留在舞池下方，忽然目光一转，朝靳昔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一刻，靳昔看到了他的脸，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


    男人和身边的于怀才说了句什么，于怀才脸上先是一愣，随后诧异地看了过来。段璟深冷脸，当机立断，俯身下来，遮住了靳昔。


    男人要走，于怀才拦了一下。观察许久的林月几人察觉目标要走。立刻绕过人群，向目标靠近。只是那个男人似乎是很熟悉这里，眼看久要和暗处的便衣遇上。他一拐弯进了一个楼梯间。


    便衣心里大骂，立马用传话机，“目标已前往7楼。”


    林月扯掉自己头上的假发，急匆匆地赶到电梯前，看到正在上升的电梯，顿了一下立马跑向了一边的楼梯。


    靳昔终于从那种莫名的恶心感之中清醒过来，她一把握住段璟深的手，“抱歉，我要离开一下。”


    说着就翻过面前的桌子，往楼梯跑去。送酒的服务员差点被撞到，皱眉，“小姐，这里不能跑动。”说完，身后就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滚开！”


    服务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僵硬着身体，后面那个带着冷脸的年轻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全身散发着寒意。


    服务员讪讪地让开，段璟深大步向靳昔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是一场不知道目的，但所有人都不可能放弃的角逐。


    林月一边爬楼梯一边安排在高层的同事下来围堵目标，于怀才跟着男人，心里掉冷汗。靳昔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层数直皱眉，忽然身后被人拉了一下，是段璟深，“走另外一个电梯。”


    “小月，已经到达目标点。”


    “守着。”


    靳昔看着不断快速上升的电梯层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电梯？”


    段璟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叮-”电梯到达了7层。


    同事已经守在这里多时，冲她摇头。林月快速地从楼梯间冲出来，气喘吁吁却不敢有任何放松。


    有服务员路过，在一边对她们的行为大喊大叫，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向她急匆匆地走过来，脸色不善。她冷眼拿出枪，“警察办案，无光人员离开。”


    西装男停下了脚步，林月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和一遍的同事对视一眼。她持着枪，慢慢地上前，缓缓地按下开门键。


    门慢慢地打开，靳昔冲了出来，她看到对面电梯的林月正在按下电梯的开门键。


    门慢慢的打开，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提上了嗓子眼，冰冷的电梯四方清晰的如同一面镜子。林月看到了自己的身形随着电梯门的打开变成两个，慢慢地变小，慢慢地消失。


    门打开了，她立刻大喊，“不准动，爬下！”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靳昔被猛地一拽，离开了现场。


    电梯里面是于怀才，还有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人。林月脸上都是错愕，于怀才正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亲得难舍难分。


    女人见状，惊恐地大喊一声，“啊-”


    疑惑爬满所有人的脑子，林月当机立断，“先把人给抓起来。”


    于怀才看到林月，脸上是装模作样的惊讶，“呀，林警官，你怎么在这？！”


    林月皱眉，她打量着女人的身形，明显和她们刚才看见的神秘男人的身形相差甚远。难得是伪造吗，林月思考着，随后又推翻了这个可能，不可能，就算是女人伪造成男人，也不可能那么逼真。


    除非……林月冲靳电梯，检查着四周，却一无所获。


    她有些愣了，如果电梯里面没有暗道，那人是怎么逃脱的？


    “我说，警官，就算是要扫黄，也不用您亲自来吧。”说完就露出很轻浮的笑。


    抓着他的同事，踢了于怀才一脚，“老实点。”


    林月上前，直直地盯着于怀才，“人去哪里了？”


    “什么人，你在说什么？”


    “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


    “男人，呵呵，什么男人，我刚才一直都是莎莉小姐在一起。哦，你说，我之前遇见的服务员吗。在那！”


    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林越看到一个战战兢兢的服务员，林月快速地走过去。这个服务员的身形和自己所见到的那个男人几乎差不多。


    旁边的警察仔细打量着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服务员，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林月仔细端详着服务员的脸，是他吗。


    于怀才说，“警官，怎么我不能离开f市，来寻欢作乐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此话一出，林月和其他警察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格外难看，有甚者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会所的经理匆匆到来，他走上前，“你好，请问出了什么事？”


    林月烦躁地很，“警察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办案，办什么案？！”


    不远出传来声音，林月和其他警察都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林月看到石局正脸色难看地站在不远处，他站在一旁，中间簇拥着气质不一般的人，中间的那个更是气质不一般。


    “石局长，可真是教导有方啊。”杨秘书笑眯眯的，但是眼神却冷了下来。


    金德泰皱眉，“F市的治安确实让人不容小觑啊。”


    石正出了一身冷汗，他转头看向林月，“林月，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月也看出了现在气氛的不对劲，别的人她不认识。但是杨秘书她确实认得的，市长身边的红人。而那个站在旁边看着有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地位不低的样子。


    林月看出了情况不对犹豫了一下，“我们正在……额，进行扫黄检查……”


    石正压着怒火，“那检查到了什么吗？”


    林月犹豫了一下，“没有……”


    “那你还不赶紧继续去查，还在这做什么？！”


    林月赶紧点头，几人赶紧带着于怀才和疑似共犯的服务员走了。


    石局对着身边的杨秘书长尴尬地笑笑，叹了口气，“我这帮手下，不省心啊。”


    秘书长假笑，“市里面正准备对嫖赌加打打击力度，想不到石局长已经积极响应了。”


    金德泰面色不显，语气带着愠怒，“既然这样，不如改天我们再聊吧。”


    秘书长依旧假笑，“关于德泰公司入驻F市的事情，确实得好好谈谈，下次我们再找一个合适的场合。”


    石正假笑，“呵呵，确实确实。”


    金德泰假笑，“F市是个好地方，但是一直以来至今都没有支撑的企业，所以在各个城市当中一直处于弱势地位。刚好我们德泰公司正在拓展市场，各项技术设施都已经成熟，产业链延伸设计方方面面。如果能合作，我想着会是一次共赢的合作。”


    秘书长扶了扶眼睛，眼睛下面闪过精光，“当然，如果能合作，政府也将给予最大的支持。企业要发展，政府也希望地方繁荣起来，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金德泰乐呵呵地笑了几声，“我们企业是高技术产业，很多设备都是机密级别。我是想在一个安全、稳定，开放的地方开展的。”


    杨秘书长笑了笑，“这个你可以放心，F市的安保是可以的。”


    金德泰恍然，“是吗，那刚才是？”


    压力瞬间就给到了石正身上，这个即将入驻的企业是F市争取了很久才过来的。对F市来说可以说非常重要，上面要求给予最大的支持，这当然也保护安保方面。刚才林月这么个阵仗一看就不是单纯的扫黄。


    他刚刚在包厢里面刚刚夸下海口，现在他的手下就出了这么件事。石局职业假笑，“哎，都是刚出来的小年轻，做事莽莽撞撞，但是责任心很高，不然不可能这个点还坚持在外面工作。”


    金德泰慢慢地笑了几声。


    “既然石局您忙，那么我们就改天再聊。”金德泰笑呵呵的，石正也假笑呵呵几声，秘书长不动声色地看了石正一眼。


    秘书长言笑晏晏，“那么改天再聊。”金德泰也笑着乐呵呵地回应，“当然可以。”


    金德泰的车慢慢驶远，秘书长终于忍不住了，“石局长，我明确告诉过你，这个项目的重要性，要求企业面前我们一定要展示最好的一面，今晚这是做什么？到底是什么案件能那么兴师动众。”


    石正满头大汗，“不是什么大案子，一个快结案的案子，但是有些疑点，所以就查了查。”


    秘书长扶额，“一旦德泰入驻F市，将打开我们与国外的贸易，我们市的经济将会质的提高，其他企业也会跟着过来。你明白这有多重要吗？”


    石正连忙点头，“我知道的。”


    秘书长说，“既然这样那么我希望你和你收下的人能配合好这次的工作，就算不配合，也不要再添乱了，今晚的事情你让企业怎么想，第一次来考察，就看到我们的警察冒冒失失，就看到这个城市存在不安定的因素，你要是企业你会信任我们城市吗？”


    石正满头大汗，本来今晚就不算是什么考察，说难看点就是来寻欢作乐的，但是正在高兴的时候被打扰了。任谁谁不爽。


    秘书长捏了捏眉心，调整了一下，“你回去安排吧，不要让你手下的人出来添乱了。”


    夏天的风带着若有若无的热意，即使是漫步也莫名让人心浮气躁。秘书长走后，石局背后出了一身冷汗，随行的助理试探地问，“现在是回警局？”


    石局怒气冲冲，“回去，我倒是要看看这群兔崽子在干什么？”


    半夜，公安局灯火通明。头发梳得□□，脸上威严的石局长，脸上都是怒意，看着低着头等着挨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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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年轻警察，胡子差点没气歪，他率先问林月，“林月警官，你给我说说，你今晚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这是在执行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什么任务抓到安云哪去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石正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林月皱眉疑惑，“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会所吗？”


    石正差点没晕过去，局长助理给局长拉来了椅子，和一群年轻青涩的年轻人说，“但是今晚它不普通，起码今晚不普通！”


    林月沉默了一会，“抱歉，我不知道。”负责带林月的老师傅站在门口惊心胆战，本来这些天上面就要求加强巡逻工作。他就没有过多关注这几个一心想要查案的年轻人，想不到啊……


    “到底是什么案子，怎么折腾了那么久？”


    林月把于怀才的情况都说了，起初石正都是皱着眉的，直到林月说起了杨安安的那起案件。他的表情凝滞了一下，旁边的助理和他对视了一眼。


    林月一口气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说，，“嫌疑人把目标进了楼梯里面就消失不见了。”


    “进去就消失不见了？”


    “是的，”杨奇说，看到局长看着他，他气势一下就弱了，“就是进去之后不见了。”


    “我敢肯定，那个电梯一定有问题。”林月目光灼灼。


    “够了。”随着石正的一句怒吼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之前你说要彻查下去，我同意了，现在呢，你去查几年前的案子，现在又去到安云里面要查电梯。林月你究竟想查出什么，你能查出什么，你以为你能查出什么？！”


    林月被这一番话问的有些迷茫，“我只是想找到……”


    “找到什么，明明那么简单的一个案子，姓于的他犯了什么事，你就以什么罪名抓起来不就行了，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弄的那么复杂。”


    林月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破裂，她再也忍不住了，“以什么罪名，他那些所作所为能判什么罪。他的所作所为能让受害者心安吗，我作为一个警察，不认真办案，糊弄了事，我心不安!”


    石正气疯了，“你的意思是我就糊弄了事了？！”


    林月低着头，明显不服。石正拍着胸口，助理在一边说一边帮他拍这话后背。一群人安静如寂，石正勉强顺下呼吸来，“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件事情压根不是你能解决得了的。”


    林月猛地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意思。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查你查了，但是你查出什么了，今晚还在市长秘书面前闹出这样的笑话。既然压根就没查出什么，就说明你们的那些猜测压根不存在，什么阴谋论，什么帮手，压根就是你们臆想的。警局没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给你们消耗。”


    “可是……”


    石正去不再理会她，“这个案子到此为止，现在去审，审到什么是什么，该放人就放，该干嘛干嘛。”


    林月猛地站起来，“不行。”


    石正“啪”的一声，似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结案！”


    林月等人离开后，石正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言。助理叹了口气，“市长来电话了。”


    石正捏着眉头，“我知道了，给我吧。”


    离安云会所的一条街后面，没有一丝亮光，偶尔会有喝醉酒的小混混嬉笑地走过。嘴里骂骂咧咧，酒瓶乒乒乓乓，身体摇摇晃晃地摆动着。酒瓶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到巷子里面的最深处。


    “啪。”一抹淡淡的火光，照亮了在巷子里面的两人。


    “还好吗？”段璟深看着自从刚才就开始怔愣的靳昔。


    靳昔的脑海里面风暴盛行，段璟深看不到回答，便不再说话。打火机炙烤着手指有些疼痛，段璟深慢慢地松了手。就在火光灭的一瞬间，靳昔忽然开口了。段璟深的打火机又迅速地打开。


    “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那个被带走的服务员。”


    “你是说他是不是和于怀才一起走的人吗，身形很像。”


    靳昔抬起目光直直地看着段璟深，“不是。”


    因为火而逐渐升温的银质打火机，段璟深的手有些疼痛但是他不愿放手。他表情依旧平静，另一只手在黑暗之中，却不自觉地陷进手心里面，疼痛啊、畅快啊，一点一点，很快他就可以看见血淋淋的画面如同一副萎靡香艳的画。


    “不是吗，我觉得是哎。”他靠近，两人隔着一团小小的火，火光快烧到他的下巴，和他的脸，再近一点，就要吞噬他的头发，焚烧他的大脑，然后变成一团无声息的枯骨，近一点，再近一点，这样就可以灼烧到对方的皮肤，让她感受到一样疼，一样的畅快，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一起变成枯骨，一起下地狱。


    “我说，不是，那个服务员不是那个男人。”靳昔猛地握住了段璟深的手腕，火灭了。


    黑暗中响起靳昔无比肯定的声音，段璟深心脏忽然急剧跳动。


    “那个服务员手上没有戴手表，他的手腕宽度与我见到的那个男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