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娣手指被别针刺破的地方虽然没有朝外冒血，但凑近了细看会发现，针眼小的伤口内部有一条红红的细丝，这条红色血丝在缓缓地蠕动。


    尤莉蒂看着那根蠕动的细血丝，莫名想起了从奥斯里脑子里抽出的“食物”。


    察觉到张兴娣在靠近她，唇齿几乎要凑到她脖颈上亲密接触，尤莉蒂偏头后退一步，跟张兴娣拉开距离。


    她到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因为张兴娣的身上在这一刻散发出了浓郁的食物香味。


    尤莉蒂快被香迷糊了。


    不拉开距离冷静冷静，她怕自己把张兴娣一口闷。


    “你，你好香……”张兴娣还要继续凑过去挨着尤莉蒂。


    尤莉蒂：……你才香！你勾出了我的馋虫！


    尤莉蒂捏住她肩膀，阻止她自己靠近，“我是谁？”


    “尤莉蒂。”张兴娣答，“尤莉蒂有个超级好的弟弟。”


    脑子还在，应该不是完全没救，尤莉蒂打量张兴娣红血丝蠕动的眼珠子。


    从奥斯里脑子里抽出的那根“食物”类似蜈蚣，但比蜈蚣大，通身血红，被抽出来时，虽然没眼睛，但立刻就辨别到了尤莉蒂的方向，腹部蠕动出现一张大嘴想咬她。


    总之当时画面非常惊悚可怕，但尤莉蒂作为虫族女王，天生就在虫子们的食物链顶端，一口闷完全不带犹豫。


    奥斯里是非法改造人，尤莉蒂由此猜测人类的非法改造相当于在身体里植入“异常生物”。


    张兴娣的脑子里以后也会出现红蜈蚣吗？


    突然，张兴娣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恋恋不舍地瞟了尤莉蒂一眼，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尤莉蒂追上她，“你去哪里？”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张兴娣对她说，“那你就跟上。”


    离开医院，尤莉蒂问她，“你饿不饿，想不想吃饭？”


    “我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张兴娣辨别四周方位，朝左侧的马路走去。


    尤莉蒂，“什么事情？”


    “不能告诉你。”张兴娣说到这里，像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望向尤莉蒂，“你赶紧回家吧，天黑了，别乱跑。”


    尤莉蒂注意到，在最初被“感染”时，张兴娣的脑子很迟滞，但现在，她的脑子逐渐恢复“正常”状态，虽然逻辑思维还是跟平日里有区别，但一般人察觉不到。


    之前张兴娣让她跟着，但现在，又喊她回家，为什么，是张兴娣和她脑子里的红血丝博弈导致的变化吗？


    “我要去找我妈和弟弟。”尤莉蒂望着她说，“我弟弟尤金受伤着，他不好好休养会落下后遗症。”


    这是之前张兴娣对她说的话。


    “不会的。”张兴娣一脸认真地对她说，“你弟弟会比以前更好，你别担心，乖乖回家睡觉，不然会被坏人吃掉的。”


    她的话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担心尤金，但现在的口吻，像是知道了尤金的现状，被“异常物”寄生后，还能和其他异常物交流？


    尤莉蒂突然觉着，张兴娣或许能感应到杨静雯，有杨静雯“分享”信息，才会对尤金的现状那么清楚。


    “我还是想去看看他，他对我很好，我怕他被人虐待。”


    “那你别跟着我。”张兴娣皱眉，一改刚刚的温和，恶狠狠地瞪尤莉蒂，驱赶尤莉蒂，“你离我远点。”


    尤莉蒂转身离开，但很快，她就跟在了张兴娣的后面。


    张兴娣没有发现去而复返的尤莉蒂，她一直在用两条腿走路，尤莉蒂发现她喜欢走没摄像头的小巷子，或是走人多且拥挤的夜市，期间不说话、不喝水也不吃饭。


    在晚上十一点多时，张兴娣出现在了废弃的电厂附近。


    天太黑，如果不是腕脑上的地图显示这里是四区废弃的电厂，尤莉蒂完全没认出来，这是之前奥斯里那些人的“货仓”位置。


    张兴娣怎么会来这？


    这里死了那么多人，警方几乎把废弃电厂四周翻了个底朝天。导致本来就偏僻荒凉的地方，愈发连个鬼影子也看不到。


    “大家瞧一瞧啊，这里就是死了几百人的四区电厂。最近这嘎达地儿闹鬼闹得厉害，网友们都要求我来这闹闹鬼，给咱们人类涨脸，老铁们太热情，我这不就来了吗。这地方好黑啊，风呜呜呜地叫唤，你们听听，真是可怕啊！这种时候我放一首什么歌应景啊，家人们快帮我想想……”


    尤莉蒂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一个年轻人背着装备包，正在直播。


    她拍拍对方的肩膀。


    “妈呀啊啊啊！”年轻人头也不敢回使劲朝前冲。


    他的摄像仪在前方飞着，他盯着前方的直播镜头，镜头里身后没人啊啊啊啊。


    虽然吓得牙齿打颤，他还不忘在直播，“老铁们啊啊啊我刚刚肩膀被鬼抓了一把，你们说他要干嘛，我快被吓死了，求你们给力点加个油……”


    尤莉蒂：……


    “喂！”尤莉蒂朝他叫，“你带吃的没？”


    她就跟在年轻人的背后，但因为对方比她高比她胖，把她整个人挡了住，摄像仪完全不能捕捉到她。


    她这一叫，年轻人“啊呀”一声，连蹦带跳往前冲，口中叫得更厉害了，“天哪天哪你们听到没，鬼在喊饿啊，女鬼要吃我！”


    尤莉蒂追了一段路，对方跑得快，又吵吵闹闹的，她干脆不追了，唉，耳朵快被吵聋了，还不如肚子饿着。


    张兴娣在电厂那些破房子里左转右转，虽然没了踪影，尤莉蒂却能闻着她的香味继续追。


    没多久，尤莉蒂发现，张兴娣去的地方是奥斯里存放孩子们的仓库，也就是之前关押孩子们的集装箱。


    集装箱因为那把火被熏成了黑色，在这么黑布隆冬的晚上，依旧像个黑色怪兽卧在地面上，非常醒目。


    按照正常状况，这个时间点，这个地方不该有人。


    但尤莉蒂离得近了，看到集装箱前方密密麻麻地有很多人。


    这些人全都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尤莉蒂看到了张兴娣，跪在集装箱正前方的入口位置，其他人以她为中心点围了一个半圆。


    张兴娣头上顶了个红盆，她两只眼睛充血了般红红的，眼里没有半点焦距，她身边站着杨静雯，杨静雯眼上的纱布被拆掉了，眼窝里是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也不知道是不是尤莉蒂的错觉，杨静雯的头在这时微微一偏，黑漆漆的眼眶望向她所在方向。


    眼珠子被挖掉的人能看到吗？又或者是耳朵听到了声响？


    尤莉蒂打算再观察观察，她还没瞧到脆皮弟弟尤金，她怀疑尤金在集装箱里。


    围成一圈的人在跪拜诵念完毕后，排队站起走到张兴娣后面，咬破手指，血顺着指头掉落进张兴娣头顶的盆里。


    人们很安静，除了低低的诵念声，连他们呼吸的声音也很难听到。


    尤莉蒂搜索记忆，发现水蓝星禁止信奉并传播歪门邪教，她十五岁之前，少数吃鸡蛋的日子，都和尤金一起去听“反邪教宣传”领来的。


    关于邪教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句话是：遇到邪教进行不法之事，及时报警可以得到一盘鸡蛋的奖励。


    炒鸡蛋好吃！


    她下意识地点开腕脑想要报警领鸡蛋，屏幕一亮起，让她理智回归，连忙熄屏。


    一明一暗，尤莉蒂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可杨静雯的脑袋再次偏向她的方向，黑不见底的眼窝这次直接“盯住”了尤莉蒂。


    尤莉蒂清晰感受到了她眼眶里的“视线”，阴森森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浑身不得劲，像披了件会渗出油脂的雨衣，又闷又捂又黏腻。


    “妈妈！”


    “妈妈！”


    ……


    众人滴血完毕，重新跪在地上，对着张兴娣的位置用力磕头，口中齐齐喊“妈妈”。


    他们的声音很高，震得地面也在嗡嗡作响。


    什么情况，他们信奉的邪教还有妈妈桑？


    尤莉蒂在他们再次俯身跪拜时快速冲进张兴娣身后的集装箱。


    杨静雯的头一直在跟着她的身形转动，像个监视器，在无声告诉尤莉蒂：我看到你了，我在盯着你。


    但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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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呢，尤莉蒂当她是瞎子。


    众人后面，突然传来一身尖叫，“我去啊啊老鼠救命！”


    带着直播装备的博士良之前遇女鬼狂奔几百米后，再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进入了鬼怪集会现场，他偷偷摸摸躲在小土坑后面观察鬼怪集会特色，自觉今晚没白来，粉丝这一会功夫蹭蹭蹭地涨，又创新高了。


    一只老鼠突然在他的身蹿过去，吓得他一蹦三尺高后又摔在了地上。


    等他反应过来，扭头去瞧时，发现跪在地上的人们齐刷刷转过脑袋，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他。


    “老铁们快帮我报警呜呜呜，鬼太多了好可怕，我不会要死在这吧嘤嘤嘤跪求给我火箭带飞！”


    博士良连滚带爬起身，刚跑没几步，就被那些人把他四仰八叉地抬起。


    集装箱里还能闻到被烧焦的烟味，尤莉蒂朝里走了几步，外面黑，集装箱内部更黑。


    在踏入集装箱后，尤莉蒂惊愕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活物的气息，密密麻麻地数不尽。


    脆皮弟弟在这里吗？


    她正要点开腕脑的手电筒模式，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像烤熟的蛋糕，松软香甜，。


    尤莉蒂：……香迷糊了！


    她的精神海、她的身体在这一刻如同饿死了的巨兽被食物勾得原地复活，满脑子都是吃。


    都掉进食物窝了，吃亿口不过分吧。


    尤莉蒂双手一抓，黑暗里朝她扑来的一只八爪怪物被她精准抓住，她一口咬上对方软软的须触，嚼吧嚼吧啃得滋滋作响。


    唔好吃！好好吃！


    集装箱外，博士良被众人按在地上对着张兴娣磕头。


    “妈妈！”


    “妈妈……请您饶恕。”


    “妈妈……请您降临吧！”


    众人口中呼唤“妈妈”，神情虔诚痴迷。


    他们没注意到年轻人脑袋前方漂浮的直播录像仪器。


    最先进的直播录像仪大多可以隐身，在黑暗里不容易察觉到，但水蓝星略微落后，还没被普及。


    直到博士良的额头被撞地磕出血，旁边一直无动于衷的杨静雯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


    “他是童男。”杨静雯上前一步，手指按在博士良额头磕破的伤口中，在博士良疼得直抽气的声音中，她将沾了血的手指放入口中，舔舐地一干二净，“焱阳地出生的童男。”


    原本都在为主播担心的弹幕画风一转。


    【主播竟然是童男？我记忆没出错，主播说他谈过好多女朋友吧！】


    【楼上没错，主播不仅说他谈过很多女朋友，还说分手后前女友们都求复合，就是因为他某方面惊人】


    【主播当年就是因为这个言论大火特火的！】


    【主播真狗啊】


    【主播不是真狗，主播怕是要狗带了，很明显，这不是什么鬼怪集会，这是邪教献祭仪式现场】


    ……


    “这一定是妈妈的安排。”杨静雯神情难掩激动，“是妈妈把人送来的。”


    众人也齐齐喊，“妈妈！”


    “喂喂喂，你们到底是人是鬼，你们放开我，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叔叔很快就来，你们敢碰我一根毛……”


    众人没碰他的毛，但三下两下扒光了他的衣服，张兴娣端着自己头顶的红盆，把盆里的血涂抹在博士良身上。


    博士良吓得瑟瑟发抖，“你别摸我，他们的血为什么要涂在我身上，啊啊啊你离我远点。”


    大约是他太吵了，张兴娣低头，用手指把血涂抹在嘴上，又去他的嘴，“放轻松点，今晚妈妈将从我们的血骨中诞生。”


    这什么恐怖发言，博士良更怕了，口中大叫着，“来个人救我啊啊啊啊……”


    把博士良身上全都涂满血后，张兴娣牵起他的手朝集装箱里走去。


    四周那些人激动地跪地磕头，高呼，“妈妈，妈妈……”


    杨静雯像个守卫者站在集装箱的入口处，黑漆漆得眼窝盯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快了，就快了……”


    黑漆漆的集装箱里，突然出现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