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与法身共处的三个规则


    施家的热知识：罗爱曜的人身（应身）与法身通常不会出现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如果发生这种情况，要么是施霜景快死了，要么是施霜景快被做死了。


    但大部分时间里，施霜景只需要应付一位罗爱曜。


    法身的定义于人类来说其实相当不可知论，是一种智慧，是一种法，是一种自性。施霜景所能见到的罗爱曜法身是一种“拟人化”，因为人类看不见的东西就约等于不存在。


    罗爱曜的法身很高，有雕塑般的质感。施霜景认为罗爱曜化出这样的法身一方面是为了能挂住这些天衣佛饰，另一方面是为了强调庄严貌，方便罗爱曜管施霜景。


    施霜景外出时，罗爱曜法身常随。在家里则会轻松一些，若是罗爱曜离家几个钟头，家里不会使法身显现，除非他出长差，那法身就得代替罗爱曜在家，为施霜景带来足够的安全感。施霜景嘴上不说，可他总对日常生活保持基本的警惕，毕竟二人相遇时的那些冒险，绝大部分都是登堂入室，由不得施霜景拒绝。


    罗爱曜素日里算不算怪人？对半开吧。但罗爱曜的法身绝对是个怪人。


    施霜景总结出了自己与罗爱曜法身共处的三个规则，一是不同室，二是不同步，三是不同频。


    第一点就足够怪了。不同室，意思是罗爱曜法身其实很不喜欢和施霜景共处一室。如果施霜景拜访朋友家，法身会等在外；如果施霜景上班，法身会等在办公室外或是公司外；如果施霜景在室内的咖啡厅会见乐队合作者，法身会在室外荫凉处等他结束。施霜景就这点问过罗爱曜，罗爱曜说是不愿施霜景紧张，施霜景不是最怕老师看他写卷子吗？


    只一次大楼的紧急火险，施霜景才恍然，这说不定才是真相——罗爱曜法身总会守在逃生通道的第一出口，或是整个场景中的最佳逃生路线标记点。施霜景只需要朝罗爱曜法身跑去就行。


    对此，罗爱曜比施霜景更惊讶：“我有么？我只是会下意识找个阵眼站站。是你对我太崇拜才产生错觉了吧？”施霜景懒得理他。


    第二点，不同步。法身不与罗爱曜并肩同步行走，施霜景不习惯，罗爱曜也不习惯。人与人并肩走会流露出自然的亲昵，可施霜景与罗爱曜法身一起走还流露亲昵，会被人当神经病。太冷酷装看不见又有些诛心，施霜景是下意识会为身后的人挡门的那类人。虽然法身根本就是穿墙行走的。


    第三点，不同频。施霜景基本不会朝着罗爱曜的法身直接说话，如果他需要沟通，会与罗爱曜在心中交流，不用付诸语声。即便这样亲近了，施霜景偶尔还是会被罗爱曜的法身骇住。施霜景对法身说人话，法身下意识回的是佛语。那是一种很冰冷、很真空的语言，刚入耳有金沙般的质感，可只需要再多听几秒，施霜景整个人都会不好，天旋地转。


    “施霜景，你就把他当一个强力的佛咒机器就好。你太把这部分的‘我’当做人，我也会很难办。”罗爱曜说，“以后你见着其他佛菩萨的化身朝你说话，最好也要捂耳朵，天人语并非常人能探听。”


    “……所以你的攻击性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对吧。”施霜景总结道。


    罗爱曜：“嗯。”


    施霜景：“你用法身跟着我的时候，不会趁我听不懂悄悄骂我吧？”


    罗爱曜：“？”


    施霜景：“我肯定是被你攻击了才犯晕。我不信你随便说说就会造成这种效果。”


    罗爱曜：“你傻吗？明明是你突然朝我说话，打断我思考，我才直接用工作语言回复你。如果我在偷偷骂你，我一定会很警惕，不会让你发现。”


    施霜景：“……？”


    罗爱曜：“怎么？就许你平时在心里吐槽我？”


    施霜景：“你真会在心里骂我？你可以直接骂我的，反正我也不会听。”


    罗爱曜：“……”


    罗爱曜：“真没必要骂你。‘骂’这个字太重。我就顺着你的玩笑往下一说罢了。”


    施霜景：“我就说嘛，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忍的那种人啊。你都往我心上装卫星电话了，还有什么必要装信号不好，想说什么马上就说了，等不了一秒钟。”


    罗爱曜对施霜景本就很没辙。施霜景刚才那句自白，每个字都是真的。对那些小打小闹小习惯，罗爱曜要说得动施霜景才行啊。反正施霜景都不会听，何必说呢？他俩都死性不改，听吐槽当放屁，别往心里去，恐怕真是要这样才能过日子的。


    06. 过年（上）


    罗爱曜与施霜景一家过年如打仗。家里家外，各有忙活。


    先说家外事，家外事反而是相对好解决的事。


    罗爱曜想过一个清净年，所以莲相寺不允许抢新年头香。莲相寺于大年初一到初三举行普通的平安灯法会，罗爱曜亦不必出席。要到了大年初五，佛子才莅临密严伽蓝，做满一日十二时辰的大悲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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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法会，是为虔诚信众做的健康喜乐祈福法会，同时也是慰灵之法会，规格极高，名额有限，信众往往提前三年才能抢到一回。


    施霜景说罗爱曜这日子选得有点微妙，这不是挡了别人迎财神？罗爱曜理所当然道：“没有健康哪有财？求财的功夫在平时。他们还能去拜青城前山的神仙，不必都来我这里。”


    家内就完全一锅粥了。


    施霜景家有四个孩子，阿姨们轮流回家过年，今年田阿姨回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七，姚阿姨就回正月初八到正月十六，明年顺序调换。


    幸好过年时，住山下的刘茜与鬼子母神刘诃会来坐满这十五天。因得鬼子母神庇佑，刘茜足足活了一百零二岁，而她的身体状况一直可对标比她年轻二十岁的人，刘茜往生后，有鬼子母神等轮回接引，下世还可为人。总之刘茜是看着四个孩子长大的，是四个小孩的老太奶。太奶很常给四个小孩做美食，平时小孩们没事也会去山下找太奶和鬼子母神玩。


    施家过年扫货简直离谱，罗爱曜开林肯领航员带一家去采买年货，后备箱塞满了，还要塞两袋在小孩脚下。年前的同城配送和快递也接到手软，姚阿姨形容施家过年像囤粮，感觉够吃半年。施霜景说过年就是要什么都吃到啊，榴莲樱桃草莓要吃到，海货山货要吃到，零食甜品国内的国外的都要吃到。蒋良霖和郎放在东北包了田，种蟹田珍珠米，年前也会寄给这些朋友们，施家人多，收到的米也多。


    自从家里请了阿姨帮忙，施霜景下厨的机会不多。这些年的人世生活磨得罗爱曜也有了一手好厨艺。过年这二人都要下厨，就连最挑食的豆豆都会执行光盘行动。罗爱曜做冷菜，施霜景做热菜，阿姨打下手，老太太坐客厅看小孩连电视机打游戏，其实耳朵里塞着耳机听重生种田小说。


    鬼子母神刘诃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开单独的灶，做祭食，年节时分反倒阴气重，她用佛子家的食材做祭食，环山施食，慰藉孤魂野鬼，这些鬼也曾是人的孩子。


    施霜景虽是S省人，可他对S省过年必吃的食物很不了解，家里做饭是大杂烩，想吃什么吃什么，全凭心情。家中九个人，年夜饭要做十三道菜，五道冷菜、七道热菜加一道汤。饭前饭后有甜点，跨年还有一顿大饺子，包四种馅。罗爱曜知道自己如果年夜饭也不认真吃够数目的话，家里剩菜真是要吃三天了，所以罗爱曜在家中过年会一反常态地吃正常男性食量，热热闹闹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