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弄溪看矮小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默默转过身去，叹息一声，“镶嵌了钻石的马桶坐着怎么可能舒服，我建议你们把钻石扣下来做成项链，一定更加值钱。”


    一听这话，矮小男人面色阴转晴，两手骤然一拍，大笑：“您真是有想法，我要是做成了一定给您留一个最好看的！”


    赫弄溪扬唇笑笑，“不用，我不喜欢戴项链，主要是我对钻石过敏，到时候不是死在病毒下，就是要死在钻石下了。”


    赫弄溪双臂环抱，倏地，她扭头。


    马桶方向传来轻微的“叮咚”声，她微微蹙眉，“马桶里有东西？”


    “帝王瓷。”矮小男人修正她的话。


    “帝王瓷里有东西？”赫弄溪继续问。


    矮小男人过去打开柜台查看，突然马桶里仅存的水溅起来，水喷了矮小男人满脸，与此同时，一道橙白色的影子在眼前闪现。


    赫弄溪下意识退后两步，歪了歪头，矮小男人没忍住大叫一声，头上戴得规整的礼帽滑下来，恰好盖到那道橙白色影子上。


    礼帽被一股力量带起，猛然从柜台冲出，矮小男人见状使劲挥手，动作毫无章法，赫弄溪站得远，但足以看清那礼帽下的东西是什么。


    一只能脱水的异变小丑鱼？


    赫弄溪心下有了猜测，笑了两声，目光侧过，她抽出一把假花，抓起柜台上用以装饰的宽口花瓶顺着柜台丢过去，小丑鱼落下刚好掉进花瓶里，礼帽卡在花瓶口。


    她上前挪开礼帽，露出里面的光景。


    水荡漾到瓶口，小丑鱼正在其中摇尾巴欢快地游动，在赫弄溪靠近时突然停下，一双小眼睛直愣愣盯着她。


    相比普通的小丑鱼，变异过后的小丑鱼尾端更大，但总体来说也只有她的巴掌大小，头部和尾部都有一圈黑色描边，嘴巴大很多，隐隐约约能看到它密密麻麻的小牙齿，


    赫弄溪和鱼对视，想起它是从马桶里跳出来的，微蹙眉头把礼帽丢回给矮小男人。


    “我的美美呢？”


    焦急的声音从门口想起，古董店外响起一声又一声呼喊，穿着白西装的小孩跑进来，他看起来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白西装衬得他像个小绅士。


    矮小男人看到他的瞬间俯下身来，抬手在满是水渍的脸上抹了一把，额前的头发贴在皮肤上，姿态几乎算得上是卑躬屈膝。


    “霍二少爷是还想看些什么呢？我可以带您看我们这儿的典藏品，不过需要从其他店面调过来。”


    “我的鱼。”


    “鱼？”


    赫弄溪看了他一眼，手从斗篷里伸出去，把花瓶推过去，“这是你的鱼？”


    小男孩连忙贴过来，垫脚朝花瓶里看，在看见小丑鱼时爆发出一声惊喜的笑，“你找到了我的鱼！”


    “谢谢你。”


    事实上赫弄溪来古董店并不是为了替人找鱼，只是意外随时都会来，比如这个来历不明但似乎很有背景的小男孩很有可能会扰乱她的计划。


    她也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试图接近他。


    于是抬手压了下斗篷，彻底遮掩上半张脸后，才开口：“不用谢，作为回报……”


    小男孩双手抱住装有小丑鱼的花瓶，“你说。”


    “附近有没有塔罗占卜？”


    小男孩不解，但还是回头去问，“你们知道吗？”


    他身后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警惕扫过赫弄溪的脸，其中一个人回答，“知道，就在这条街道尽头，紫色装饰，很显眼。”


    赫弄溪道谢，“这个面具我可以买下吗？”她询问矮小男人。


    然而男人抱住自己的手，弓着腰，“送给您了，十天后来取您的钻石项链。”


    赫弄溪嘴角一抽，她对项链不感兴趣，更何况其钻石是从上任帝国国王的马桶上取下来的。


    她刚要走，却感觉到斗篷被扯住，顺着力道回眸，小男孩仰头盯着她，在看到她的眼睛时扬起笑脸，“谢谢你，漂亮姐姐，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来找我哦！”


    小男孩一手捏住她的斗篷下摆，一手拍拍胸膛保证。


    她尽可能扯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好。”


    小男孩的身量不高，能从下方看清楚她的脸，还好她戴了面具。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看出来的漂亮，但他怎么叫都随他，别派人监视她就好。


    原本想在古董店打探下消息，现在看来黑市背后牵扯极大，各方势力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如到时候从另外的方向切入。


    比起直接问12区研究所的消息，还不如替换成“12区人体研究可靠消息”。


    比起直接问复制人技术，不如替换成“器官更新技术”。


    想起这些，她心下冷笑。


    赫弄溪从古董店出来，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街道各处有几道隐晦的视线，分不清具体位置，只知道大致方向。


    顺着这条街道向里走，人越来越少，直至尽头，赫弄溪视野里出现一家用紫色布条装饰门外的店铺，店铺墙面上画着古怪的各色符号。


    门上有个蓝紫色的六芒星。


    她推门而入，门口的风铃响动，脆响灌入耳膜，引导着赫弄溪的目光偏转。


    不算特别宽敞的店铺内堆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赫弄溪没见过。


    披着斗篷的女士坐在角落，前面的桌上摆着一副塔罗牌。


    “如要占卜，请坐在我面前。”


    她的声音沙哑，犹如被撕裂开的手风琴，赫弄溪汗毛直立，直截了当坐在她对面。


    “近期的困惑或询问，塔罗或许可以为你解答。”


    赫弄溪扫过眼前被铺开的塔罗牌。


    手指放在桌面上轻点，表情认真，“最近可以杀人吗？”


    对方表情不变，动作自然没有丝毫停顿，显然在这黑市里，什么话都算不上不正常。


    “请抽取一张卡面。”


    整个过程进行得很快，出乎赫弄溪的意料。


    正位死神牌，逆位教皇牌，逆位世界牌。


    “不要固步自封，或许你看起来离经叛道，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


    赫弄溪原本不信这种东西，至少在她的脑海里，这方面的东西是一片空白。


    “谢谢，塔罗牌卖吗？”赫弄溪盯着塔罗牌思索许久，突然吐出这句话。


    对面从始至终都面不改色的女士终于露出疑惑神色，“你是来占卜还是买牌的？”


    “都有。”


    “我就要这一副。”此时的赫弄溪显得有些执迷不悟，眼睛直直盯着桌面上的塔罗牌。


    占卜师轻笑，“可以给你，但你要好好保管。”


    赫弄溪沉吟片刻，“那还是别给我了，我买一副新的。”


    占卜师扫了她一眼，也没开口询问，只是手指向旁边的木架子，“你自己选，看上哪副就要哪副。”


    赫弄溪没有犹豫，在看见一副黑金色为主要颜色元素的牌时停下，手指伸出抓下来。


    一副塔罗牌花了赫弄溪一百积分，占卜师美其名曰在她手下沾染了气息，所以要贵一些。


    赫弄溪潜意识里没觉得贵，或许她以前更加大手大脚，花费也更多。


    更何况，她现在也算有点小钱。


    她把塔罗牌揣到宽松卫衣的口袋里，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位置，她转移了位置，裤子口袋应该会比卫衣口袋好上许多。


    ‘韩年还没来？’


    【任务一的那位要去了韩年的位置信息，前不久还发讯息说韩年跑了，如果我们还能提供信息，就继续合作，用两万积分的价格】


    ‘这位还真是有钱，不过是谁这么想韩年死掉？’


    赫弄溪深刻意识到韩年是一颗摇钱树，长此以往能够给她赚很大一笔钱，但如果她提供的信息太过于准确，又在韩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韩年还真有可能直接暴毙。


    这样积分来源就少了。


    赫弄溪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应该怎么假装不经意提醒韩年，小心有人想杀他？’


    赫弄溪觉得这事有点难办。


    虽然可能会有点贪心，但如果钱能两头赚当然最好。


    抬脚迈出占卜店铺，手指还刚抬起布条，布条遮住半边视线，映入眼帘的模糊身影有些熟悉。


    只是其中几个人熟悉。


    小男孩扯住一个高大男人的衣角。


    一大一小分别穿着黑白色西装，模样更是极其相像，一看就是一家人。


    赫弄溪放下布条，退到屋子里。


    【入侵的黑市外监控检测到韩年进入黑市地界】


    屋漏偏逢连夜雨。


    ‘如果我是被绑架的，应该是被谁绑？’


    【韩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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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手……你是说黑市主人？】


    ‘如果是黑市主人，韩年应该还不够格’


    赫弄溪给占卜师打了个招呼，得到对方冷漠的视线后安心靠在门口，门外经过的小男孩笑得开心。


    怀里抱着一个花瓶。


    旁边的男人本冷着脸摸他的头，突然侧头听旁边的保镖说了句什么，脸色倏地沉下去，低头问小男孩。


    小男孩紧紧抱住花瓶使劲摇头，却被男人抓住后衣领拎起来，小男孩在他手下晃悠，活像一个小鸡仔。


    男人似乎作势要把小男孩扔出去，小男孩抱住花瓶嚎啕大哭。


    道路上本就不多的人退避飞快，不一会儿占卜店铺外面的街道就变得空荡。


    赫弄溪敲着光脑，听着系统在脑海里的催促，韩年距离她越来越近，身边还跟着好几个雇佣兵。


    按照他这个地毯式搜索的速度，很快就能找过来。


    赫弄溪前不久关闭了光脑屏蔽，不过很快就又继续屏蔽。


    相信韩年只要捕捉到她的一点信息就会跟着顺藤摸瓜，试图找到她的下落。


    但人不可能不动，位置也不可能不改变，更何况是随时都可能被“撕票”的可怜蛋。


    让韩年能轻易运用光脑定位找到她，除非她特意放水。


    “能不能卖我一把匕首？”赫弄溪回眸，从口袋里掏出塔罗牌放在桌面上，手指将其推过去，“牌暂时放在你这里，我会回来拿的，如果没回来，那就是死了。”


    她的话音平淡，占卜师抬眸，“我这里不存放遗言。”她手指伸回去，拉开桌面下的抽屉，从中取出一把银色匕首，“一千积分，你要不要。”


    赫弄溪眼睛盯着匕首不说话，占卜师把匕首往回摸，结果一只手突然伸出。


    占卜师抬头，斗篷下的碧色眸子在灰暗光线下隐隐发亮，倒映出她面无表情的脸。


    “我在你这里买过塔罗牌，这把匕首九百卖不卖？”


    【韩年都要找上门来了你还在砍价？】


    系统童音染上焦急，在赫弄溪脑海里不停回荡。


    【你刚不是还自诩一百积分便宜吗？怎么现在一百积分都要计较？】


    ‘这次是捡便宜接到两个大单子，如果下次没有呢？总要省着点花。’


    赫弄溪眼睛微弯，看向占卜师的眸光闪烁狡黠，不等占卜师回答，继续说：“或许一千积分也可以……”她露出斗篷下干瘦的手臂，“多划几道口子。”


    外面逐渐能听到脚步声，系统突然发出警告【韩年在距离一百米处】


    ‘这么快？不是让你随时监控吗？’


    【韩年的光脑定位一直在黑市的西区，然而这是东区，他特意避开了监控范围，还切断了光脑联系】


    系统还没说完，如果不是赫弄溪让它多入侵了几个黑市监控，说不定赫弄溪连怎么被韩年抓到都不知道。


    ‘既然他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怀疑我，那不如直接将计就计。’


    【比如让人划你一刀制造出被绑架虐待的假象？】


    ‘不’赫弄溪否认。


    ‘很多刀’


    “我自己割的伤口和别人不同，你可以选择暴露我。”


    赫弄溪含笑盯着她，语气淡定中掺杂疯狂，似乎不计任何后果。


    下一刻，刃尖划破她的手臂，血色滴落在桌面上，匕首被占卜师随手丢下，赫弄溪面无表情，另一只手一把抹过桌面上的血迹，在占卜师冷漠的眼神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去。


    指尖上的一点血迹抹到占卜师下颌，她的动作毫无征兆，占卜师猝不及防，猛然站起身来，却见披着斗篷的女人顷刻间撞破窗户的玻璃冲出。


    直接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光脑微震，占卜师僵着脸垂眸查看，门前布条被掀起的一瞬间，冷冽的气息从门口传来，和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如出一辙，她刚好点开光脑讯息。


    【三千积分，包括洗脸费和玻璃修缮，非常感谢】


    占卜师和男人对视，穿着黑皮衣的男人手执银色手枪，目光在屋内扫视，最后定格在她脸上。


    “人呢？”


    占卜师听到对方平淡的话语，不紧不慢瞧过他的脸，视线挪到被撞破的窗户上。


    “很明显，人不在我这儿。”


    韩年冷笑一声，迈步走上前，俯首注视占卜师下颌那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