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浑身青紫的婴孩出现的一瞬间，赫弄溪就迅速扫了一眼拐角的监控。


    监控的灯熄灭了，就连监控都破碎了一大块，只剩下电线牵扯着一块监控残片摇摇欲坠。


    出乎意料的，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婴孩猝不及防根本来不来闪避，匕首狠狠扎进了婴孩的脖子，赫弄溪手腕翻转，锋锐的匕首轻松割断了婴孩脖颈的经络。


    婴孩嚎啕大哭似要刺穿赫弄溪的耳膜，婴孩母亲的咒骂一齐到来。


    这婴孩的脑袋堪堪挂在脖子上，就像一个摆设。


    利爪猛然抓下，赫弄溪挪开身位，但莫名停滞了一瞬，那爪子划破她的衣服，长而锋锐的指甲在她身上留下好几道划痕。


    “求求你们放过我？”


    赫弄溪不知什么时候把匕首藏了起来，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婴孩，拖了个尾音，眼里带着挑衅。


    她后背狠狠撞击到冷硬的墙壁上后跌落在地，木制墙壁浮现出裂痕，木屑“窸窸窣窣”跟着滑落。


    鬼爪已经伸到了她面前，带起一阵腥风划来，赫弄溪抬脚踢过去，借力后把身体一侧直将鬼婴踹远了。


    伴随着鬼婴的吼叫，赫弄溪“仓皇”冲下楼去。


    几道人影就守在楼下楼梯口那里，听到动静一齐抬眸看过来。


    赫弄溪的狼狈身影落入眼里，韩年手指微曲，一面碎镜从地里穿透而出，直直扎入鬼婴的身体。


    瘦小的青紫身体被穿透得千疮百孔，却没有液体流出。


    赫弄溪朝前扑去，韩年本打算闪开，却只是踩到身后的脚背，没避成，她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韩年一时无语，像是在脸上撕裂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一片镜子在赫弄溪脚边倏地窜出，赫弄溪看见镜面里自己苍白惊惶的面容，连忙后撤两步。


    【宿主你这是何必呢？要是让韩年讨厌你该怎么办？】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所谓的“未婚妻”名头？在他看来，安琼·戴维斯这个人肯定有更大的价值和用处。


    所以今天她除了展示出对他的威胁，怎么表现怎么作都行。


    韩年不会放弃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


    赫弄溪的手臂被一个女人扶住。


    “邓薇，带着她先走。”韩年冷冷交代下一句话，手中出现一把漂亮精致的银色手枪。


    随着枪声轰鸣，赫弄溪被人拦腰抱起，整个身体突然脱离重心，她伸手环住邓薇的脖子，邓薇在其他三人的掩护里冲出酒馆，酒馆前的杂木门轰然撞破，只剩下破碎的木板在原地摇晃，晃下木屑，“吱呀”作响。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带走了我的客人。”霍德拿下黑礼帽，抽一口雪茄后慢慢开口，神色冷淡。


    他瞥了眼韩年三人，身后慢慢走上来两人，黑斗篷把他们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手枪扣动扳机，第二枪响起。


    子弹射进霍德的黑礼帽，霍德抬起礼帽看了看，那子弹擦过他的手臂。


    整洁的西服袖子一道烧焦的痕迹。


    韩年面无表情，“你算什么东西？想围攻我们？”


    “那就试试，你能不能在这里杀掉我。”


    木质地板被镜面覆盖，外界的光芒映射，镜面反射霍德冷硬的脸。


    “我们的实验体逃出，而你们带走了她。”


    熟悉的声音响起，韩年确定赫弄溪被邓薇带走，那么说话的人……。


    斗篷的兜帽被掀开，露出说话人的面容，原本神情平静的韩年眼里闪过惊色。


    赫弄溪打了个喷嚏，坐在越野车里回头看，看着那间酒馆在视野里愈来愈远，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邓薇打了一圈方向盘调转方向，车尾甩出去，赫弄溪的胳膊一直都在被车门摩擦，她攥住勒紧的安全带，开口问：“邓薇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邓薇回答得很快，几乎是毫不犹豫。


    赫弄溪把头靠在车窗上，“可以开窗吗？”


    “不可以。”


    “可以开车窗吗？”


    “不行。”


    邓薇感受到身旁炙热的视线，冷着脸开了一半，风裹挟着腐臭席卷而来。


    “还是关了吧，谢谢。”


    邓薇无语，没关，任由那腐臭从车窗飞进来。


    赫弄溪也没再说话，她盯着外面的场景看得出神，平原无垠，远方隐隐可见高大建筑物的虚影，这里遍地都是生物残骸，一半埋进土里，一半浮在外面，立于骨骸上的乌鸦羽毛沾灰，发出凄惨的鸣叫。


    那声音传得很远，这一刻，似乎连风里的腐臭都被驱散许多。


    平原几乎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赫弄溪只看到扭曲的藤蔓朝越野车极速伸来，却被车轮狠狠碾碎。


    那些东西是什么？


    赫弄溪露出迷茫神色，她的记忆一片混乱，除去下意识的肌肉记忆，她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晓。


    “异杀局的效率太差，这片的异变体还没清除干净，还不如雇佣出去让其他人来。”邓薇突然开口，像是在解释赫弄溪心中的疑问。


    “这种无意义的垄断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可是有不少人对他们不满。”邓薇说起异杀局来，脸上的神情冰冷许多，她的话音里透出满满的不屑和厌恶。


    似乎她口中的异杀局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地方，引发她无限的吐槽和憎恶。


    赫弄溪把头偏向车窗，不动声色听邓薇的话，试图从里面获取些许信息。


    ‘这前方的建筑物是什么。’


    系统已经很久没说话，按照它以往的表现来看，这太过不寻常。


    赫弄溪对邓薇的前进路线表示疑惑，不过她不打算直接问，她需要认真扮演一个入世不深的傻白甜形象。


    【这片平原原本是草地，在十年前被异变潮席卷，方圆百里的生物尽数灭绝，只留下极小部分发生异变得以幸存，算是生物进化的一种】


    【前方是二十年前的嘉城，被核辐射和X病毒摧毁，整个城市沦陷在灾难里】


    系统用的可爱女童音陈述事实，但也仅仅是陈述，没有赋予更多的感情色彩。


    赫弄溪心绪犹如一团乱麻，不停思考，想要理顺残存记忆里那些残缺的片段，拼成一幅完整的记忆图画。


    “邓薇，停下。”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乱了赫弄溪的思考，那些原本要抓住的碎片在一瞬间消失。


    赫弄溪有些恼怒，但隐忍不发。


    韩年的声音回荡在车内，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停止前进”。


    邓薇充耳不闻，甚至伸手关掉了通讯设备，踩下油门，车开得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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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场景都因速度的提升而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越野车骤然停下。


    赫弄溪猝不及防，强大惯性使得她往前摔去，她下意识伸出手抵挡，手指撑到玻璃上，指节“卡擦”作响，缓冲力道不够，额头撞过去，发出重重的闷响。


    痛！


    好痛！


    赫弄溪头晕眼花，痛出生理性的眼泪。


    子弹的轰鸣在荒芜平原上显得格外明显，挡风玻璃破碎，邓薇侧过头去，子弹射穿玻璃后穿透她背后的座椅，留下一个巨大的洞。


    焦糊味弥漫在车内。


    如果邓薇的动作慢了那么一点，就会被子弹瞬间穿透头颅，失去生命。


    车门被打开，邓薇双眼直视前方，眼里是让赫弄溪没想到的冷静。


    她早就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作为韩年的下属却不听从他的话，这个骄傲的雇佣兵首领显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邓薇被一只手暴力扯出，赫弄溪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感受着脸上缓缓流下的热流，眼前突然模糊了许多。


    她伸手去抹了一下，手指指尖一片血红，伸出去缓冲的左手没有了力气，骨节动弹不得。


    赫弄溪听到痛苦的闷哼和韩年的暴躁声音。


    片刻后越野车狠狠摇晃，有什么东西撞上来。


    赫弄溪听到微弱的喘息。


    来自邓薇。


    随后，韩年取代了邓薇的驾驶位，他关上车门隔绝外面的痛呼，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手指一下下轻点，不知踩的什么节奏。


    “你这是什么表情？”


    赫弄溪的脸上只剩下惊疑，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心思，甚至加深了面上的疑惑神色，就等韩年问出这句话。


    “为什么要打她？”


    “她刚才差点把你卖了，你还要为她求情？”韩年嗤笑，头都没回一下。


    韩年把驾驶位的车窗降下，邓薇的头被两只手摁进来，卡在车窗处。


    邓薇的脸上青紫，嘴边挂着血。


    呼吸微弱。


    “是我给你的薪酬不够多吗？”


    “怎么还惦记着你的老上司？”


    “既然来了黄沙，就应该矜矜业业为黄沙做事，你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来，怎么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


    韩年叹了一口气，在赫弄溪眼里是装模作样，故作伤心。


    他的表情太假了。


    赫弄溪盯着邓薇被打得红肿而睁不开的眼睛，开口说：“是我想要来这边看看，不是她的错。”


    “哦？那中途怎么不听我的话？我说了很多遍停车，她是没听到吗？”


    “信号不好，没听清楚。”赫弄溪垂眸，手指紧攥安全带。


    她听到韩年讥讽的笑声，看见他伸出手去，在邓薇的脸上拍了拍，“你要感谢她为你说情吗？”


    邓薇喘了一口气，被人揪着头发仰起头来，她的声音干脆，没有半分犹豫，“是我自作主张，首领尽管惩罚。”


    听到邓薇的话，韩年扭头，视线在赫弄溪额头的伤口上停留片刻，银色手枪出现在他手里，他把玩一阵，手枪伤口抬起赫弄溪的下巴，幸灾乐祸道：“看，人家可不领情。”


    “这里不需要圣母，容易死无全尸。”


    “知道了吗？假好心的安琼·戴维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