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想动就动了，难道还需要理由吗？”她掩唇而笑，眼底掠过一丝轻蔑。


    “大人也不选个好点的货色，净会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卫醒时心情不好，说话就嚣张起来。


    宿惊年却说：“嗯。幸莳说得不错。”


    什么？卫醒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注意到卫醒时不可置信的眼神，宿惊年微微倾身，窗外夜色溶溶，衬得他容颜俊朗，微勾的唇角揭示出他此刻还算愉悦的心情。


    “大人的意思是，你觉得妾身说得对？”卫醒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


    宿惊年微微歪头：“幸莳所言极是。”


    卫醒时沉默了。


    这和她想象中宿惊年的反应并不一样。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恶毒的女人欺负了娇弱的女主人公，男主人公看见后会狠狠惩罚恶毒的女人，包括但不限于痛心疾首地口头斥责、降位分、以及严重的还会赶出府之类。


    卫醒时就揣了这个心思。


    若是宿惊年一怒之下直接将她逐出府，那更是一劳永逸了。


    可是......就算他不斥责她，怎么还说她说得好，像是很满意她的所作所为似的。


    宿惊年瞧她不说话，问：“可是我说得有何不妥？”


    卫醒时勉强笑笑：“纯嫣姑娘不是大人的救命恩人嘛，妾身以为大人会想为她做主惩处妾身呢。”


    “幸莳真可爱，”宿惊年伸手，轻抚她耳鬓掉落的几缕碎发，“但是她也欺负你了，我想把她交给你自己解决，可还解气？”


    卫醒时又是一阵默然。


    所以前几日宿惊年不插手这件事，只是等她自己出手？早知如此，她今天下午就该好好折腾一下纯嫣，整日在她面前上蹿下跳看着就心烦。


    “不解气，大人还肯把她交到妾身手里吗？”卫醒时发问。


    “你想便可，”宿惊年好似丝毫不在意纯嫣的想法，转而停顿一下，道，“只要不弄死就行。”


    卫醒时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因为她怎么说也救过他，所以她尽量别把人弄死了。


    卫醒时撇嘴，环在胸口那股郁郁之气散去不少。


    她轻哼一声，道：“要是纯嫣姑娘知道，不得伤心死了。”


    “幸莳不伤心就好。”宿惊年今日一反常态地好说话。


    卫醒时懒得再去找纯嫣的麻烦，只要她安生一些，不到她面前蹦跶，卫醒时也不会刻意去刁难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宿惊年没有处理这件事，纯嫣像是知道了卫醒时在他心里的地位，一直到中秋夜宴都没有再作妖。


    但是她求着想要陪同宿惊年一起进宫，宿惊年看了一眼在身旁默不作声的卫醒时，拒绝道：“不必了，你就在府中。”


    纯嫣恨恨的目光又飘道卫醒时身上。


    卫醒时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她叫宿惊年不让她跟着去的，看她做什么？


    要瞪也是瞪宿惊年，与她可没什么关系。


    上了马车，扶奕充当马夫，驾着车悠悠驶向皇宫。


    卫醒时照常拉开帘子看窗外的风景。


    因为今日中秋，所以哪怕天色渐暗也有不少百姓在街道上游玩。


    一起放河灯，赏月，看烟花......


    卫醒时兴致缺缺地看着沿路风景，恍然想起来那年中秋，自己偷溜出宫还把父皇母后吓了一跳，惊动了整个皇宫的人出来找她。


    彼时卫醒时还在看烟花看得不亦乐乎，哪里知道今夕是何夕？


    被抓回去时也是一脸茫然。


    看着母后着急又生气的模样，她乖巧道：“以后柔嘉不会再乱跑了。”


    但是这个贪玩的性子是如何也改不了的。


    “想去玩吗？”宿惊年的询问将她拉回现实。


    “没有。”卫醒时答，她淡然地放下帘子，只是有些想母后了。


    宿惊年没有错过她眼神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待到宫宴结束，长街的活动应当还在，到时出宫我再带你转转。”宿惊年说。


    “可是那时，烟花应该已经放完了。”卫醒时想起那会儿时辰估计很晚了，不想再折腾。


    本来赴宴就很累了。


    “你想看烟花？”宿惊年又问。


    “嗯。”


    “在宫里也能看到宫外的烟花。”他说。


    “可是在宫里看烟花，连烟花也是不自由的。”卫醒时轻叹一声，抬眼对宿惊年笑笑，“无事，明年总还有机会。”


    卫醒时打趣道：“若是到时大人还要来宫中赴宴，妾身就不来了，专门在宫外等着看烟花。”


    看见她笑，宿惊年便也笑起来：“到时我向陛下告假，怎会让幸莳独自一人看烟花？”


    “那妾身就等着大人了。”卫醒时道，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遂闭上嘴不再言语。


    明年......她还在不在丞相府都不知道。


    宿惊年倒是应下，二人不知为何都没再说话。


    驶进长长的宫道，在央和殿殿前停下。


    宿惊年先一步下了马车，卫醒时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地下来。


    中秋夜宴来的人还是不少，卫醒时甚至看到了褚秋月，她低眉顺眼地跟在她哥哥身后。


    宿惊年带着卫醒时登记好册子，就领着她往里头走去。


    依旧是和上次一样的位置，卫醒时规矩地坐在宿惊年后边，一言不发。


    卫熙闻还未来，大殿中群臣相互推杯换盏说着闲话。


    卫醒时已经觉得无聊了，起身同宿惊年说她要出去透透气。


    宿惊年道：“我陪你。”


    她也没拒绝。


    如果独自一人碰上什么事反而不好处理，再说宿惊年最近许多事都顺着她，也不担心二人又闹起来。


    卫醒时竟觉得宿惊年似乎是在......讨好她？


    说不准。


    她压下自己心头奇奇怪怪的想法，与宿惊年一同出了央和殿。


    明月初升，中秋的月亮大又圆，光辉皎洁。


    此处能隐隐听见宫外烟花升空，绽放出绚烂火花的喧嚣声。


    宫灯被一盏盏点亮，时不时有宫女成群走过，路过卫醒时旁边时还能听见她们窃窃私语的余韵。


    “长得真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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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醒时都不用仔细听，就知道她们说的是自己。


    于是她偷偷抬眼去瞧宿惊年的反应，正好撞上他无意间看过来的视线，冰冰凉凉的眼眸透着黑润，卫醒时做贼心虚般低头，又懊恼自己不争气。


    被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卫醒时听见上头传来宿惊年的轻笑声：“幸莳为何不敢看我？”


    卫醒时原本想硬气的回答，事实上她也那么做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磕巴：“我、我为什么不敢看你？”


    不出意外又听到了他的嗤笑。


    “幸莳真是......”他想了个还算匹配的措辞，“越来越可爱了。”


    卫醒时：？？？


    可爱？这样的词也会与她沾边吗？卫醒时恼羞成怒，低声呵斥他：“大人说的什么浑话？”


    宿惊年不语，唇角勾起一抹愉悦。


    卫醒时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事。


    她想起宿惊年身子不好，甚至和她一样畏寒，又怕说得太多会勾起他的伤心事，因此只随口叮嘱了几句。


    还有宿惊年总是独断专行，她自觉宿惊年最近对她骄纵许多，于是口无遮拦地向他提建议，还是要多听听别的意见之类。


    还有其他许多，宿惊年就只含笑听着，眉宇间是少有的放松。


    卫醒时从来不知自己和他竟会有这么多话要说，但是她一想起自己打算要走，就忍不住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咛嘱咐。


    “时辰差不多了，”待她说得有些累了，宿惊年很有眼力见地说，“我们回去吧。”


    卫醒时看看月亮，又悄咪咪地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宿惊年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他本想反手扣住她的手，又想起什么，垂下眼帘像没有发现一般毫无动作。


    卫醒时也不指望他能有啥反应，她只是想抓着玩儿，如果宿惊年真要是有啥反应还会把她吓着。


    她慢悠悠跟在他身后，才恍然想起前几日他提起要她给纯嫣位份时的态度，不就是在同她说笑嘛。


    真要纳了纯嫣，宿惊年绝对不会对她如此心狠，甚至连口头教育都没对卫醒时说一句。


    生怕对卫醒时说一句重话。


    明白过来卫醒时心情更好，甚至想哼小调，被她忍住了。


    回到央和殿，刚坐下没多久卫熙闻就携皇后一同前来，众人遂起身见礼。


    无聊的场面话说完后，大家就开始用膳。


    卫醒时端起酒盏，闻到里头是卫熙闻贴心准备的醉清歌，喜滋滋地倒了杯酒就打算饮用。


    在她后首不远处的褚秋月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放下酒盏时唇边笑意一闪而逝。


    喝吧，喝了有你受的。


    褚秋月想着待会儿卫醒时就要贻笑大方，愉快地开始用膳。


    卫醒时刚想饮下这杯酒，还未触及唇边就止住了。


    她想了想，觉得近来宿惊年当真是对她不错，今日又是中秋，遂起身，拿着酒杯欲敬宿惊年酒。


    “大人，妾身不会说什么吉祥话，只知今日是中秋，妾身就是大人的家人，妾身敬你一杯。”她有些紧张，酒杯忐忑地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