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头脑一片空白，耳根发烫，试图挣开，却发现对方禁锢地更紧了。


    林芷：“……”


    她逐渐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只是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手上有……伤口。”


    沈墨这才松开了她，将她的胳膊拉近，仔细端详了一下。


    不知为何，林芷觉得脸上烫得厉害，见他眉眼认真的模样，她只看了一眼，便有些不太自在地错开了视线。


    “去看医工。”沈墨小心地把她胳膊放下。


    林芷也终于有空隙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道：“也就是皮肉伤，不打紧。”


    沈墨罕见地神色严肃起来。，又想去拉她的胳膊，林芷有些不太自在地撤一步，避开他的手。


    忽然，她似想起什么，目光落向地面：“我们是不是把她忘了。”


    此时芸娘已经躺在地上有好一会了，沈墨居高临下，粗略地看了一眼，道：“方才我便看过了，她腹部的伤口并不深，血也止住了，应该是受惊过度才晕了过去。”


    林芷便蹲下来，晃了晃芸娘的肩膀，站起来道：“好像唤不醒她。”


    然后她歪头看向沈墨。


    沈墨似乎有些不太乐意，装作没看见。


    林芷只能和他讲明白了：“她很重要，我们得把她带回去。”


    沈墨嗯了一声，但没有动作。


    林芷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于是放软语气道：“小女手上有伤多有不便，麻烦殿下纡尊降贵，帮忙帮小女把此重要人证带回去。”


    沈墨眼眸这才有了点变化，看了看地面上的芸娘，又看了看林芷的脸，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沈墨将芸娘扶起来，两人架着芸娘走出了巷子，因为他们略显狼狈的外表，许多路人给他们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大概是气氛有些尴尬，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回到住处的时候，姚祝安先看到了他们。


    他一脸震惊，迎上前去小声道：“先前听说殿下和林姑娘有急事都出去了，你们怎么……这般模样。”


    他看着沈墨扛回来的人，打量道：“这位是……”


    林芷先道：“姚大人，确实有紧要的事情，进去再说。”


    姚祝安点头，忙把二人迎了进来。


    此时沈墨也道：“先去喊医工，金创药有吗？”


    姚祝安道：“在里屋，我叫人去拿。”


    姚祝安喊人吩咐完，见沈墨始终臭着个脸，悄悄问林芷道：“殿下他这是怎么了？”


    林芷小声道：“我也不太明白。”


    姚祝安皱眉，这时候羽儿带着药进来了，给林芷和芸娘简单上了药。


    不一会医工也来了，还是之前给林芷看的那个，看见熟人也是震惊了一下，尤其是看见又来了个新人，还是个女子，看沈墨等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怪异。


    一顿忙活之后，众人总算暂时安顿下来，只是芸娘还是昏迷不醒，医工说是受惊过度，并无大事。


    姚祝安便安排专人守着芸娘，随后与沈墨、林芷另找了个僻静房间，关起门来。


    林芷先向两人讲述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随后便迫不及待地从袖中掏出账册。


    “这是今日我在芸娘的房间找到的，而且我也确认，芸娘房里的香味就是当初我在监狱中闻见的是一种。”


    林芷见沈墨接过账册，顿了顿接着道，“而且你们猜我还看见了什么？在芸娘的梳妆台里，我还看见了户部的官银。”


    “户部的官银？”姚祝安也是震惊。


    他看沈墨把看完的账册递过来，展开一看嘀咕道：“奇怪，怎么是空白的。”


    沈墨道：“这账册上面有书写的痕迹，估计是用某种特制的墨水写的。”


    姚祝安想到什么道：“不是话本里有讲，说有些墨水遇水显形，不如拿点水试试？”


    林芷也觉得可以一试，便想出去接水。


    沈墨道：“不可，据我所知有些墨水遇水反而会晕开，不可随便试。”


    林芷有些泄气：“看来还是要等芸娘醒来再说了。”


    姚祝安道：“那这个芸娘可是十分重要之人了，一会我再多派些人守着她。”


    姚祝安说完，空气诡异地突然安静下来。


    姚祝安目光在林芷和沈墨之间睃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沈墨突然看向林芷，道：“饿不饿？”


    这是沈墨沉默许久后对林芷说的第一句话。


    林芷先是一愣，后来听见自己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


    “对，吃饭，先吃饭。”姚祝安打圆场道，“今天我还专门请了这里最好的大厨，味道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林芷一听有好吃的，立刻绽开笑颜：“还是姚大人有心，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像这个。”


    她踮起脚，抬手夸张地比了一个“极高”的手势。


    “姑娘谬赞了。”姚祝安被她夸得不好意思，笑得有些拘谨。


    林芷看沈墨眼睛不知在看哪里，叫了他一声：“殿下，今天还要谢谢你，若不是因为你，我……”


    “不必。”沈墨打断她道，“还有，以后不要叫我殿下，叫我沈公子即可。”


    沈墨扫向还在傻笑的姚祝安道：“还有你。”


    姚祝安连忙摆手，口称“不敢当，不敢当”。


    沈墨神色似乎缓和了些，甚至有了调侃的心情，道：“走吧，大厨好不容易烧的菜，凉了可不好吃了。”


    …


    这边的林芷一行人开始了热闹的晚宴。


    另一边，一间阴暗的屋内，空气里气压低得骇人。


    男人带着蛾脸面具，斜坐在椅上，声音冷如冰渊：“当初不是说，把她处理掉了吗？怎么今日有人告诉我说，看到她了。”


    在他的脚下，匍匐着一个男人——是那个当初关押林芷的狱长。


    青蚨深吸一口气，忽然重重拍了下扶手，狱长身体猛地一哆嗦，仿佛那一巴掌已经扇到了自己的脑门。


    “说话！”


    青蚨低哑的声音似压着疾风骤雨。


    狱长将头埋得极低，身体抖如筛糠，艰难道：“大人息怒！是……是小的办事不力，当初以为她必死无疑才……小人知错，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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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蚨忽然起身，一脚踹在他的胸口，男人忍不住惨叫了一声趴在地上，嘴角挂下一抹血迹。


    他又挣扎地爬起来，扯住青蚨的袍角，气喘道：“因为之前死掉的那个女囚！要不是她死了导致人数不够，我们也不至于留她来顶缺……”


    “废物！”


    青蚨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眉宇间阴郁至极，“瞒我也就算了，关键是，你们还让她跑了！”


    “小人实在没想到她能逃脱，也没想到，今日她竟然……竟然……”


    狱长说到一度哽咽，是青蚨补上了那句：“竟然能查到天香阁头上！是不是？”


    狱长忙道：“只要芸娘那边的账册不被找到，或者即便找到了，只要她不把显形秘方说出来，那就没事。”


    “没事？”青蚨冷笑一声，“你说没事就没事？这么说，你是能未卜先知……我早和你们说过，那女人不堪大用，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她手里，这下好了，我们现在全被牵着鼻子走。”


    “不……她不敢的！”狱长疯狂摇头，“她肯定不敢说！因为……因为……”


    青蚨侧头看他，冷声道：“因为什么？”


    狱长艰涩道：“因为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妹妹，在我们这里。”


    青蚨没有说话，狱长看着他的脸，屏息了一会，才听他缓缓问道：“她在哪里。”


    狱长见有戏，立刻道：“就在城东的一家小院里，就是人有些痴傻，有专人照顾。”


    “一会把地址写下，我会派人去看是否属实。”青蚨说完，眼睛扫向他。


    狱长本以为他愿意看自己，是饶恕他一次，但他借着那幽幽烛光，看清那充满冷血眼神之时，他的内心顷刻如坠冰底。


    “我们这不留无用之人。”那声音仿佛是从地底幽都传来的，狱长的瞳孔逐渐睁大。


    “来人！拖下去！”


    随着青蚨一声令下，门口顷刻被人从外破开，几道光束洒下，几个黑衣蒙面人闯进来，二话不说将狱长提留起来。


    狱长此时再不聪明，也知道了青蚨的意思，扭曲着身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大人！”


    但青蚨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冷淡地转身，撩起袍子坐下。


    听着狱长的喊叫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青蚨这才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有人将门再次合上，室内的光影再次转为阴暗。


    他将目光投到唯一的光源，那距离他手边不远的火烛上，烛光映亮他面具上略显狰狞的绒毛。


    “林芷……”


    他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的主人咬碎嚼烂。


    忽然，他突兀地冷笑一声，在这间空旷的房间发出余响。


    后来这笑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诡异，直到他笑得弯下腰，几乎喘不上气，才猛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直起了身，忽然徒手掐灭了手边的火苗。房间突然陷入一片黑寂，只留门缝几道微光。


    但他似乎浑然不觉手指的痛，细细摩挲掉指间的灰，随即起身，在黑暗中精准地走向门口，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