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的前一天晚上，林芷正在整理物件，这块玉佩就被她翻出来。


    而当时正好有人找她，于是她就顺手放进衣服口袋里。


    林芷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佩，没想直接就被她带到这儿了。


    [若遇难处，可持我玉佩来府上寻我。]


    那人调侃似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林芷握着玉佩的指尖不自觉用力变白。


    “你会玩牌九吗？”蔷薇突然在她身边坐下来。


    林芷回过神，将玉佩重新放回衣服口袋，歪头去看她：“牌九？”


    蔷薇：“就是上面有很多红白点的黑牌，摸牌比大小。”


    原来是这个牌九，那她自然是会的，前世的反赌经验让她对古今中外各种赌博玩法都了如指掌，况且牌九在历史上并不算冷门。


    林芷点了点头，问道：“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会就好。”蔷薇眼眸微转，“我有种预感，那个日子快到了，兴许就在明日。”


    林芷微微拧眉。


    但见她没有想说下去的意思，便就没有再问下去。


    蔷薇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我去找刀哥，你好好休息。”


    林芷抬起头，看着蔷薇离开，见她走向那个因其他人太瘦而显得格外壮硕的男人，像没骨头般瘫在他身上，两人开始不可描述的行为。


    林芷移开视线，陷入沉思中。


    为何蔷薇会突然提到牌九？难道这牢狱里还有打牌环节吗？


    林芷躺在床上，这两天她睡眠很少，很快便发觉自己有点困了。她闭上眼睛，没一会意识就陷入到黑暗中。


    她是被一阵啜泣声惊醒的。


    当她重新睁眼时，她看见蔷薇背对着她躺着，肩膀微微抽动，借着夜色，隐隐约约能看见她衣服上的血痕。


    “你……”


    林芷伸手碰上她的肩，蔷薇身体僵硬片刻，停顿数秒后，才慢慢转过来。


    “我没事。”她用手背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可林芷还能看见她眼睫毛上摇摇欲坠的泪珠。


    林芷无声地用口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最近他心情太不好。”蔷薇用同样的方式回答她，“大概是那个日子快到了。”


    “那也不能！”


    林芷一时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但听见鼾声四起，有人还说着梦话，无人被吵醒，她松了口气，接着用口型道：“真的没事吗，我看见你身上有血。”


    林芷指了指她衣服，蔷薇有些慌乱想用被子遮掩去，却被林芷一把抓住手腕。


    林芷小心地掀开她的衣角，发现有一条长长细细的口子，像是用什么尖锐的物体划开的，血已经不流了，但是轻轻扯动还会渗出点血珠，除此以外，还有些陈旧的伤痕。


    “等明天就好了。”蔷薇无视林芷微微震颤的瞳孔，将衣服重新盖上，“睡吧，已经没事了。”


    林芷翻了个身，沉默一会，低声问道：“那个日子到底是什么？”


    “还是别知道的好。”蔷薇在她耳边轻声道，“知道了，就睡不着了。”


    林芷心头疑惑，但还是没问下去，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见夜里有个身影起身，是刀疤脸，他先是原地站了一会，又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林芷假装闭上眼睛，听见耳边的放水声，再是脚步远去，又重新睁开眼睛。


    她看见刀疤脸静坐在黑暗中，纹丝不动，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的鼾声少许多，翻身的动作多许多，空气里好似无形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是和牌九有关吗？这是不是她出去的机会？


    林芷在黑暗中翻了个身，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才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大家刚吃完饭，牢房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林芷抬眼望去，只见一位从未见过的狱卒被数十个狱卒前呼后拥而来，他们每个人举着火把，不同于其他的人的纯素衣服，为首的狱卒衣服上绣着银边暗纹，衣料质地明显比寻常狱卒精良许多。


    这人面容肃穆，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排场，若林芷没猜错，他应该是这所监狱的狱长。


    “提人。”狱长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数十名狱卒鱼贯而入，动作利落地将囚犯一一押解出来。


    林芷被推搡着加入队伍，在狱长的带领下穿过幽深曲折的长廊，潮湿的墙壁上凝结着水珠，火把的光影在众人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拐过数道弯后，众人停在斑驳的铁门前。狱卒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与烛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偌大的厅堂中央摆放着七八张方桌，每张桌上都点着细长的蜡烛，烛火在黑暗中幽幽飘摇。桌面上散落着骨牌、骰子等赌具，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狱长用眼神扫过林芷等人，狱卒便很有默契地把他们押成一排。


    “我知道你们里面有几个新来的。”


    他背着手在众人面前踱步，犀利的目光逐一扫过每张面孔，似在审视：“那我便说下规矩，你们两人一组，赌牌九，三局两胜。胜者留下，输者进行下一轮，直到最后一名被剩下。”


    一个新入狱的年轻人战战兢兢地举手：“大人，输的人会怎样？”


    狱长眼眸淡淡地瞥过去，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可众人从他眼神里读出毛骨悚然的意味，他嘴唇轻启：


    “城南李员外家的公子不小心被诬入狱，真凶至今逍遥法外。可怜他爹娘知道后，整日以泪洗面要死要活，你们说说，我们该不该做个好人，帮帮这受到无妄之灾的可怜一家人。”


    年轻人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半步：“这……这是什么意思？”


    狱长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过身。


    林芷则一下品出其中意味。


    ——替罪吗？


    脚步声渐渐走近，林芷抬头，见那狱长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


    那狱长身量很高，那高大的影子笼罩下来，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那便从你开始。”狱长垂头看着她，“挑一个你的对手。”


    林芷侧脸看过去，看见每个人的神情都紧张不已，有几个腿脚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看就要站不稳。


    “我选……”林芷站出来，伸出手，最后指向离她最远位置。


    “他。”


    刀疤脸有些诧异地眯起眼睛，他也没想到，一个刚来的新人就敢选他。


    身侧传来小声议论，众人对林芷这个举动感到意外。


    刀疤脸是谁，是他们监狱的老大，每个人都碍于他的体格和力量，向来都是他选人比，从来都没有人敢主动选他。这新人就不怕回去之后……


    人群中，蔷薇也向她投去担忧的目光。


    林芷则神色不变，有狱卒领着他们两个来到第一个桌面前。


    “你胆子还挺大的。”


    刀疤脸眼睛上翻，露出黄浊的眼白。


    他直勾勾地盯着林芷，脸上那道长疤在烛光的衬托下扭曲蠕动，像条蛰伏的蜈蚣。


    林芷垂眸凝视着桌面上黑色的牌骨和磨损的骰子，指尖轻敲桌面。


    “还好。”她声音淡淡。


    刀疤脸冷笑一声，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他抬手抹了把脸，放下时手指微微颤抖。


    他继续阴恻恻盯着林芷看，不知为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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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的心里慌得很。


    很快就队伍组完，随着狱长的一声“开”，牌桌上顿时响起哗啦啦的洗牌声。


    第一局由刀疤脸洗牌。


    他动作很快，布满老茧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骨牌，牌与牌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混牌、垒牌、切牌，每个动作都透着老练。


    三十二张牌很快被码成八垛，每垛四张，整齐地排列在桌面上。


    码完牌，就是掷骰。


    刀疤脸下巴微抬：“请。”


    林芷眉尾一挑，拈起两枚骰子，在指间轻轻一转，然后随意抛下。


    骰子在桌面上旋转跳跃，最后停下，一个是“二”，一个是“四”，合“六”。


    按规则，她需要从左往右数六垛，拿六垛的下一个，即第七垛牌。


    取牌时，林芷只是略扫一眼,就将牌扣在桌上。


    轮到刀疤脸取牌，他按同样的步骤，取走桌上第二垛牌，看牌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喉结上下滚动。


    作为裁判的狱卒看两人选好牌，示意他们出第一组牌。


    两人眼神在空中相汇，同时挑出两只牌推出。


    林芷先翻的牌，一个4点和牌，一个9点杂九牌，没有成对的牌，故按点数来算，相加取个位数算个3点。①


    而刀疤脸翻的牌，同样没成对，但比林芷的多一点，有4点。


    按规则，若所取的两组牌都大过对方，则算赢，若一大一小算和牌，那就再比一轮，直到得出结果为止。


    刀疤脸眼眸微闪，此时他赢过一组，胜算很大，而且另一组牌……


    他迫不及待掀开自己的第二组牌，是个双高脚七。成对了。


    见林芷也掀牌，杂五一对。


    虽然也成对，但没他大。


    第一局，刀疤脸胜。


    刀疤脸嘲讽地挑眉，轻哼一声。先前他看林芷神色淡定，还以为她真有什么东西，看来是故弄玄虚。


    “看来今日手气不佳啊。”林芷轻叹一声。


    刀疤脸亦是冷笑：“敢在第一回合选我，胆子不小，你最好祈祷你今日能落最后一名，否则等回去……”


    面对刀疤脸赤裸裸的威胁，林芷诶了一声：“刀哥此言差矣，这谁是最后一名，还不一定呢。”


    林芷勾起唇角，开始洗牌。


    方才她没第一时间摸到牌，故丢掉第一局不在意料之外，而今让她亲手摸到这三十二张骨牌，她知道她的主场到了。


    不同于刀疤脸快速但规矩的洗牌，那些牌在林芷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她双手灵巧如穿花蝴蝶，将那些麻将大小的骨牌带至空中，上下左右不断翻腾，红白色的点数在烛光下连成一线，像一只空中飞舞的黑龙。


    “这是什么？”旁桌有刚结束一轮的犯人，见到林芷洗牌的一幕，差点惊掉下巴。


    被他这么一喊，其他桌子上的人也齐齐转头，将目光聚焦在林芷那桌。


    只见林芷手中的动作加速，那龙舞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只留下一个残影。


    同样震惊的还有刚放狠话的刀疤脸，林芷的空中花式洗牌倒映他逐渐睁大的瞳孔上，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落下。


    忽然，林芷双手一扬，三十二张牌齐齐飞向空中。她从容后退半步，衣袖轻拂，竟任由那些骨牌自行坠落。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最先落下的几张牌精准地排列成行。后续落下的牌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着，一张叠一张，层层垒起。待最后一张牌稳稳落下时，八垛四层的牌阵已完美成型，每垛四张，分毫不差。


    林芷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穿过牌堆，直射到刀疤脸已经颜色极为精彩的脸上。


    她嘴角微翘：“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