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江芳芳就是不听。


    一顿自顾自的情绪输出后，坐在旁边哭哭啼啼抹眼泪一声不吭了。


    林娟娟和罗大手被她这做派整的，一个头两个大，恨铁不成钢，索性把事儿上报了江大海，让人去找她爹娘过来去了。


    现在想想，林娟娟还是一肚子气。


    江饶饶在一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你别管她，好心当成驴肝肺，别到时候把你整得一身骚。”


    林娟娟厌烦的扯了把椅子坐下，还不忘给江饶饶也拉了一把。


    江饶饶被她拽着，迟疑的坐下，下意识扭头看向封恕，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迷惘。


    封恕顿了一瞬，迈步挪到她身边站着，滚烫粗糙的大手轻轻搭在她一侧的肩膀上，轻捏了捏。


    江饶饶扭头看向江大海。


    江大海脸色阴沉发黑，咬着后槽牙沉默许久。


    “行了，别哭了。”


    张翠华尽量放柔了声音，拍拍江芳芳的肩膀道：“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待会你爹娘来了，让他们把你带回去。”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可就不是他们能管控的了。


    江芳芳显然意识不到这一点，一把挥开张翠华的手，埋头继续哭哭啼啼。


    张翠华看着被厌烦甩到一边的手，愣了一下，脸色也难看起来。


    江芳芳许是叛逆期到了，不识好歹。


    张翠华和其他人都不再出声。


    整个空旷的教师办公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有江芳芳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哭了一会儿，一直没人搭理她，江芳芳疑惑的皱起眉头，抬眼环顾四周。


    教师办公室里的人或站或坐，都脸色严肃。


    江芳芳视线扫过封恕，张了张口，想发脾气，又没找到好借口，憋的脸色通红。


    “死妮子在哪儿？！啊？！她人呢？！”


    李翠红气势汹汹的声音由远及近，尖锐得像是恨不得生撕了她：“老娘送你来读书，你竟然就这么回报给你老娘？啊？！”


    江芳芳听见她的声音浑身一抖，不可置信的瞪向林娟娟：“你把我爸妈叫来了？你真把我爸妈叫来了？！”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歇斯底里怒吼：“你们凭什么把我爸妈叫来？！凭什么！混蛋，爱管闲事的贱玩意儿！你们怎么不去死！”


    江芳芳的叫骂声实在恶毒。


    老师村干部们的心寒，就是从这一刻起来的。


    原本坐着的人都站了起身，脸色严肃的看向她。


    下一秒，李翠红气势汹汹破门而入，箭步冲向她，破口大骂：“你个贱蹄子，啊，老娘供你吃，供你穿，你不好好学习，跟外面的野男人搞上了，啊？！”


    李翠红恨不得将她耳朵揪掉，骂的一声比一声脏。


    江建家紧随其后，冲到江芳芳近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脆响。


    教师办公室死寂了一瞬，江饶饶和封恕率先反应过来，帮忙冲上前去拦住江建家：“不要打！不要打呀！”


    村里的男人们都干惯了地里的苦力活，有的是一把子力气。


    这卯足了手劲的扬手一巴掌，直接把江芳芳脸都打歪了，唇角渗出丝丝血迹。


    “逆女，蠢货！”


    江建家被拦，指着她破口大骂。


    江芳芳擦擦破口渗血的嘴角，扭头瞪向他，眼神怨毒可怖。


    “老子当初就不该生你！都怪你妈，连个妮子都教不好，败坏老子家名声！”


    江建家一边气势汹汹叉腰在原地转圈，一边破口大骂：“你个蠢货！老子告诉你，你最好是趁现在把那男的是谁通通给我交代清楚，否则你别怪老子没帮你！”


    “关你屁事！你少管我！”


    江芳芳哭着大吼，还是这句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翠红怒骂：“他是你爸，你怎么能与他这样说话？啊？！”


    “狗屁爹，我长这么大，他有管过我吗？！”


    “住嘴江芳芳，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们一家子吵闹的厉害。


    江大海张了张口的功夫，江芳芳情绪激动，血液当时就顺着裤腿缓缓流了下来。


    “不要再吵了！”


    江饶饶一直注意着江芳芳，比她本人还先发现这事，连忙冲向她：“去医院，得马上去医院。”


    罗大手跟着反应过来，“娘哟”一声，连忙快速冲到她近前，一把捏住她手腕，当下道：“不好，肚里的孩子要落了！”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


    江芳芳愣愣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裤子，红色的血液还在渗透，顺着大腿缓缓流下。


    她两眼一翻，直直昏死过去。


    *


    江芳芳未婚怀孕的时候在这里闹得沸沸扬扬，江饶饶有心想替她遮掩，但是已经来不及。


    江芳芳昏迷着，浑身是血的被江建家慌张抱出学校，江大海和张翠华套了牛车，跟几个村民顾不上别的，快速把人送去了县里的人民医院。


    牛车经过村子，全村的人都看见了。


    晚上吃饭时，江饶饶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盯着桌子上的菜发呆。


    其实她很想不明白。


    很多小姑娘不愿意读书，没有想改变自己命运的思维，小小年纪却很向往她们口中所谓的爱情——


    以至于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男的骗上床……结果无非就那几个。


    一是足够幸运，只是睡过，还有改变未来的可能。


    二是怀了孕，要么被家里人打骂，押着去打胎，这倒还有未来，只是会被知情的人指指点点说闲话。要么是被家里人打骂后，押着嫁给了那男的，婚姻生活如何，茫茫未卜。


    三是足够倒霉，被男的骗了身子不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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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染上病，后半辈子，活在痛苦中，被毁的彻彻底底。


    这三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江饶饶都觉得难以接受。


    江芳芳年纪还小，她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而不是小小年纪就被毁了一辈子。


    “乖，好好吃饭。”


    封恕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眼里满是无奈：“我们吃完饭再想，嗯？”


    江饶饶回过神，眼巴巴的抬头看他。


    封恕朝她手里的碗抬抬下颚：“先吃，吃完带你去散散心。”


    江饶饶抿唇，扁了扁唇角。


    她知道，即便她再为江芳芳可惜，她也无能为力。


    作为旁观者，她不可能去替别人决定人生。


    没什么胃口的，闷头扒了两口饭，江饶饶鼓着腮帮子放了碗：“不想吃了……”


    封恕看了一眼她碗里还剩大半的稀饭和菜，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过她的碗，几口就扒干净了她的剩饭。


    江饶饶：“？！”


    江饶饶阻止不及，嘴里还含着饭，慌忙呜咽道：“那是唔，吃过，的……”


    江护界大口往嘴里塞了口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姐，你怎么不吃了呀，哥哥全给你干完了，你还要不，我分你一点。”


    江饶饶：“……”


    江饶饶泄气的揉了他脑袋瓜一把：“我不要啦，自己吃。”


    饭后，洗完碗筷，他们慢慢悠悠走在去山脚摘野果的小道上。


    江护界手里拎着个小篮子，跟他的小伙伴嘻嘻哈哈一溜烟跑前面去了。


    天边的夕阳橙黄泛紫，色彩很是好看。


    江饶饶仰着脑袋看，脚下一绊，踉跄好几步。


    “小心些。”


    封恕沉稳有力的扶住她胳膊，克制得恰到好处。


    江饶饶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就不会再给自己平添烦恼。


    她举起两条胳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衣服跟着扬起来，露出精致白皙的细腰，盈盈一握。


    封恕红了耳朵尖，慌忙撇开视线。


    远处，江随跟他一众小弟吊儿郎当的蹲靠在树下抽烟，脸色难看的骂骂咧咧。


    封恕连忙上前一步，健壮的身躯挡住江饶饶的身子，捏住她衣摆往下拉了拉，磁声道：“乖，肚子不能着凉。”


    “不凉呀。”


    江饶饶疑惑的放下胳膊，两只白嫩如葱玉的手爪子轻轻按在他两侧粗壮结实的手臂上，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


    封恕：“……”


    封恕心脏猛的跳漏一拍，紧随而来的是加速狂跳。


    他们这虚搂的姿势，亲近的姿态，就像是小夫妻俩在亲昵……


    “江随那帮小混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蹲在那里做什么呢？”


    江饶饶越过封恕看向他身后的远处，皱巴起小脸。


    遇上江随那帮人，就准没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