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领罚
作品:《顽石仙途 gb》 “何煦,你身为领队,历练途中未能及时判断形势,最终酿得大祸,甚至在同门重伤后,也未能准确判断伤势,间接导致其身死。”
孙修明面无表情:“你可知错?”
座上六人齐齐看着跪在下首的嬴煦,心里各有所想。
但无论如何,章阳华这事只能这么定了。
想起刚才有人来报,说是章家已经闹上了城主府,孙修明心中烦闷至极,只想赶紧把这事儿翻了篇去。
毕竟,死了个章阳华甚至还算小事,那暴毙山中的筑基修士……才是孙家如今真正的大患。
“我不知错。”
一句硬邦邦的话砸在地上。殿中霎时一静,孙修明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我不知错。”
一夜间种种翻江倒海袭上胸口,嬴煦盯着前方,一字一顿道。
“好一个不知错!”
孙修明大怒,淡定了许久的表情四分五裂:“你身为领队,错判敌情在前,乱断生死在后,如今还有胆说自己不知错?”
“我何错之有?!”
嬴煦却也像突然疯了,大吼出声:
“我屡次提醒全队小心行事,在第一次碰到怪鸟后就欲用符出山,他章阳华一意孤行,其余六人也皆为他马首是瞻。如今他自作自受暴毙山中,还成了我的不是!”
“放肆!”
众修士皆是一脸看戏的神情,没想到这蔫了一整晚的何煦突然暴起。
而那边的孙修明已一击叫嬴煦躺倒在地,坐不起身。他收手怒目圆睁:“知错不改,顶撞前辈,还满口胡言!你今晚就滚回家去!休学半载,待明年北矿开工便去挖矿,二十年后再回门来!”
二十年……?
嬴煦愣愣地趴在地上,头晕眼花间听见耳畔的声音。
挣扎着爬起身,她想起自己入门考核那日,也是这样趴在地上,那时自己想的是什么?
是无所谓,自己只要入了门,早晚有一天也能修成练气三层,使得法宝灵器,不惧他人欺压。
而直到几天之前,她还想着此次历练定要崭露头角,登名入册。待五年期满,内门选人,她说不定能有望入内,拜入孙怀真座下……若再有二十年,再给她二十年,她或许也可以,一举筑基……
眼泪流下,她想着方才听到的“她不适合”,颤抖着出声:“我哪里胡言?我一直在提起退避回程,有谁听过我的?章阳华自寻死路,还欲置我于死地……那孟远人面兽心,挑拨……”
“碰——”
刚坐起到一半,一道灵力猛然按着她再倒下去。嬴煦缓过这一晃,抬头看去,便见是孙怀真正收回手,表情冷漠:“领了罚,便自认罪下山去。莫再多言。”
说罢,挥手叫一门生进来,正是孙婧。
嬴煦被那孙婧拖着,一步步出了殿门。视野里宝殿金门层层倒退,只有那座上六人的身影清晰可见,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对此景视若无物,仿佛在打瞌睡。
有的面色不虞,也有的如孙怀真,一脸漠不关心,转头便谈起别的事情。
暗沉的天色已开始转明,晨起的鸟叫声声不绝,刺耳至极。
直至拿着被丢来的全部行李,站在山门,嬴煦仍满脸泪痕,死死看着正北方的大殿,难以回神。
“阿煦!”
夏时轻急匆匆赶来,看样子也是一夜未睡。
但来人也不止有她,还有跟着她一同过来的孟远,以及远远站着的一众看热闹的门生。
“何师妹……千万保重。”孟远脸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悲伤与关心,“有错当罚,万事万物都当如此。师妹莫要记恨前辈们。
“何况,此次门中也并未除名,师妹不必自弃,我们还等着你回来呢。”
“是吗?”嬴煦转过脸看着孟远,心中恨意几乎难以压下。
“阿煦!”夏时轻却突然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小声道,“阿煦,你别跟孟师兄置气……其实去灵矿,也没什么不好。”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叫人看不懂:“你多多保重,我……”
嬴煦却猛地甩开她的手:“没什么不好?”
她胸口激烈地起伏着,满脸难以置信的绝望:“连你也不相信我?!”
夏时轻一时呆住,意识到什么,急忙伸手去拉她:“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她瞪大眼看着转身离去的嬴煦,快步去追:“阿煦!”
但嬴煦一个字都不想再听,拎起包袱,便大踏步朝山下去。
禁制挡住了夏时轻,她紧抿着嘴看嬴煦走出山门,终究是没能赶上。
而嬴煦踏下最后一道阶梯,脸色一白,跌坐在山石边,失了魂般久久呆着不动。
这一下山,二十年仙缘断尽,只怕再无回头路了。
.
有些浑浑噩噩的走在小巷中,嬴煦捏了捏包袱,朝着城南走的步子几乎有些迈不开。
历练之前,买那化雾珠花去了她的全部灵石。本想等历练结束,再做几个小任务,赚点灵石换了银两回家。
没想到经此一遭,回家提早了,但却是以如此狼狈的姿态。
琅岩城依旧是昔日的模样,繁华似锦,人流如织。街道上满是意气风发的修士、衣着齐整的商贩。莫说楼阁屋铺,便是街道的石板路,也是一尘不染、用料非凡的。
她行走期间,便如一个乱入美玉的顽石。既无耀目光彩,也无圆润外形。
四处磕碰,也只能因刺眼被摘出,而不会因执着被融入。
走至城门,脑中再回想起方才听到声音,嬴煦无声地咬了咬牙,缓缓走出城。
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她能做的只有修行,能倚靠的也只有修为。
.
没到休沐之时,嬴煦本以为定无家人来接。却没想到一出城门,便见又长大不少的茸茸正蹲在前方,见她出来,便急急朝她跑来。
“茸……茸?”
自从暴雨中醒来,一整个日夜未闭过眼,也未喝过一口水,这会儿出声,才意识到自己嗓子喑哑。
此刻的狗崽已显然比她手臂要长了,脸也终于褪去圆润,有了些许大狗的样子。
不过没等她叙旧,茸茸咬着她的衣袍,拽着她急急朝家中方向去。嬴煦一愣,意识到它在催自己回家,心忽然突突地跳起来。
没空再想自己的事,一把抄起狗,嬴煦全力朝家中奔去。
其实一段路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但嬴煦从未觉得如此漫长。
树影飞速后退,农田屋舍在视野中化为青黄相接的片影。待看到自家的小院,她快步冲去,推开院门便是大喊:
“娘!姥姥!”
院中毫无动静,她心中莫名惊骇,立即去推屋门:“娘……”
“阿煦?”一道诧异的声音从后院想起。
嬴煦一顿,忙回头去看,便见娘和姥姥俱拿着柴禾,一脸惊讶走来:“怎么这次这么早就回来了?”
嬴煦抱着狗,呆呆地看着一切如常的家人,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娘,姥姥……”
“阿煦?”嬴晏微一蹙眉,看见女儿脸色极差,走过来伸手去试她额头:“你怎么了?”
嬴煦感到额上的温度,浑身放松下来:“我没事……”
茸茸挣扎着从她怀里跳下,上前咬着嬴晏的裙角,口中呜呜叫唤。
嬴劭也放了柴禾过来,看见它动作,和嬴晏对视一眼,俱是苦笑道:“这狗子,鬼精鬼精的……”
见一家人都无事,嬴煦力气一卸,颓然歪在凳上。
“阿煦!”
嬴晏和嬴劭俱被她这一倒吓了一跳,茸茸松开嬴晏,赶忙扑回嬴煦身边,急得直喘。连一贯高冷的小黑也围了过来,亮亮的蓝眼睛盯着嬴煦,仿佛在思索。
“我没事……娘,姥姥,我就是太累了……”
嬴煦刚跑的太急,几乎用尽了本就恢复不多的灵力,此刻丹田亏空,接连数日的消耗叫她浑身疲软。
许久没合眼,练气五层的身体亦有些支撑不住。这会儿困意忽然袭上,叫她快要撑不起眼皮。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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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睡一觉……”
话音刚落,来不及听清家人在耳畔的关怀,意识已沉入睡梦。
那一头的孙家道场中,大殿中东王公像端庄肃穆,仍旧静静地注视着练早功的道童。
许多起的晚的门生,欲要练剑,才知领剑的何煦,已犯了大错,被勒令休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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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煦再睁开眼时,已是黄昏时分。
夏天,日头正是最长,小村里家家刚吃了晚饭不久,俱是悠闲的时候。
耳畔鸡鸣狗叫、远处有村童嬉闹的笑声、邻居家牛棚里的哞声……睁眼听着这声声静谧平淡,嬴煦一颗心方从危机四伏的山中出来,离开了压抑的山门宝殿,回到温暖的巢穴。
坐起身,茸茸听到动静,小跑着溜进屋来,两爪搭在床边,紧张地看着她。
嬴煦伸手摸摸毛茸茸的小狗脑袋,嘴角终于弯了弯:“我只是太困了睡了一觉,是不是吓坏你们了。”
嘤嘤两声,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懂,就见它又嗖地转身离去,叫了嬴晏和嬴劭过来。
恢复了力气,嬴煦没叫家人进来,下了床跟着一家人俱坐在院内。
“阿煦,怎么这次回来这么早?有什么事情,你给姥姥和你娘说。”嬴劭端了碗甜汤塞进孙儿手中,担心地看着她。
嬴煦看着手中最爱的甜汤,脸上的一点笑意落下,许久之后,才怔怔出声:“我……”
声音艰涩,话到了喉口,思及初次离家时的豪言壮志,难以出口。
“我被门中罚了休学,只怕,以后再也不能回去修行了……”
嬴煦低下头,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
嬴晏和嬴劭俱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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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沉去,小村变得静谧。嬴家的屋门也紧紧闭上了。
“掌事说我错判敌情、乱断生死……罚我休学半年,待到明年开春,便去北矿服役,二十年期满,才可回门。”
点着灯的主屋里,嬴煦端着碗坐在桌边。甜汤早喝完了,但手还捂着碗,贪恋那点余温。
嬴晏看着桌前的女儿,久久不语,似在走神。
时间过得飞快,原来,阿煦已经进孙家两年了。
头一次临行前,她们也是这般围坐在主屋的桌前,那时嬴煦还个头小得多,俨然孩童模样。
如今两年过去,结实了不少,也窜高了不少,坐在桌前,嬴晏只需微微垂眼,就能看到她的眼睛。
讲完这一遭的经历,嬴煦松了一大口气。看着姥姥满眼心疼地看着她,心中愧疚更是涨潮般蔓延开来。
随着讲述细细回忆了一遍,方察觉自己做了多少蠢事。但时间不能倒流,如今她再是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着眼将来……
想到什么,嬴煦握了握拳,犹豫半晌,正欲开口,却听见嬴晏的声音突然想起:
“是娘的错。”
怔愣着抬头,嬴煦看见娘亲怅然的脸。
“琅岩是什么地方,孙家又是什么地方……你年纪尚幼,我却只能让你独自去这等地方成长……”
嬴晏说着,拉过她伤痕未愈的手看,声音有些颤抖:“我原想你无忧无虑,快乐一生,倒是什么都没有教你……如今看来,是不是我做错了?”
嬴劭难得有些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欲要开口,却转为一声叹息,只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一直紧紧贴在嬴晏脚边的茸茸也忽然不安起来,绕着她不住打转。
“娘,你别这么说。”
嬴煦回握住娘亲的手,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你当年也说过,想要修行,孙家是绕不开的地方。何况万事学来都不嫌晚,你现在教我,也是一样的。”
她定定看着母亲的脸,心中坚定了些。杂乱思绪沉淀下去,咬咬牙,不再犹豫,嬴煦开口道:“娘,其实……”
嬴煦未尽的话霎时断开。
只见嬴晏面上痛苦乍现,一口黑血猝地咳出,叫全家都面色大变。
“嗷呜!”“晏儿!”
“娘!”
看着眼前画面,嬴煦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