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慢慢冷下来，浴室内的温度却只增不减。


    祁砚川神色自若地擦干身上的水珠，目光锁在站在门口男人红透的耳朵上。


    水声响起，他走出浴桶，穿上浴袍，随手系上腰带，俯身把浴桶里的水倒进下水道。


    收拾好浴室，二人回到房间，准备睡觉。


    灯一关，室内陷入黑暗，祁砚川毫无困意，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耳朵听着傅时海的动静。


    呼吸不太均匀，应该没睡；一直没翻身，可能在想事情。


    “傅老师？”他小声唤他。


    “怎么了？”傅时海立刻回答，翻身侧躺看向有些模糊的轮廓。


    “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他的声音有些抖，慢吞吞地往他那边儿挪了挪，“我能不能挨着您睡啊，我害怕。”


    “嗯。”傅时海点头，洗过澡后清爽干净的气息袭来。


    零星月光透进来，正巧照在祁砚川的眼睛上，眨眼间闪烁如夜空中的星辰。


    他们的距离不足十厘米，对彼此的一呼一吸感受明显。


    再近一点，就能亲吻了。


    不知过了多久，傅时海已经睡着了，祁砚川凑过去，鼻尖擦过他的嘴角，柔软的触感令他心中一颤，忍不住再碰一下。


    不够。


    滚烫的血液叫嚣着，恨不得化作火焰吞没一切。


    可是不能太过。


    祁砚川翻身平躺，努力压抑住身体里的燥热，望着天花板做深呼吸。


    不急，不急，他这么安慰自己。


    有时候，身体比心更诚实。


    他抬起头往下看，重重地闭上眼睛，扯过旁边的薄被盖住，左手抽纸，右手解决。


    他脑子都是傅时海，平静的、温柔的、脸红的、愤怒的……这个人不管什么模样都很性感。


    各种模样翻来覆去想了几百遍，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纸被捏成小团扔到床下，他轻轻掀开被子，重新侧身与傅时海面对面躺着。


    夜色更深了，离得这么近也看不清楚眉眼。


    祁砚川再次凑过去用鼻尖碰了碰他的嘴角，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一觉到天亮，刺耳的闹钟声从门外传来，祁砚川烦躁地皱眉，扯过被子蒙上头，手一用力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打算继续睡。


    怀里的人有些不老实，发顶蹭着他的下巴，有些痒。


    “别闹……”祁砚川低声呢喃，抬手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长腿往他身上一搭。


    “砚川，该起来工作了。”


    闷闷的嗓音有些耳熟，祁砚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花了几秒钟认出来这是渔村的房间，然后低头看看露出被子的一点头发。


    “对不起傅老师！”他赶紧掀开被子，一边起身一边向傅时海道歉。


    睡了一晚上，松松垮垮的腰带早已不知去向，宽大的浴袍敞开着，露出白玉和……清晨的正常反应。


    祁砚川脸一红，手忙脚乱地用浴袍盖住，磕磕巴巴地解释：“傅老师，我……那个……”


    傅时海面无表情地下床穿鞋，语气平淡：“都是男人，我懂。”


    祁砚川没再说话，以别扭的姿势看着他穿衣服、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径直走到自己面前。


    男人俯身，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你年轻，但在这里还是要节制一点，免得被有心人做文章。”


    “我……”祁砚川的脸红透了，一时之间有些茫然，眼中满是疑惑。


    “纸，记得扔掉。”傅时海低声提醒，随后像个长辈似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关门声响起，祁砚川的神色立刻恢复自然，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纸团，又抽了一张纸。


    上午有工作，这一次弄得很匆促。


    整理好一切，祁砚川穿上衣服，戴好麦，来到院子里。


    姜予和温天瑜早就起床了，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同居一夜后迟到（狗头）】


    【听说裴许受伤了？大晚上怎么受伤的？你们节目组到底有没有把艺人的安全放在眼里，要是砚川宝贝受伤，我一定发疯！】


    【花瓶粉别在这里发癫OK？裴许受伤估计就是意外，别阴谋论行吗？】


    【正常关心艺人安全问题，某人别破防，谢谢。】


    【姜予这一身的好酷！求求她出一期穿搭！】


    【傅老师的状态好好啊！早起素颜也超帅！】


    【天瑜宝宝早上好！】


    “今早吃什么啊？”温天瑜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看向祁砚川，经过昨天的一顿午饭，她在心里已经把祁砚川封为“厨师”，肚子一饿就想起香喷喷的午饭。


    “我记得食材箱里有鸡蛋和荞麦面，再煮个西蓝花，怎么样？”祁砚川提议道，随即想起今早要去打水，抿抿唇看向姜予，“你来准备？”


    【姜予看起来像连水不会烧】


    【祁砚川和姜予貌似很熟，我记得他们没合作过吧？】


    姜予冷冷地瞥了祁砚川一眼，轻点了一下头，转身往厨房走。


    “我去帮忙！”温天瑜小跑跟上去。


    【我去！姜予还真去了】


    【没人能拒绝砚川的请求~】


    “傅老师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我打水回来叫你。”祁砚川向前走几步扛起扁担，挑起水桶。


    “我和你一起去。那些水，我也算有份。”傅时海把剩下的水全部匀进水缸，也挑起两个水桶，大步往门口走。


    祁砚川笑而不语，默默跟在他身后。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两个人都用了水，是不是……】


    【只是节目录制，不要引导大家嗑cp】


    【请某些粉丝专注自家】


    【请某些粉丝专注自家】


    【我就是cp粉！我就是嗑！！】


    【海纳百川是真的！】


    【cp粉请圈地自萌，谢谢】


    吃过早饭，四人刚把院子收拾好，导演就来了。


    “大家昨晚睡得好吗？”导演捏着一沓台本，清清嗓子继续说，“裴许受伤是意外，今后我们会更加关注艺人的安全，请各位观众放心。今天的任务比较重，会很辛苦，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开始搞事】


    【开始搞事】


    【开始搞事】


    “今天的任务——出海捕鱼。大家都知道渔村是靠打渔为生的，生活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掌握一些技能。等会儿有一位资深捕鱼大师教大家打渔，大家认真学习，综合表现最佳的人可以获得神秘奖励。另外，随着节目热度的提升，咱们也要适当做一些口播，我手里的就是台本就是广告词，大家见缝插针念一念。”


    “放心，所有内容都和你们的公司商量过，不会有问题。”


    【头一次见如此坦荡地打广告的节目】


    【第一次见导演现场让嘉宾念广告的】


    【《见缝插针》，感觉有看点】


    导演把台本分发给大家，一人两句词儿，涉及不同产品。


    “念词儿也是考核的内容之一，有些产品和本节目可能不太……这就要考验大家的能力了，如何让它们自然而然地融入进来。”


    自然而然地融入……


    祁砚川看着货车和笔记本电脑的词儿陷入沉思。


    傅时海平静地扫过“床垫”和“皮包”。


    姜予“啧”了一声，引起愁眉苦脸的温天瑜的注意，她凑过去一看，小脸拉得更长了。


    人家是面膜和卸妆水，她是帐篷和加湿器。


    四人的眼神在半空交汇片刻，纷纷明白了这就是节目组设下的坑。


    五花八门的产品与捕鱼场景格格不入，不管他们说得好不好，广告效果和综艺效果都有了，绝对让观众印象深刻。


    导演高啊。


    熟悉完广告词，导演和工作人员带着他们登上渔船，请出赵大爷。


    赵大爷今年六十五岁，在渔村出生，在渔村结婚生子，在渔村养老；他的儿女都在城里，老伴儿半年前去世了。


    他从十五岁开始出海打渔，到现在已经五十年了，是整个渔村经验最丰富的人之一。


    “赵大爷您好，这几个年轻人跟您学打渔。”导演躬身和他握手，回头指了指四人，“这是傅时海，祁砚川，姜予和温天瑜。”


    “傅时海……我在电视上看过你演的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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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得特别好。”赵大爷很喜欢傅时海，主动和他握手，握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祁砚川，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我孙女很喜欢你，房间里贴了好多你的……报纸。你可要给小孩儿做好榜样，别犯错误。”


    “姜予，我儿媳妇可喜欢听你的歌儿了，干啥都放你的歌儿。你的声音特别好，可得好好养着嗓子！”


    “温……天瑜，小姑娘长得很有灵气，以后一定有出息……你们四个都是厉害的人物！”


    赵大爷对每个人进行了简单的评价，四人仿佛接受了一场老师的教诲，纷纷点头道谢。


    【大爷记得好清楚啊，能看出来他真的很爱自己的家人！】


    【想我爷爷了……他也清楚地记得每个人的喜好，还给我买过爱豆的贴纸，可惜他不在了呜呜呜】


    【杀我别用亲情刀！我哭死！】


    【赵大爷说话中气十足，很有条理，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一番交流过后，船来到捕鱼区域。


    “好了，咱们开始干正事儿。在这里抓鱼有大网和小网，大网需要很多人弄，咱们弄不了，只学小网就行了。我慢慢来一遍，大家注意看，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提问。”赵大爷穿上下水裤，拿出渔网，一边讲解，一边操作……渔网撒入海中，接近二分之一的工作完成了。


    “赵大爷的演示完毕，你们也换上下水裤，过来试试吧。”导演cue流程。


    几人准备去换衣服，姜予突然停下来，指了指导演手中的台本；导演明白她的意思，朝摄像使了个眼色。


    镜头对准姜予。


    姜予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卸妆水，拧开盖子倒在掌心搓了搓，直接往脸上抹。


    “打渔要有打渔的样子，别让厚重妆容影响状态。斯密斯兰卸妆水，卸妆力强，温和不刺激，一瓶卸掉多种妆容。肌肤好朋友，首选斯密斯兰。”


    姜予直播卸妆，率先说完一句广告词。


    【强……】


    【姜予皮肤真的牛，我都看见毛孔了。】


    【她好漂亮！】


    卸妆后的姜予少了些冷漠感和攻击性，多了些亲近感，有一种邻家姐姐的气质；光洁的皮肤在日光下几乎没有瑕疵，直播间的热度一下子高了许多。


    “傅老师，要是我的广告词说得不好，您可要帮我啊。”祁砚川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得天真灿烂。


    “好”字还没说出口，又一个脑袋挤进来。


    “傅老师，也帮帮我吧！”温天瑜可怜巴巴地眨眼睛。


    【温天瑜：流泪猫猫头.gif】


    【温天瑜：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祁砚川：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傅时海：手足无措.jpg】


    “傅老师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拒绝我们的，是不是？”祁砚川刻意加重“我们”二字，笑得更灿烂了。


    温天瑜连连点头，一脸期待地看傅时海。


    傅时海没看温天瑜，全程只盯着祁砚川；他温柔地笑笑，从那灿烂的笑容中品出几分不太友善的味道。


    “我能力有限，说不好能不能帮到你们。”他谦虚地回答，步子迈得更大，几步就和其余两人拉开一点距离。


    温天瑜求助失败，耷拉着脑袋去小隔间换下水裤。


    祁砚川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惊讶，他加快脚步跟上傅时海，在他要关门时闪身进去。


    “傅老师是不是讨厌我了？”他委屈地问，垂着头倚在门上，嘴角微微下拉，像一只失落的狗狗。


    傅时海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回身疑惑道：“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因为我……”祁砚川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直视他，“您是不是知道我喜欢男人了？”


    信息量有些大，傅时海一怔，不可抑止地想起几次接触的场景，心中有些猜测。


    祁砚川看穿他的心思，偏不叫他如意，扭扭捏捏地说：“傅老师，我有喜欢的人，您要替我保密啊。”


    这句话在否定傅时海的猜测。


    他本该松一口气，但心头却像压着一块石头，一点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