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祁砚川被催命般的电话铃声吵醒。


    凭肌肉记忆打开台灯，他眯着眼睛拿起手机，“林哥”两个大字明晃晃地显示在屏幕上，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林奚跃很少在休息时间联系他，除非有什么大事。


    接听电话，还没等祁砚川开口，那边林奚跃就开起连珠炮来。


    “我的祖宗，你知不知道你被拍了！你怎么敢的啊！我知道你喜欢傅时海，但也不能直接追人到停车场啊！还有，您就不能打一把伞？现在黑子在网上开party，嘲你倒贴、嘲你不知羞耻、嘲你的神仙颜值靠的就是妆发，淋成落汤鸡就原形毕露！”


    “现在老板很生气，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上午早点儿来公司！之前接洽的几个代言可能会受到影响，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对家干的！那个叫什么裴许的，那么普的一张脸、那么烂的业务能力，还当什么艺人！目前公司公关已经开始处理了，你要做到心里有数，以后不准再这么随心所欲！”


    “我就这一次没陪你去，你就给我搞这么一出！”


    电话被挂断，祁砚川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没想到那么大的雨还有狗仔蹲守，还拍到他去见傅时海了。


    不知道拍得怎么样。


    祁砚川又拿起手机，搜索他的名字，前几页都是黑子发的照片。


    有些发白的雨雾中，他和傅时海站在伞下，黑伞遮住了他们的半张脸，看不到表情。


    莫名有些氛围感。


    祁砚川无视黑子的嘲讽文案，挑了几张好看的保存下来。


    不过是一些无中生有的谣言，现代社会的信息更迭速度飞快，娱乐圈更甚，过不了几天这桩所谓的黑料就会被其他新鲜事取代。


    令林奚跃这么紧张的其实不是他被黑了，而是这件事牵扯到傅时海，进而将一件小事的影响力扩大，损害公司的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古今无异。


    第二天上午，祁砚川早早来到公司，进了会议室后先向老板以及其他工作人员道歉。


    “不好意思，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绝不再犯。”


    他顶着这么一张脸，认错态度又极其良好，老板准备的一堆责备被堵在喉咙出不来，只能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谢谢老板，谢谢林哥，谢谢大家。”他真诚地朝大家道谢，坐到林奚跃身边。


    “幸亏今早傅时海发了微博，向大家解释他和你早就认识，也是他叫你去停车场的，这才彻底平息了事端。不过那几个代言还是飞了，但刚才又有个综艺邀约，常驻嘉宾已经确定有傅时海，不过……”


    听到有傅时海，祁砚川不自觉地坐直身子，聚精会神听林奚跃说话。


    “不过还邀请了裴许。昨晚的事儿已经确定是裴许那边的人干的，他们对你下手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怀疑这档综艺就是想借你和裴许制造热度。我的建议是，婉拒邀约。”


    林奚跃比谁都清楚祁砚川想接近傅时海，可一想到裴许，他就头疼。


    他了解自家艺人年纪小又光明磊落，哪里是裴许的对手？


    综艺的套路他比谁都清楚，后期一剪辑，说不定就能把裴许陷害剪成裴许被害，把全部脏水都泼到祁砚川身上。


    “其他人呢？”老板问。


    其他人或点头或沉默，基本上都同意林奚跃的看法。


    这个综艺不能去，“笨蛋美人”斗不过小人。


    扫视一圈，最后老板看向祁砚川，“你自己觉得呢？”


    “老板，林哥，我想去这个综艺。我不怕裴许，也不介意节目组借我和他制造热度。”祁砚川低声说，露出令所有人安心的微笑，“上个月公司不是打算让我转型做演员么，我想把这个综艺当做过渡，让更多观众朋友们认识我。再者，傅老师是个很好的演员，我和他一起参加综艺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老板赞许地点点头，直接决定：“那就去！小祁有能力让观众喜欢。”


    老板拍板，林奚跃再不同意也只能点头。


    出了会议室，他把祁砚川拉到茶水间，清清嗓子，态度极为认真地说：“首先，我为电话中的情绪道歉。其实这事儿在娱乐圈不算什么，只是你这两年太让我省心，突然搞这么一出，我有点不太习惯，而且……也不太像你。”


    祁砚川的眉心微微动了一下，随即笑道：“追星族第一次见到偶像有些失控很正常，比如我的粉丝见到我不也如此？只是因为我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林哥你才觉得不习惯。你放心，我已经见过傅老师了，往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林奚跃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又被祁砚川的话说服，只好作罢。


    “其次，傅老师能帮你说话，说明他对你印象不错。就像你说的，跟他一起上综艺能学到东西。最后，”他严肃起来，压低声音叮嘱道：“记得离裴许远一点，他这小子心术不正，为了火不择手段。如果方便的话，你也告诉傅时海一声，我担心裴许会打他的主意。”


    祁砚川垂眸，一道凌厉的光从眸中闪过，开口却十分温和：“林哥放心，我会注意的。”


    裴许要是敢动傅时海，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叮嘱完这些事，林奚跃收到节目组发来的合同。


    综艺的录制地点在两百多公里外的偏僻的小渔村，那里风景优美，民风淳朴，村民世代靠捕鱼为生；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渔村愈发落后，村子里的年轻人都涌向大城市打工赚钱，留下老人和孩子在渔村中生活。录制综艺一方面是为了让大家重视留守的老人和儿童，另一方面也希望借助明星的影响力带动渔村的经济发展，开发特色旅游项目等致富项目，鼓励年轻人造福家乡。


    综艺目前邀请了五位明星，分别是傅时海，祁砚川，裴许，姜予和温天瑜。


    录制期间，五人在渔村进行为期两个月的生活，还要跟随渔民出海打渔；不能携带自己的通讯工具，只能用节目组提供；不能携带现金，一切要靠自己的劳动获得。


    “节目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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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规中矩，我等会儿让人多给你备点儿防晒霜，海边紫外线太厉害，你别晒成黑炭，咱们年纪轻轻的还要多走几年偶像路线呢。”林奚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继续翻看合同，“下周出发，还有四天时间，你做好准备。录制期间如果有急事的话，你就直接和导演组说，他们会和我联络，不用怕麻烦。”


    “我记住了。”祁砚川点头，从现在就开始期待和傅时海朝夕相处的两个月了。


    四天一晃而过，祁砚川拖着两个28寸的行李箱到达渔村。


    “祁砚川，第二个到的，来得很早啊。”导演上前和他握手，“欢迎你，先去那边等一会儿，等大家到齐再说。”


    “好。”祁砚川微笑回应，拖着行李箱一转身就看到戴着墨镜的傅时海。


    穿着休闲装、背着包的傅时海很像一个大学生，年近三十还能保持少年气实在难得。


    他本能地加快脚步，走到男人面前时，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傅老师，好久不见。”祁砚川站得笔直，仿佛好学生见到老师，尊敬之下又有些许紧张，又大又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傅时海，仿佛只要眨了眼睛，他就会消失不见。


    “祁砚川，好久不见。”傅时海从背包里拿出一包面巾纸递给他，“擦擦汗。”


    祁砚川受宠若惊，一边道谢一边接过面巾纸，捏在手里舍不得用，可男人正看着，四周还有镜头，他只能不情愿地取出一张面巾纸擦汗。


    每擦一下，他的心都在滴血。


    用完的面巾纸舍不得丢，他把它和剩下的面巾纸都揣进兜里。


    “傅老师，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当面向您道谢比较好。谢谢您为我解释。”祁砚川真心实意地表达感谢，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突然凑近他，小声说：“傅老师，我能不能跟您住一间房？”


    陌生而舒服的气息陡然袭来，傅时海下意识想往后退半步，可身子却不听使唤，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压制住脑子里稀奇古怪的画面，视线滑过年轻人柔顺的发、浓密的眉、灵动的眼、高挺的鼻、柔软的唇……不对，他到底在看什么！


    不过是爱美之心，他如此解释眼睛的不听话行为，冷静下来小声回答：“因为裴许？”


    祁砚川一笑，两个酒窝浮现出来，“傅老师真聪明，就是因为他。”


    其他的无需多言，他们都懂。


    傅时海抿唇，瞥了一眼导演的方向，“我说的不一定算。”


    祁砚川佯装失落，他比傅时海高半个头，此时耷拉着肩膀，就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狗。


    傅时海想起网上对他的评价——小奶狗，倒也算贴切。


    会有人舍得让狗狗伤心吗？


    不会！


    “我尽量和导演说说，毕竟他也不想闹出什么事来。”傅时海投降，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和宠溺。


    “谢谢傅老师！”祁砚川抬手想抱他，又赶紧放下，抱歉地笑笑。


    傅时海心头一动。


    有时候，克制比张扬更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