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血光，尸横遍野。


    “小将军……人死不能复生……”


    他恶狠狠地瞪向说话的人，扔掉沾满血的刀，转身凝望着远处盖着白布的人。


    他永远也忘不掉那个人临死之际的样子。


    “砚川？砚川？”


    祁砚川猛地醒来，刺眼的灯光令他有些迷茫，极具现代化的陈设和脚步声把他拉回现实。


    “又做噩梦了？”男人坐到他身边，抬手看表，“你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你确定真的不需要去看医生？”


    祁砚川摇头，揉揉眼睛坐直身子，将早已重演过无数遍的“噩梦”抛到脑后，转头朝男人露出招牌式笑容，“林哥，真的不用。”


    林奚跃是祁砚川的经纪人，两年时间，看着他从懵懂新人走到公司力捧的头部艺人之一；他年纪轻却懂事，用心扮演着公司给的人设——笨蛋美人，有这么个听话的艺人，林奚跃自觉有福气，对祁砚川的事情格外上心，尤其是身体状况。


    做噩梦不算大事，可像他这样整年没几天不做噩梦的，林奚跃头一次见。


    “你自己看着办吧。等会儿化妆师会过来，你打起精神来，今天的颁奖晚会可有你的偶像。”林奚跃轻拍了一下他的肩，离开化妆室。


    偶像……


    眸中的疲惫一扫而空，祁砚川走到镜子前，安静地等着化妆师来。


    晚上八点，颁奖晚会入场。


    房车停在红毯前，车门一开，一身红衣的祁砚川立刻成为焦点，无数闪光灯聚集在他身上。


    红衣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衣领处镶嵌的碎钻闪闪发光，但与他的脸相比便黯然失色。


    公司曾买通稿营销他的颜值，称他为“笨蛋美人”“女娲毕设”，虽说有些夸张，但有相当一部分追星族很吃这一套。


    祁砚川踏上红毯，挥手朝旁边的媒体微笑；他笑起来好看极了，眼睛亮晶晶的，脸颊上的酒窝仿佛盛满了令人沉醉的美酒，没几个人会从他的笑颜中全身而退。


    进入晚会现场，他找到自己的座位，与前后左右的前辈打声招呼，然后坐下看向前排。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隔着屏幕看了那么久，他终于在现实里见到他了。


    男人一身黑色高定西装，胸口别着一枚深蓝色宝石胸针；他正侧身和旁边的老前辈说话，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映下一块小小的阴影，温柔的眉眼透着耐心与谦卑，薄唇一张一合，每个神色的变化都那么赏心悦目。


    祁砚川贪婪地看着男人，几乎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人来人往的颁奖晚会现场。


    突然，男人似乎察觉到灼热的视线，抬眸朝这边看过来。


    祁砚川的心剧烈地跳起来，可男人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又继续和老前辈说话去了。


    他甚至不确定男人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


    颁奖晚会正式开始，同步网络直播，祁砚川不再看他，立刻进入工作模式，确保无论什么时候入镜都是最佳状态。


    起初镜头只是偶尔扫过他，后来发现他的人气太高，就开始给他多一点镜头。


    【啊啊啊砚川！妈妈来了！砚川今天这身真的太帅了！红衣和砚川的适配度真的超高！】


    【砚川坐在那里真的太乖了！啊啊啊我不行了！】


    【祁砚川你到底怎么长的！完完全全是按照我梦中情人长的啊！】


    【砚川宝贝！】


    【一个没有任何作品的花瓶来这儿干嘛？蹭红毯也要有个限度，不会是公司掏钱塞进人来的吧？现在的颁奖晚会真是越来越水了，什么人都能进来。】


    【川粉不要管黑子，黑随蒸煮。】


    ……


    颁奖晚会最后颁发的是最大的奖项——最佳男演员，祁砚川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颁奖嘉宾。


    “最佳男演员，”颁奖嘉宾偷瞄一眼，笑意更深，“我和这个人合作过，他是我见过的最认真的男演员。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他像一股清流，永远沉得住气，看似佛系，实则一直在积蓄能量。他出演的作品必属精品，这个奖给他是实至名归。”


    “恭喜最佳男演员，傅时海。”


    祁砚川的眼睛一亮，第一个鼓掌，很快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砚川好可爱！】


    【砚川真的是傅时海铁粉啊！】


    【恭喜砚川追星成功！】


    【恭喜砚川追星成功！】


    傅时海起身，和周围的人拥抱后走上台；剪裁得当的西装包裹在他身上，宽肩窄腰，举手投足尽显从容。


    他对颁奖嘉宾点头表示感谢，俯身双手接过奖杯，微笑着走到麦前。


    温和的目光扫过台上众人，他缓缓开口：“大家好，我是演员傅时海。”


    祁砚川呼吸一滞，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仿佛跨过时间的洪流，敌过沧海桑田，又回到他耳畔。


    【傅时海还是这么帅！】


    【好想看他演反派啊，谁懂？】


    【期待傅演员出演更多好作品！】


    他举起手中的奖杯，深吸一口气，“这座奖杯很沉，凝聚了全剧组人的心血。感谢剧组所有工作人员的帮助，感谢大家的喜爱和支持，我期待以更多不同的身份与大家见面。”


    一番真情实感的发言后，他后退两步，朝观众席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在掌声雷动中走下台。


    “本次颁奖晚会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


    直播转向主持人，下面的演员们陆续离场，祁砚川眼睁睁看着傅时海消失在人群中，而同样淹没在人群中的他只能保持微笑。


    这么多人呢，人设不能崩。


    等他好不容易走出晚会大厅，傅时海早就不见踪影了。


    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祁砚川快步走向停车场，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大雨；他的视线穿过厚重的雨幕，落在撑着黑伞的傅时海身上。


    此时的他顾不得是否有狗仔蹲守，低头冲进雨里。


    短短一段路仿佛千山万水，祁砚川的脑海中闪过那些遥远的记忆。


    锃亮的皮鞋踩进或深或浅的雨水中，薄薄的红衣很快被打湿，精心准备的头发彻底失去光彩，顺着雨水黏在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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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


    在傅时海即将打开车门时，祁砚川跑到他面前。


    “傅老师。”


    傅时海转过身来，诧异地看向他，温和而疏离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雨下得更大了。


    他们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一个撑着雨伞、西装革履。


    傅时海上前一步把他纳进黑伞下。


    这是傅时海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尽管被雨淋了，他这张脸还是无可挑剔，甚至因为可怜兮兮更惹人怜爱，怪不得公司里那么多女同事都是他的粉丝。


    初春的风雨冰冷刺骨，祁砚川盯着傅时海，汹涌的情感如急雨倾泻而出。


    “你……还记得我吗？”


    他的语气急切且饱含期待，如同一个满腔爱意的人渴望爱人的回应。


    傅时海一愣，黑眸有一瞬的茫然，礼貌回答：“记得。”


    祁砚川欣喜若狂，明眸燃起火焰。


    “你是这两年娱乐圈的新人气王，前途无量。”


    火焰熄灭，祁砚川的笑僵在脸上，更可怜了。


    “你的经纪人和助理呢，淋雨很容易感冒，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傅时海客气地建议道，余光瞥见经纪人指了指腕表，催促他赶紧上车离开。


    原来他不记得了。


    祁砚川不知该如何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今晚的大雨来得实在妙。


    连天气都知道他注定会难过。


    他迅速调整情绪，笑着朝傅时海点头：“谢谢傅老师。我很喜欢您，不知道您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当然可以。”傅时海爽快答应，看了一眼手中的黑伞，“把伞拿着。”


    “谢谢傅老师！”祁砚川笑盈盈地接过雨伞，目送他上车。


    车门一关，隔绝雨声，傅时海的余光一直注视着车窗，直到再也看不到撑着黑伞的人，他才把视线收回来。


    “看来网上说得没错，祁砚川是你的铁粉。”经纪人明鹊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他追星的架势比起你的那些狂热粉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时海想起雨中苍白的脸，心中泛起几分不忍，屈起手指在资料上敲了几下，“别这么说他。”


    “我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的……梦中情人？”明鹊打趣道，拿出手机搜了几张祁砚川的照片，“啧啧”几声，感叹道：“真帅啊，刚才他都被淋成落汤鸡了，还是帅得不行，怪不得能让你念念不忘。”


    明鹊什么都好，除了热衷嗑cp，尤其爱嗑自家艺人和别人的cp。


    傅时海皱眉：“什么梦中情人？我没念念不忘。”


    “那是谁梦见人家好几次？傅老师，不诚实可不是好习惯哦，说不定你们真的有什么奇妙的缘分呢。”明鹊耸耸肩，继续看祁砚川的美照。


    “大脑对美的事物有些印象而带入梦中，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某种意义上说，梦见美食和梦见他的原因差不多。”傅时海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手却鬼使神差地点开祁砚川的头像。


    一张在海边拍的背影照。


    果然是美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