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季月不是骑士，她是恶龙，她要窃取金银，叼走公主。楚瑜也不是困在高楼的公主，他是斩杀恶龙的王子。


    “我去过你租的房子。”楚瑜盯着谢季月的眼睛说。一向不喜浪费口舌的明明可以只说一个“家”字来代替“租的房子”这四个字，但他偏偏不想承认那个两人居住的小房子为谢季月的家，尽管她本人这么想的。


    “你威胁我？”谢季月笑出了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只是提醒你一声。”


    “把手放开。”谢季月已经没有耐心和楚瑜拉扯，天已经很暗了，再不回去白雀会担心的。


    “宿主，您真的很在意女主啊。”系统在这时也来插上一脚，不过谢季月不想回答它。


    “放开！”谢季月大声说，这两个字彻底撕开两人平静相处的假象。


    楚瑜充耳不闻，只一味地说：“外面冷，饭菜也要冷了，快进来吧。”探出身，手穿过谢季月的膝下，要将她从窗口托抱进来。


    在绝对力量下，挣扎不过是小猫挠痒，不值一提。


    进入室内，楚瑜还是没有松开手，一直牵着谢季月往餐桌的一端，安置她坐下。


    “吃吃吃，我要看这饭有多好吃。”


    她甚至想过楚荀和楚瑜一起吃烛光晚餐，但没想到现在坐在这的会是他们两个。


    “系统，出声，别装死。”


    “宿主，我在。”


    “反派现在这样，能不能读档重开？”


    “不可以的。人生只有一次，请宿主慎重每一次的选择。”


    餐桌上摆放了牛排，奶油浓汤，凯撒沙拉等等菜食，还有一瓶滴着水珠的新鲜月季，看来是准备良久，那么楚荀要回家的消息肯定是他故意传给她的。利用她？忽地，一道亮光在谢季月脑中穿过，贯穿了近些天发生的许多小事。


    一盘切好的牛排递到谢季月的面前，抬眼看，楚瑜竟然有些腼腆害羞，他说：“我今天回来自己做的，你尝尝。”话毕，递上一把银叉。


    谢季月握着叉子垂直向下用力一叉，银叉与磁盘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在空旷的餐厅有些瘆人。


    “好吃。”谢季月客观评价。


    “嗯，我还做了其他的，都是你爱吃的。”楚瑜转身要退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谢季月怎么会允许。


    她一把抓住楚瑜的手臂，猛地站起来，手上速度很快，下一秒，还沾着牛排酱汁的银叉已经抵在楚瑜的脖子上。


    楚瑜看着落在自己脖子上的酱汁微微皱了皱眉，表情从容淡定，一如适才切割牛排，完全看不出他现在沦为他人叉下之食。


    “不喜欢吗？”他低下头，想要看清谢季月的表情。


    “我要出去。”谢季月抬起头看向楚瑜，原先属于爱意值一百的皮囊现在看到只有厌倦。


    “我没有锁门，你想离开就可以离开。”


    “你知道我说的不止是这个。我不想演后妈，还有那个剧本你给我改回来。”


    怎么会出现那么多刚刚好的事，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剧本改不回来了，除非你拗得过姚棠。”楚瑜想起谢季月在姚棠那吃瘪的画面，忽地笑出了声。


    在平时见到他这么笑，谢季月肯定会在心中跨上一句美少年，但现在的笑容无比刺眼。


    谢季月不会让自己委屈，手上用力，银叉陷入楚瑜脖颈处的皮肉。


    “你知道我的任务，我也知道你的，互帮互助不好吗？非要闹成这样，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


    楚瑜的脖颈已然留下一道红痕。


    “你的任务现在已经失败了吧。”楚瑜反握住谢季月抵着银叉的手，忽地用力往自己脖颈刺去。关键时刻，谢季月松开银叉，不可避免地是尖端部分依旧伤了楚瑜，血变成一条细长的河留下来。


    “你傻叉啊。”谢季月赶忙转身拿餐桌上的餐巾给楚瑜止血。


    “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你再捅我十刀百刀我也是愿意的。”楚瑜低头，深深望向谢季月的眼睛。


    谢季月忽地扔掉沾满鲜血的餐巾，冷色冷言道：“我讨厌被人威胁。”话毕，把餐巾扔到楚瑜脸上。


    这是一个带侮辱意味的动作，楚瑜没生气，反倒笑着牵起谢季月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该打该打。”


    谢季月翻了个白眼，抽出自己的手，往楚宅大门走去。


    “这么晚了，还回去吗？白雀那很安全。”楚瑜跟在谢季月身后。


    “是谁让我这么晚还回不了家的？”


    “那就住下吧，明天我找人送你去上学。”


    谢季月有些心动，没人想深夜骑自行车去郊区。


    “你现在回去还会吵醒白雀。”楚瑜精准拿捏了谢季月的心思。


    谢季月同意了，正好今天楚瑜遣散了所有阿姨，此刻楚宅没有一个外人，于是谢季月顶着自己的脸用着自己的身体在别墅里大摇大摆地行走。


    先前在花丛中蹲的那一会，身上沾了许多杂草花粉，还有些许灰尘，身上痒痒的，所以谢季月回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


    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花洒打开没有水。


    “……”


    谢季月不信这么高端的住宅区会停水，便一间房一间房试过去，一滴水都没有。


    换在平常她可能忍忍睡过去，可今天实在受不了。


    “系统，你有维修花洒的功能吗？”


    “抱歉，系统没有权限。”


    谢季月从最后一个房间出来，正巧遇见楚瑜出房间，他的头发半干半湿，穿着长袖，领口很大，可以看见里面泛红的皮肤，显然是刚洗过澡的。楚瑜有洁癖，今天她故意将沾着牛排酱汁的叉子抵在他的脖子上，他不可能不去洗澡。


    被算计了两回，这次还看不出是谁的手笔那真的可以确诊智障了。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天天算计我什么？”谢季月双手抱胸，无语地笑了笑。


    “你不是知道吗？”楚瑜勾起一个温和的笑。


    谢季月愣了一瞬，但嘴不需要思考便说出：“你房间是景区吗？这么想要人进去看，我等会进去是不是还要买门票啊？”说着，她已经走到了楚瑜的跟前，一股热气铺面而来，看来他洗了个相当舒服的热水澡。


    谢季月累死累活一间房一间房的跑只为洗个澡，这人已经洗完出来，她心里冒出一股火。按照礼貌她应该征求楚瑜的意见，因为他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但谢季月没有，他不是想要自己进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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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季月直接推门而入，她倒是看看里面是放了他的裸照还是什么，这么有自信。


    果然，她呆住了。动作一直维持在开门的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不是裸照，是楚瑜亲生母亲的照片。挂满了整个房间，墙上，灯上，门上，甚至床头，要他不管睡觉发呆都会看到他亲生母亲的脸。


    “你……”谢季月呆愣在房间门口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时间都被冻结，久到她以为自己的关节已经僵硬不能活动。


    楚瑜从背后环抱住谢季月的腰，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语气中有些许无奈，“你现在能多疼疼我吗？”


    谢季月侧头看向楚瑜的脸，很温和，但她的心给他镀上了一层悲伤和委屈。她解开楚瑜环抱她的手，攒蓄了巨大的勇气踏进这间屋子。


    “混蛋，怎么不去死……”谢季月一张一张照片的撕，撕完墙上的，踩着桌子撕天花板上和灯上的。


    她不敢想象，他每天进门看到，睡觉看到，开灯灯光都是从一张张照片透出来的，这对他会是多大的折磨。


    那些照片堆在地上，很多很厚，漫过了谢季月的脚。


    “楚荀回来怎么办？”楚瑜在门口静静看着谢季月撕照片，从一开始的冷静，到烦躁，最后流下一行清泪。


    “你还不和我说实话吗？”谢季月擦干眼泪，不敢回头看楚瑜。


    “我是楚瑜。”他就是原著中的反派。


    谢季月一开始就知道。


    这是她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小说，这是她心疼的反派，这是她心中的男主，是她的可望不可及。


    “好了好了，你怎么哭了呢。”楚瑜抱住谢季月，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谢季月哭得很惨，鼻涕眼泪一起落下，哭到哽咽，哭到不能呼吸，眼睛渐渐肿到看不清楚瑜，看不到她只能用双手托住他的脸，确保他还在自己的眼前。


    “我说了我讨厌别人威胁我。”谢季月用手捶打了几下楚瑜，但力度很小，就像扇风一样。


    楚瑜笑了笑，眼睫垂下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那你的意思是我能威胁到你咯。”


    “滚！”


    “我今天还这么对你。”谢季月用手抚上楚瑜脖颈上的伤，那里已经结痂了，但伤口周围还泛着红。


    “疼不疼啊。”谢季月边哭边哽咽说话，手指轻轻描摹伤口周围。


    楚瑜摇头。


    谢季月哭了多久，楚瑜就安慰了她多久。


    最后，谢季月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楚瑜的嗓子也有些沙哑，不过他的手一直在为谢季月顺气。


    “我会杀了楚荀的。”谢季月揪着楚瑜的衣领借力，抬起头，眼眶红红的，里面全是恨。


    楚瑜瞥了一眼正对着他们两个的书桌，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那一晚上，楚瑜是在谢季月的卧室中睡的，他们两个没有睡在一起，但谢季月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为他轻拍背，为他唱他许久没有听过的摇篮曲，等到他呼吸平稳才离开。


    谢季月一走，楚瑜便睁开了眼。


    她还是回到了那个有白雀在的房子，独留楚瑜一个人，在满是她味道的温柔乡，在不值一提的痛苦回忆中。